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活太岁 (十三)(1 / 2)
枝叶摩挲,虫声低鸣,低谷中的人们围绕篝火踩着叮铃四起的乐声起舞,谁都没有注意东南方的山丘上两个月下的黑影。
温软暗香像是蜻蜓点水,停留不过片晌就分离,轻软离开,芦怀仁依旧是惊愣望着前方的表情,还未从方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却是对方端量自己的神色,轻笑出声拉回思绪。
立在原地思虑良久,芦怀仁最后叹出一句:“……抱歉。”
他也不知乌雅拉罗何时暗生的情绪,虽然她是个风情多姿的女子,像南疆清幽的湖水般,清澈也藏着独特的神秘气息,但自己无法回应她的心情,早在来南地前几年,自己就已经婚配,也已经有了子嗣,所以在芦怀仁的心中人生满足,对其他的莺燕生不出一点特殊想法,用华问生戏谑他的话来说,对医学上的事灵活应变的极快,对男女之情却顽固的同块石头。
乌雅拉罗这次没有反问对方为何道歉,似乎也是觉察出拒绝的原因,没有含半点怒气或是失落,反是有些释然的笑了一声,远望着山谷中的点点火光说道:“明日,你们走吧。”
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但是,族中的‘圣物’你们不能带走。”
芦怀仁又是一愣,原来她也早觉察到两人前来的目的,既是道破目的,也直接问清楚外界为何这样传言:“我们……确是为族中一物而来。圣上重疾,听闻南地有‘仙药’才派我们二人出来寻找,一路寻至此有人相传族内有奇物能起死回生,但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乌雅拉罗看了远方一眼,说了句“跟我来”,转身踩着轻盈的步子走向山林深处,芦怀仁也匆匆跟上前想看看对方要领着去何处,跟在后方穿梭过枝干乱生的密林,少时树枝变少,行到一处青石垒砌的建筑群前:巨大的石块垒建勾勒出少数民族特有的粗犷建筑线条,厚厚的青苔和附生植物爬满外正中最大的房屋;一环水渠围绕在屋外,水是死水,却能无风波光晃动,蓝盈盈的波粼晃动,点点萤火飞绕在四周,映衬得这座原本在黑夜中有几分森严恐怖的石屋多了几分神秘梦幻。
主殿的最外圈分布着五只动物石像,围成一圈对外守卫,芦怀仁借萤火的亮光认出,这是纳依族人供奉的五灵——金蜈,火蛇,木龙,土蝎和水蟾。
看来,这里是族中的祭坛。
乌雅拉罗踏上圣殿外圈的水面,没有陷到下方,而是如同轻羽般浮在其上,踩下的足边亮起点点银闪的光芒,煞是神奇,向前走了几步见人没有跟上,回身伸出手示意对方过来。
芦怀仁内心犹豫了一下,苗人不同族有不同族的信仰,多会修建祭坛、祭地等建筑,在族中发生大事或者节庆占卜时会来此祭拜,这些地方通常只允许族内极少数的人自由出入,同族人想进入都严格,更何况让一个外族人随便进门浏览;但看乌雅拉罗带自己来到这族内庄重之地,又一直伸着手等自己回应,也不好意思拒了人家,犹豫几下还是跟上前拉住对方的手,跟着她缓缓走进石屋大门内。
进入的一霎,身后兀地从上合下一道石门。
芦怀仁没预兆惊了一跳,转眼看向身后,见出口被堵死,也是担心又不解,此时乌雅拉罗回答道:“不必担心,离开时会打开。”
“这……防外贼逃走的布置还真是做的谨慎,倒是没想到石门会吊在上方。”芦怀仁缓解内心紧张笑笑,望着前方深邃的长廊,突然想起族人曾经说过的一件事,好奇问道,“听邻里族人说,祭坛内应有长老或是五坛坛主在内看守,为何不见他们?”
“你想见到他们?”对方却是轻笑反问,芦怀仁思考几秒还是诚恳摇头,内心并不想遇见这几位麻烦人物,乌雅拉罗看他的有趣反应又是几声笑意,说道,“特意支开的他们,不然你也不会走的这般无阻。”
芦怀仁谢过对方的好意,也暂不再多问,专注跟着走脚下的路。长廊铺砌着雕花的石板,不时会有窸窸窣窣的小黑影在石板与石板间的空隙中爬行,都是族人刻意豢养在祭地中的蛊虫,来警戒突然闯入的异物,芦怀仁行走中发现,乌雅拉罗在前方领他在蛊虫尽量少的道路前行,一但有围上来警觉的蛊虫立刻暗暗驱赶掉,同时又准确的踩中道路上带花纹的地砖,不触发其他的机关。
走了良久,两人才停下脚步,是石屋最内的大殿,五根石柱支撑整屋空间,石柱上攀附着与外圈相同的五类动物,南地独有的扎染布料散射状挂在头顶,只留正中一方能投进月光的窗口,垂直照在祭台。乌雅拉罗走到上方,在台上静立抬手晃动一下手腕上的银饰,不知触发了哪处暗藏的机括,空间中响过一阵石板摩擦的声音,响动停止,乌雅拉罗才示意对方上来。
能揭开传言背后的真相,芦怀仁心中也是压不住的好奇,快步上台伸头一瞧,好奇没持续几秒,一脸期待瞬间变了别样,不可置信的等着正中祭台下暗藏的东西,莫名感觉胃中翻上不适的感觉,后挪了几步远离正中的东西。就见祭台正中的下方安放着一个精致金属器皿,里面盛装着刚到一半的红色物体,这东西不像动物,周围伸出许多的似树枝状的触手;可也不是植物,能看到一起一伏的颤动呼吸模样,周身的赤红色如水般晃动流转,在清白月光下有几分诡异的美。
芦怀仁缓了几下不适感,略微皱眉问乌雅拉罗:“这就是传言中的‘奇物’?”
乌雅拉罗点点头,也是目光复杂的望着中间的红色怪异物体:“它本是先祖在山中无意发现一物,原是用来精研蛊术,没想到阴差阳错间诞生出这个东西,具体作用其实并无人知晓,只是不知是谁几句误传成不死神药,才引得各方前来。”
沉酿一下又道:“外界的人各怀鬼胎,为拿到‘圣物’不择手段,甚至以族人性命作要挟,我们排斥于外也是不得已,之前在林中杀了你们的士兵,被迫之举望原谅。”
芦怀仁理解她的苦衷,本在安详富庶之地生活的幸福平静,却因为一个无来由的谣言打破一族安稳,处处小心警惕也是情理之中,她仍能记得杀掉的士兵并为此举致歉,况且已经事发多年,也当是原谅,宽慰回应一笑,再次凑近蹲下看祭台中的“圣物”,方才因为第一眼冲击太大,没能仔细瞧,现在适应了这坨看上去黏黏糊糊的东西,冷静端详倒半天,是有点看出这物的名堂。
“这……似乎是,太岁?”芦怀仁含含糊糊说道。乌雅拉罗也在他身边轻声低下身子,凝视对方侧脸道:“你认得?”
“看着确是有几分眼熟。你看这里,还有几分纹路在。”芦怀仁指着其中红肉上几条时隐时现的横道说道,其实他心中也不太确定,他之前见过的太岁都是白色、浅肉色,看起来像石头一样坚硬,但用刀斧劈砍却有触感,纳依族祭坛中的这个已经被实验的变成一奇怪物体,要不是上面还残留着隐约太岁的纹路,还真是不能猜出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变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