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云义番外(2 / 2)
细针般捻过。
他伸手敲门的动作顿在原地,只静静立在门外。
一扇木门之隔。
她在屋内哭的伤心。
他在屋外手足无措,却不敢上前。
清风拂灯,落影凄清。
直到,屋内的人哭得累了,没了动静,他才生了担心,想进去查看她情况。
未料,还没进门,那门便自己先打开了。
从内探出了一个哭红眼的脑袋。
鹿呦一脸讶异地望着门前伫立的人,“仙君?您、您怎么会在这儿……”
男子玉勒青丝,玄衣拂雪,正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云仙君。
但他生得实在好看。
雪清玉瘦,俊逸无双,哪怕已见过多次,可乍然一见,还是令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背地里竟是这样可怕。
可她本就眼拙,看陈最时,不就没看清他本性吗?
如今……
人是不能看表面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是想个办法,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吧。
“我……”
云义滚了滚喉咙,手指攥紧,顿了顿,将手里攥了多时的乾坤袋扔给了她。
故作不知,道:“我刚回来,这是带给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鹿呦手心一沉,打开袋子一看,顿时一惊,“这是……”
男子凤目微垂,墨瞳流转,躲开了她直愣愣的目光。
“你是本尊的人,瞧着自不能太寒酸了,否则岂不丢了本尊的脸面?
这些,都是给你的首饰和衣物,下一次,本尊再见你,不希望你,还如此不修边幅模样。”
又抬眼看了看她红透了的眼眶,顿了顿,语气微沉。
“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也最好忘了,不要再想起。”
他这么一番话下来,鹿呦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生气了。
若是以往,她会附和着他说话,以保全自己的小命。
但可能今晚情绪过激,说出口的话便没有经过大脑,竟然脱口而出。
“听起来,仙尊大人竟是处处为我着想。那您是否能放我离开呢?”
云义脸色蓦地一沉,目光似凝冰的刺冷冷扫在她脸颊。
“你之前既是答应了,那这辈子,便都好好待在这儿吧,莫要再生妄念。”
毫不留情的话语,即便早已预料,还是令她心里一涩。
眼泪又不由自主涌上眼眶,又被硬生生逼了下去。
“是。我知道了,仙尊大人放心,呦呦定不会离开的。”
她装作低眉顺眼模样,心里却在想着,该怎么逃出去。
云义还无从察觉,心一软,语气也放软:“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出去逛逛。”
第二日。
云义带她去了来安城最热闹的酒楼,也亲耳听到了陈最和沈仲兰大婚的诸多细节。
沈家隐瞒了陈最不在的事情,以傀儡替之迎亲,婚礼又办的盛大。
鹿呦如何知晓其中弯弯绕绕,本就死了的心,如今便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仰头眨去眼角的泪,目光直视向对面仙衣雪袍的男子。
“仙君这是特地带我过来,听这些的吧?如何,您可还满意?”
云义放下手里茶盏,没有否认,只是语气平静地说:
“他不值得,忘了他吧。本尊不想再见你为他难过。”
鹿呦点点头,眼眶泛红,“懂得懂得,我是您的人嘛,您自然不想我再为别的男人伤神。”
云义觉得她语气不对,可又不觉得她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反而觉得她说的极合自己的心意,附和点头道:
“知道就好。今日茶也喝够了,戏也看够了,你是想再逛逛,还是随本尊回去?”
鹿呦侧眸望向车水马龙的窗下,轻声说:
“我想再看看来安城的夜景。听说,陈沈两家联姻,会放一整夜的烟花来庆贺,那一定极美。”
晚上,城内果然燃起了烟花。
云义带她去了金顶楼,整个来安城最高的楼顶,可仰望星辰,俯瞰方圆近百里的美景。
少女抱着半空的酒罐,指着空中的烟火,脸蛋晕红,含糊不清地说:
“他以前也说,和我成婚会燃放一整夜的烟火,令来安城、不,是令整个云境界都知道,原来……不是只有和我才会这样的啊,原来和别人也会的……”
声音越渐低弱,那泪又啪啪掉落,打湿了他肩背。
“那仙君您呢?又为何会纳我为姬妾呢?只是因为我长得好看,还是因为我是陈最以前的未婚妻,您觉得这样比较刺激呢?”
背着她的男子没有应声,一步步踏在顶楼的金鳞瓦上。
少女含着酒气的呼吸拂在耳里,惹得耳尖微颤,一时不由自主,化成了雪白的狐耳。
他一惊,吓得手心冒汗,立时收了回去。
去看她反应,却看她闭着眼,含糊不清的说着酒话,压根就没看到。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微微低落。
“如果我说,只是因为喜欢,你会信吗?”
