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壶中仙 (六)(2 / 2)
这次,轮到姜鱼失了重心扑向前方。
“???!!!!!!”
姜鱼进屋本来计划的好好的,绊倒徐长云撞散沙盘,让他在沈羽飞面前既出丑又接受训斥,自己在旁看着好不过瘾,然而没料到对方的反应快的出奇,竟然还脚踢倒自己,真是出师不利,这要是摔在地上,自己的腿伤怕是又要加重咯。
唉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走路都费劲呢,躲不过去,摔就摔吧。
姜鱼闭眼咬牙等着和大地来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过了数秒身上都未敢到疼,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发现一只伸出的骨节分明、虎口处带有老茧的手扶住了自己,这才双眼完全睁开抬头向上看,只见沈羽飞站在自己身前,俯看自己。
“多,多谢……”姜鱼站稳,眼光别开上方的视线。
他没发觉,现在自己的脸有些泛红。
沈羽飞盯着姜鱼的脸静默几秒,而后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转到沙盘上继续思考几日后要采用的战术,并没有评论刚才发生的一幕,姜鱼见初战失败,也不再房中接着折腾,识相默默退出房屋,刚走没几步,一士兵疾速擦过身旁奔入房中。
“跑的这么急?难不成有重要军情,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偷听一下。”
姜鱼想着又悄悄折回屋外,抵在门上竖耳细听。
“报告将军。前方探子来报,南诏军队在关外三十里开外的落鹰峡扎营,并俘虏大批周边百姓,暂关押在军中。”士兵单膝跪地,一字一句复述出刺探到的军情。
沈羽飞沉思几秒,接着问:“还有其他动向?”
士兵回道:“今日辰时南诏军内一中级将领离奇暴毙,后士兵从被俘百姓中带走四人,为三男一女,现均绑于落鹰峡一处谷地高坡,之中一人,探子回报似是……”
士兵说后面的话停顿一下,沈羽飞紧接询问:“似是何人?”
士兵接着上面的话说道:“探子回报其中一人似是天衙寺的池少卿。”
姜鱼依靠在门上心里咯噔一下,心中的疑惑被屋内的同样迷茫的徐长云大声喊出:“他怎么会在滇州!你们看清楚了?”
士兵回道:“回徐副将,四人均以黑布蒙眼,探子在远处观望动向不能确定真实面貌,仅从大致身形推测似是他。”
“这……”要是池不群在滇州,那旁边的几人可能也是天衙寺的寺员,听士兵刺探的情况,几人明显是被俘敌营,对战迫在眉睫,突然横生出的枝节动摇了原本的所有计划,徐长云有些恼火这几人,不在皇城好生待着,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干扰战情,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目光看向沈羽飞等他定夺。
沈羽飞听闻又是深思片刻,而后断决道:“一切照旧。”
“是!”
士兵退下从门的另一个方向离开,目光未留意躲闪到门旁廊柱后,姜鱼依旧留在屋外没走,仍然竖着耳朵听屋内人接下来的发话。
然而一炷香时间过去,屋内一片沉静。
沈羽飞这个做哥哥当真这么绝情……姜鱼心里有些焦急,他一直在等着对方开口,毕竟现在沈羽飞的一句话,很可能直接关联到池不群是生是死,然屋中任何声音也没有,对方似是毫不在意这件事。
急待之中,有人先于他打破这份沉寂。
“将军,如果真是他,再怎么说那也是您的……”徐长云犹豫开口,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两人间实为兄弟的人,抛去隐含一层不说,对方明面上也是天衙寺的少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也难以向天衙寺那方交代。
沈羽飞盯着沙盘中落鹰峡的位置凝视许久,缓缓开口道:“此事你去处理。”
“是!”
徐长云复命的语气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掩门退下着手去办,快步行出内院院门,姜鱼忽然从后方闪出喊住他:“等等!”
徐长云应声转头,略带警觉的回问:“你有何事?”
姜鱼行到他跟前,仰头认真看着对方道:“你能不能从南诏军中救出池不群,算我求你。”
“你偷听我们的谈话。”徐长云眉头微蹙,紧盯姜鱼的双眼审视片刻,又疑道,“你的眼怎么红了?”
“刚才沙子迷了眼。”姜鱼低头用力揉了揉眼,又重复一遍上面的话,“你能不能救出他。”
莫非他真的是天衙寺的提骑……徐长云微微一挑眉,打量道:“你这么在意他?”
“也不是。”姜鱼眼光别开对方视线,盯着远处的一处地面小声道,“毕竟除了他,也没有几个真心对我好的朋友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点意思。徐长云心中转出一念头,玩笑般道:“求人只凭一张嘴太容易,你若让我看出你的诚心,我便答应你。”
姜鱼听到这话身子一怔,垂头望着地面陷入思考,能看得出有诚意的恳求,可怎样的恳求才能看出诚意……如果那样做行不行……
徐长云盯着姜鱼垂下的脸静静不语,想他这种爱恨鲜明的犟脾气,也不会做出向他低声下气的事,其实就算他不说,自己也会摸清究竟是否真的是池不群,然没成想姜鱼片刻后扶着拐不利索的下蹲单膝跪在地上,低头暗暗央求一句“拜托你”。
这一跪让徐长云都惊愣一瞬,顿了一下开口问:“这是为何?”自古云男儿膝下有黄金,自己颇为不解,为一个算不上至亲的人抹下心中的那份傲气,究竟哪里值得。
姜鱼一字一句回道:“是他先不计我之前的过失,又给我一个有吃有住的去住,当是有恩,若没有腿伤,我定会前往敌营搭救,但现在做不到,至少也要恳求你前去,我不想一直欠他什么。拜托你。”
徐长云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顿了半晌凝结成一个“嗯”字回出来。
姜鱼听了这一定心丸,才扶着单拐颤巍巍站起来,低着头又深鞠一躬拱手:“多谢徐副将。”
“不谢。”徐长云转身离去,临走时暗暗一嘀咕: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