第49章 识瑕(1 / 2)
珍宝斋内的喧嚣尚未平息,伙计们收拾展台的声响、百姓的议论声混在一起,姜瑜握着刚拍下的千年寒玉,指尖已触到玉身深处那丝极细微的裂痕——凉润的玉质下藏着一丝硌手的触感,像裹了根细针。袖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动,胡漂亮顶着雪白绒毛探出头,小爪子扒着她的袖口,金瞳盯着寒玉,对着玉身轻嗅两下,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嘶”声,小鼻子还皱了皱——它竟也感应到了玉中的暗伤,连毛发都绷得发紧。
姜瑜抬眸看向正欲转身离场的裴明轩,玄色道袍的衣摆扫过展台边缘,声音清泠如碎玉落盘,穿透嘈杂:“裴公子且慢,你方才说要竞价土司玉佩,怎的见了褚家出价,便匆匆要走?是觉得裴家银子不如褚家,还是怕了?”
裴明轩脚步一顿,转过身时脸色已涨得通红,像被煮熟的虾子。他强撑着倨傲姿态,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姜瑜手中的寒玉,语气里满是嘲讽:“我不过是不想与褚家争长短,免得说我以大欺小!倒是姜小姐,花五千两买块破玉,怕是被猪油蒙了心,连玉有瑕疵都看不出来!”他刻意拔高声音,想让在场众人都听见,好挽回些颜面。
胡漂亮似是不满他的污蔑,从姜瑜袖中跳上展台,雪白的身子在寒玉旁停下,对着裴明轩龇出尖牙,金瞳里满是敌意,喉咙里的低吼带着威慑——引得台下众人纷纷侧目,连之前看热闹的百姓都凑上前来,想看看这小兽为何发怒。
周围看热闹的世家子弟顿时窃窃私语,有人凑到展台前打量寒玉,指尖碰了碰玉身,却只看到玉身通透、寒光莹莹,丝毫看不出异样。姜溯也有些着急,拉了拉姜瑜的衣袖,声音里带着点担忧:“姐,这玉……真有问题吗?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要是被骗了……”
“这玉确实是块好玉,通透纯澈,含有的正阳灵气也足,可惜内里藏了暗伤。”姜瑜缓步走到展台前,将寒玉放在自然光下,阳光透过玉身,隐约能看到一丝极淡的阴影。她指尖凝起一缕淡金色灵气,轻轻点在玉身一侧,灵气顺着玉纹蔓延:“裴公子不妨仔细看看,此处有一道发丝细的裂痕,从玉心延伸到边缘——千年寒玉性脆,若裂痕遇热或受外力撞击,当场便会碎成齑粉,到时候别说补元气,连块普通玉佩都不如。”
胡漂亮也凑到寒玉旁,金瞳里闪过一丝微光,对着裂痕方向轻“嘶”,小爪子还在玉面旁比划,似是在佐证她的话。灵气顺着裂痕蔓延时,寒玉表面竟隐隐透出一道淡白色的纹路,像条细小的冰痕,在场众人看得真切,顿时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忍不住咋舌:“这么细的裂痕,亏姜小姐能发现!裴公子刚还说人家被蒙了心,原来自己才看走眼了!”
裴明轩脸色骤白,他昨日提前去珍宝斋看过寒玉,特意用放大镜仔细瞧了,竟没发现这道裂痕,此刻被姜瑜当众点破,只觉得颜面尽失,像被人当众扇了耳光,咬牙道:“你……你胡说!这裂痕定是你方才用邪术弄出来的!故意栽赃我!”
“玄门术法只辨邪祟、护器物,从不做这等损人利己之事。”姜瑜收回灵气,寒玉上的白纹瞬间消失,她拿起展台旁的土司玉佩,玉身泛着温润的光,胡漂亮立刻跳上她肩头,爪子扒着玉佩轻嗅,金瞳里闪过一丝认可——这玉佩含有的驱邪灵气纯净,是真正的玄门法器。“倒是裴公子,连寒玉有瑕都看不出来,还敢在珍宝斋逞能,对着玄门法器指手画脚,怕是智商堪忧,连普通玉石和法器都分不清。”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几个与裴家有过节的世家子弟更是直接笑出了声,有人故意喊道:“裴公子要是眼神不好,不如去积善堂请姜小姐画张明目符,免得下次再看走眼!”裴明轩气得浑身发抖,指尖攥得发白,伸手便要去抢姜瑜手中的土司玉佩,动作粗鲁:“就算寒玉有瑕,这玉佩我也要定了!裴家还没沦落到抢不过一个乡野丫头的地步!”