少女没有回应,手里的酒罐顺着指尖滑落。
在坠落那一刻,被他接住,轻笑一声,像是自嘲:“不要说你不信,连我自己,其实也不太信。”
他是她的祖宗,又怎可喜欢上自己的小辈。
倒反天罡,丧失人伦,毫无人性,禽兽不如……
可是在看到她为陈最哭泣的时候,他就是无法抑制的嫉妒,难过,甚至想去将人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而造成今日局面的,也是他自己,所以如今的苦果,也该自己咽下去。
空中燃着焰火朵朵,他背着少女,踏在虚无的空中,没有御剑,也没有使用法术,只是凌空步行。
“但纵使千不该万不该,我也不会……再放你离开……”
对他来说,一切的世俗礼教都远不如她的性命来的重要。
当亲近变得频繁,又变得自然,再变成习惯,喜欢便成了深爱,而不自知。
他教她练剑,教她术法,教她杀人,教她下棋,总想把自己会的都传授于她,免得自己不在时,她会受人欺负。
内心的自我欺骗,终于无法再继续下去。
他爱她,无法自拔。
与无垢之体交合,可缓解体内妖毒的消息,反而让内心生起隐秘的兴奋。
这意味着,他有了一个完美的、迫不得已的借口和她在一起。
虽然这件事,从认识她不久后,他就知晓,可直到现在,那种野兽般的占有欲和执念,才一点一点地侵袭了所有神智。
他写了婚书,布置了新房,本想在晚上,与她坦白心意。
但陈最来找了她,还亲了她。
恰好妖毒发作,他差点杀了陈最,还在理智清醒的情况下,任由自己被情绪牵制,在那一晚强行占有了她。
他知道这不对。
万般皆不对。
作为祖宗,却强迫了自己的后辈,明知她不愿,却还是难扼暴怒地要了她一遍又一遍,明知她受不住了,却还是停不下来。
甚至在一夜过后,他有难过,有痛心,有愧疚,有心疼,但唯独没有后悔。
当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他的自我欺骗被尽数瓦解,曾经的故作高冷,便不再能装下去了。
不近女色的传闻,也不攻自破。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他在云境界,便有十个时辰想与她腻歪在一起。
听她喘息。
听她低低喊他名字。
欺负她到极致。
听她求饶。
在她最激动时,堵住她所有呼吸,与之缠绵疯狂。
他似乎不是自己了。
不再是曾经那个只知杀戮,和报仇的云知还了。
刀枪不入的身躯多了一根软肋,内心便不再坚不可摧。
“阿吟,若有一天,我不再这么忙碌。可以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最想去哪里?”
地上积雪半尺,血尸遍地,那些派来刺杀他的杀手,再一次毫不费力地被他斩于剑下。
没有例外。
只是这一次,也恰好被她看到。
看着她极力掩饰的惧怕眼神,他内心抽痛,比之受伤的脊背更甚。
将她按于墙上,掐着她的腰,让她无法逃离分毫。
语气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目光直视她眼睛,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
少女显然有些被吓住,看着满地的尸体,又看着他溅了血的雪白脸颊,声音微颤,“他们为何要杀你?”
“修真界本就强者为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去哪儿?”
手撑在后面的木墙上,将她圈在怀里,呼吸交缠,散落下来的墨发,也凌乱地落在两人紧紧交扣的手背。
“如果有那一天……”少女不再挣扎,仰头看着他,目光澄静,“我想回家看看。”
他点头,喉结滚动:“好,那我陪你。”
一垂眸,低头吻上了那双柔软的唇瓣。
在漫天风雪,和满地血尸中,将人吻得窒息,几乎想就此将她拥入骨髓。
可他忘了。
少女早就没有家了。
娘亲死后,她便成了一只流浪犬,曾以为会和陈最有个家,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而他,从来就没有过所谓的家。
更不知所谓家的概念。
他这一生都活在阴谋算计和血腥杀戮中,又如何懂,普通人该是怎样活着的呢。
所以,连最后永远失去了她,也是咎由自取。
可他既不是普通人,又怎会如普通人一般甘心呢。
本就是执念深重之人,赌上所有,压上一切,逆转时空,只为她再次活过来。
可是这一次,他不再记得她。
他与她擦肩,从小妖手里救下她,内心悸动,从见第一眼开始,心就好像不再是自己的。
却只是笑笑,笑自己是疯魔了吧。
直到第二次再见。
被她咬了一口,他一怔,嘴角却不由一勾。
“无趣的日子里,出现了一个有趣的人,感觉似乎、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