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巷口驴铃响(1 / 2)
第二日清晨的风还带着点露水的凉,杨明汐蹲在月季架下,指尖捏着片粉白的花瓣轻轻捋——晨露沾在指腹,凉丝丝的,刚把落在石凳上的花瓣拢成小堆,就听见巷口传来“叮铃叮铃”的驴铃声,脆生生的,裹着点土路上的扬尘味儿。
她抬头时,就见辆蓝布驴车慢悠悠停在门口,车辕上的驴甩着尾巴,耳朵尖还沾着草屑。
车上坐着的妇人穿件湖蓝色布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截晒得微褐的胳膊,正朝着院里挥手,嗓门亮得能穿透晨雾:“明汐!你这丫头,回来也不提前捎个信,我还是听东头王婶说的!”
是二嫂万大丫。
不等驴车停稳,她就攥着车沿往下跳,脚刚沾地,手里那只沉甸甸的粗布袋子就晃了晃,袋口露出两根顶花带刺的黄瓜,绿得油亮,还挂着新鲜的泥土,还有一些红彤彤的番茄。
身后跟着的汉子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布短褂,肩膀宽宽的,怀里抱着个竹编小筐,筐沿盖着块蓝花布,隐约能看见里面圆滚滚的土鸡蛋——不用问,是二哥杨明洋。
“大妹!”万大丫几步跨进院,鞋尖蹭掉沾着的草叶,把布袋子往石桌上一放,“你闻闻,这番茄刚从架上摘的,还热乎着呢!”
说着就掀开袋口,红透的番茄滚出来两个,表皮泛着光,沾着的露水还没干。
她眼神扫过院里的花架,又斜睨了眼堂屋窗棂上挂着的干辣椒串,笑着拍了拍杨明沄的胳膊:“大妹你这院子,还是这么齐整,哪像我家那菜园子,阿洋总把锄头扔在畦埂上,我不说他能放三天!”
杨明洋跟在后面,把竹筐轻轻放在石阶上,手指还护着筐沿,生怕晃着鸡蛋。他脸有点红,挠了挠后脑勺,声音闷乎乎的:“这鸡蛋是家里老母鸡今早刚下的,还温乎,给念汐补补身子。”
说完又转向顾老三,双手在衣角蹭了蹭,才递过去自已卷的旱烟:“大妹夫,好久没见,您身子还这么硬朗。”
顾老三放下手里装花瓣的竹篮,接了烟夹在耳朵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托你的福,还能帮着拾掇拾掇花。你们家庄子里的收成怎么样?商业街的生意最近咋样?春耕了,庄子里忙的过来不?”
杨明洋笑笑,“庄子里和商业街,都有阿棠们退下来的老兵帮着,都很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不要整了像李林的杂货铺,昨天阿汐一到,就让人帮忙调货。”顾老三朝着李林那边扬了扬手。
一提杂货铺,杨明沫就拉着杨明汐和万大丫坐在竹椅上,手还不忘把杨明汐裤子上沾的花瓣掸掉:“可不是嘛!去年把铺子扩了半间,添了些布疋和种子,多亏了明汐上次给我出的主意,让我把锄头按尺寸分了,小的给妇女用,大的给壮劳力,卖得可快了!”
她话锋一转,斜了眼李林,“就是你姐夫,实在得让人又气又笑。上次西屯的王大爷要买点玉米种,赶上雨天,他披着蓑衣就去了,走了二里地,种子护得一点没湿,自已淋成了落汤鸡,回来还说‘人家等着种呢,不能耽误’——你说他,就不知道等雨小了再去?”
李林在旁边急着补充,声音却不大:“那雨下不大,王大爷都七十多了,哪能让他等着。”
说完又觉得自已话多,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倒显得憨厚。
杨明沄端着粗瓷碗过来,碗沿还带着个小豁口,里面盛着晾好的茶水:“还是你有主意,不然凭你二姐夫这‘一根筋’,杂货铺哪能撑这么大。”
她看着杨明汐,眼里满是欣慰——当年杨明沫嫁去李家屯时,李家就两间土房,李林只会种地,是杨明沫拿着杨家给的嫁妆,在屯口开了个小杂货铺,自已管账、跑进货,让李林负责送货,一点点把日子过起来。
“说这些干啥,都是一家人。”杨明汐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