姜瑜侧身避开,同时从袖中取出一枚玄色令牌——令牌上刻着“褚”字,边缘缀着细密的银纹,阳光照在上面泛着冷光,正是前日褚玄胤让管家转交的褚家主令牌,能调动褚家所有资源。她将令牌亮在裴明轩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方才褚家管家说了,褚家愿为这枚土司玉佩溢价三成。裴公子若想争,不妨报个价,看看你裴家的银子,能不能比褚家还多?或者说,你敢跟褚家作对?”
裴明轩的手僵在半空,眼神从愤怒转为惊惧,像被泼了盆冷水。他再清楚不过,褚家富可敌国,别说溢价三成,就算溢价十倍,裴家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银——裴家近年因私购阴木、布聚煞阵,早已入不敷出。更何况,褚玄胤近日正因这些事紧盯裴家,他若真敢与褚家作对,怕是连裴府的护院都保不住。
“你……你等着!”裴明轩撂下一句狠话,声音里满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再也没脸待下去,转身拨开人群,狼狈地逃出了珍宝斋,连落在地上的折扇都忘了捡。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平息,珍宝斋掌柜的连忙上前,额头上还沾着汗,对着姜瑜拱手致歉:“姜小姐,是小的疏忽,没发现寒玉有裂痕,险些让您受了损失。这寒玉的价款,小的给您减半,再附赠一套上等的雕玉工具,都是西域进口的,能把碎玉打磨成护符,聊表歉意。”
“不必了。”姜瑜摇头,将寒玉递给姜溯,玉身的凉润透过指尖传来,“这寒玉虽有裂痕,但内里灵气尚在,稍加打磨,还能做成几块护符玉佩,分给身边人防身,也算物尽其用。”她话锋一转,看向掌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方才听闻裴家最近买了不少聚煞石,不知掌柜的可知晓他们买这些石头做什么?毕竟聚煞石多用于邪术,寻常世家不会用。”
掌柜的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姜小姐有所不知,裴家上个月从西域商人手里买了足足五十车聚煞石,还请了几个陌生的道人去城郊林场,说是要‘布风水阵’。小的看那些道人行踪诡异,穿着灰道袍,袖口还绣着歪歪扭扭的符纹,不像是正经玄门人士,倒像是……邪术师。”
姜瑜心中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土司玉佩,胡漂亮似是感应到她的凝重,金瞳里闪过一丝警惕,对着城郊方向轻“嘶”,小身子都在轻轻发抖。看来裴家与玄虚子的勾结已到了最后阶段,聚煞石定是用来加固聚煞阵的。她谢过掌柜的,拿着土司玉佩和千年寒玉,与姜溯一同离开珍宝斋。刚走到门口,便见褚玄胤的马车停在街角,玄色的帘幕被风掀起一角,她隐约看到车内坐着的人影,手中似乎还握着一张符纸——符纸边缘泛着淡金光,正是她前日给他画的平安符,被他仔细地夹在指间。
马车很快驶远,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渐渐消失,姜瑜握着掌心温润的土司玉佩,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她知道,褚玄胤虽未亲自露面,却始终在暗中护她周全,而这场与裴家、玄虚子的较量,也即将迎来关键的转折,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被动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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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汴河晨雾还未散尽,空气里带着点潮湿的水汽,姜瑜刚在积善堂画完今日的头批平安符,指尖还沾着朱砂,胡漂亮便突然从她袖中跳出来,蹲在桌案上对着门口低吼,金瞳里满是焦躁,小爪子还在案上刨了刨,连符纸都被它刨得微微颤动。她心中一动,刚要起身查看,便见姜溯浑身是汗地冲了进来,青布长衫沾着泥点,裤腿还划破了个口子,眼眶通红得吓人,声音里带着哭腔:“姐!不好了!陈姨……陈姨被人绑走了!”
“什么?”姜瑜手中的朱砂笔“啪”地落在符纸上,鲜红的朱砂染了半张黄符,像滴了滴血。胡漂亮也跟着炸毛,雪白的毛发直立起来,对着姜溯的方向轻“嘶”,小脑袋还往门口探,似是在催促他快说线索,连尾巴都竖了起来。姜瑜猛地起身,抓着姜溯的胳膊追问,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何时发现的?可有线索?护院去查了吗?”
“方才陈姨去东市买新鲜菜蔬,说要给你做你爱吃的荠菜饺子,约定辰时回府,可现在巳时都过了还没回来。”姜溯声音发颤,从怀中掏出一张揉皱的字条,纸张边缘还沾着点泥土,“府里的护院在东市巷口捡到这个,说是绑匪留下的!上面还沾着……沾着血!”
姜瑜展开字条,胡漂亮立刻凑上前,鼻尖对着字条轻嗅,金瞳里闪过一丝厌恶——字条上暗红色的“墨”,竟带着血腥味,像干涸的血痂,闻着让人恶心。只见上面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墨迹还带着点晕开:“想救陈氏,带命魂载体来汴河废弃码头。今日午时,迟则撕票。”字迹潦草,透着股狠戾,显然是绑匪仓促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