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卸甲的女将军4(2 / 2)
“够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绍临深重重冷哼一声,将茶盏磕在桌上,冲一众仆人呵斥:
“你们还愣着作甚?赶紧把她的嘴堵住!本侯已在后门备好了马车,你们几个速速带着大小姐从那里离开!”
众人领命,当即拖拽着谢惊澜往外走。
“秦嬷嬷且先留下。”
绍临深开口唤住了正要跟上的教习嬷嬷。
等其他人离开,绍临深拍了拍手,一名青衣圆帽的小厮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走了进来。
秦嬷嬷心中似有猜测,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绍临深。
绍临深挥了挥手,小厮上前掀开红绸,托盘上整整齐齐码着十数枚金锭,在晨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本侯不管嬷嬷身后受何人指使。”
绍临深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但你要记着,到了江南,务必‘好好教导’顾驰霜规矩。
她若安分,这些金子便是你的;若她敢耍花样,或是想着回侯府……”
绍临深的话还没说完,秦嬷嬷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发颤:
“老奴明白!老奴定让大小姐在江南‘安分守己’,绝不再踏回侯府半步!”
绍临深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抬手挥了挥:
“下去吧,莫让本侯失望。”
秦嬷嬷如蒙大赦,磕了个头后,抱着那盘金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院子。
……
此时,昌平侯府偏僻的角门外,一辆青蓬马车静泊着。
车身漆皮斑驳,木轮裹着泥污,寻常得宛如街头赁用的便车,半分衬不出侯府的朱门气派。
两名身形魁梧的仆役如拖曳重物般,架着谢惊澜的胳膊一路拖拽。
他锦袍下摆被碎石刮得稀烂,发髻散乱,墨发垂落遮住大半张脸,唯有被帕子堵住的口中不断发出“呜呜”闷响。
这副狼狈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是侯府那位素来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咚”的一声闷响,谢惊澜被粗鲁地扔进车厢。
他趴在冰冷的木板上,眼睁睁看着仆役们转身扬长而去,靴底踏过青石板的声响渐远,只余下车厢里浓重的尘土气。
他闭了闭眼,周身气血陡然一凝,浑身肌肉如铁石般骤然绷紧,指节攥得泛白欲裂,正想提聚内劲崩断腕间麻绳。
可身子却突然一软,四肢百骸像是被抽干了内力,连抬指的力气都卸得一干二净。
方才被强灌汤药的情景蓦地在心头翻涌,谢惊澜眼底瞬间沉得像凝了墨:
定是刚刚那碗药里掺了软筋散!
谢绾恨得牙床发酸,却不甘心就这么沦为待宰羔羊。
这江南之行,本是他为真正的顾驰霜铺好的死路,怎容自己替她踏进去?
眼角余光瞥见车旁牵着缰绳的车夫,那人背对着车厢,身形佝偻,像是在打盹。
谢惊澜心头一动,顾不得锦袍沾满尘土,蜷缩起身子,借着车厢颠簸的惯性猛地朝车外一滚。
可才滚到车帘缝隙,一道阴影骤然罩下。
他心下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腹部已狠狠挨了一脚,其力道之重让他喉头泛甜,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被踹回车厢,撞得木板“咯吱”作响。
“哼,还想跑?”
秦嬷嬷提着个靛蓝小布包,迈着小步到车旁,浑浊的眼睛扫过车厢里挣扎的人影,厉芒在眼底一闪而过。
她转头冲车夫粗声吩咐:“别磨蹭,赶紧出城,耽误了侯爷的事,仔细你的皮!”
车夫喏喏应了声,扬鞭赶着马车动了起来。
秦嬷嬷则俯身钻进车厢,厚重的车帘“唰”地落下,将外面的天光彻底隔绝。
她抬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簪首錾着朵小巧的缠枝莲,此刻却泛着冷硬的光。
谢惊澜看着那根银簪,瞳孔骤然收缩,挣扎着想往后缩,却被秦嬷嬷一把按住肩膀。
冰冷的簪尖抵住他的手腕,秦嬷嬷手腕微一用力,“嗤啦”一声轻响,银簪如刀般挑断了他的手筋。
剧痛顺着手臂窜上头顶,谢惊澜浑身抽搐,被堵住的口中发出痛苦的闷哼,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
他睁着眼,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泛红,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恨不能扑上去将这老虔婆生吞活剥。
秦嬷嬷却面无表情,仿佛只是掐断了一根草。
她熟练地从布包里摸出止血药,粗粝的手指蘸着药粉按在伤口上,疼得谢惊澜又是一阵痉挛。
她一边用白布条层层包扎,一边冷声道:
“大小姐莫要怨老奴,要怪就怪您自己太过蛮横,半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
马车轱辘碾过石子路,车厢微微晃动。
秦嬷嬷继续道:
“此去江南路途遥远,您若是突然暴起伤人,老奴等受伤是小,万一误了侯爷的大事,那可不得了。
您一向听侯爷的话,为了侯爷,就莫要任性了。”
她顿了顿,抬手拂去谢惊澜脸上的乱发,语气竟带了几分“劝诫”道:
“等来日您在江南学好了规矩,侯爷定会亲自接您回府。到时候您自然能苦尽甘来,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谢惊澜在心底嗤笑出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若是此刻车里的真是顾驰霜那蠢货,说不定还真会被这番话哄得乖乖顺从。
毕竟那女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可他不是。
他谢惊澜可是堂堂昌平侯,岂能娶那样一个舞刀弄枪、性子粗鄙的女人。
况且,那顾驰霜在军中混迹多年,名节早就被传得不堪入耳,谁知道她身子是否还干净?
就算规矩学得再好又有何用?
他总不能顶着世人的耻笑,将这样的女人迎娶进门。
倒不如拿她搏一搏前程,也不枉自己伏低做小这么多年!
可这一切,都是他为顾驰霜安排的路,不是让别人拿来套用在自己身上的!
想到去江南后要面对的那些“险境”。
谢惊澜浑身一僵,冷汗涔涔而下,连指尖都在发抖。
他越发抗拒起来,哪怕被挑断手筋,哪怕浑身无力,仍死死瞪着秦嬷嬷,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