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往事——第七章 (十)父亲明白了明坤的心思,明坤盖就了新房(2 / 2)
那个时候的谢明坤正值40岁出头年纪,精力旺盛,每天下班回家就立即换上在家的一副行头,那是专门用来干活用的,是一套洗得发白的旧制服和一双黄胶鞋,然后就是里里外外地扫呀弄呀的,几乎没有时闲儿的时候,实在没有事可做了,他就擦他的皮鞋,那是一双快穿了十年的三节头皮鞋,但被谢明坤保养和爱护得仿佛还是七八成心的;再不他就收拾他那辆在京东县商业局工作的表哥帮忙下买的永久牌大连套自行车,那双被他擦得光亮的皮鞋,和那辆转起来车条吱吱作响好像是发出舒服的笑声似的自行车,是他的出门在外的一套行头。他不止一次地开玩笑说,他的自行车在京东县法院是最干净最利落的一辆车,那帮小青年儿都竖他的大拇指,而且当时的京东法院的那位叫严肃的院长也曾经一脸严肃地夸奖过他。
在没盖新房那会儿,谢明坤扫院子,收拾菜园子,起猪圈,以及其它角角落落里的活儿他全干;而等到新房子盖起来了,那他也就一门心思地扑在了这座倾注了他的思想和汗水的“作品”上了。他心中洋溢着一种近似于创作的冲动,这种冲动很快便化作是激情,让他浑身有劲头儿,他本就是不知道惜力的,在这种冲动与激情的鼓舞下,他起早贪黑儿不知疲倦地描绘着他的“作品”。
新房盖成之后,里面还尚未粉刷墙壁,更没有糊顶棚和收拾地面,整个屋子还只是一个空架子,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好奇地睁着双眼打量着这个陌生又新鲜的世界,空空的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木料的香味儿。这个时候谢新得到了一项新的工作,晚上在这所房子的最西面的那间将来用作厨房的挎间儿里值班守夜,这是谢明坤交给儿子的一项任务。岳淑平开玩笑似的问儿子道,“新,晚上让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害怕不?”
谢新想想确实有些肝颤儿,因为常听说一些鬼故事,那时节电影《画皮》也还在上映,想想那些个夜半时分敲窗打门进得屋来时还是个可人的身上飘着香味儿的佳人,等到后半夜却变成了目光狰狞满嘴血过流拉的女鬼,他有些不寒而栗。但随即他心中竟有一种男子汉的自尊升了起来,他说,“妈,我不怕!小的时候不是常在夏天的夜里跑到西瓜地里,和看西瓜的我老大爷(国建的爸爸谢明华)睡在窝棚里?!那时候怕什么?乐还来不及呢!现在就更不怕了!”
说到这里,谢新忽然想起了国建。初中毕业后,国建哪也没考上,听说找地方当小工去了,许久不见,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真的不怕?”正在帮儿子在那间屋子里搭一张砖与木板组成简易床铺岳淑平笑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
“妈,我真的不怕!”说着谢新拔了拔胸脯,“就是这么长时间没见国建了,这小子现在干什么呢?您知道吗?”
“国建好着哪!当过小工,后来收废纸,再转手卖给造纸厂……”
这时正是谢新在加紧准备迎接中考的时候,他欣喜跳跃着离开了爷爷奶奶的东屋和大炕,独自一人住到了新房里。他一面守护着自家的新房,一面埋头于复习迎考之中,灯是那只能发出光线来的昏黄的白炽灯泡,比烛光强不了多少,而且还时常地停电,但这似乎没有影响到谢新对于做代数题、几何题或是物理化学题的兴趣,他沉浸在解题的美妙状态之中,那时他才真正理解了学习的意义——想要让自己快乐忘掉烦恼忧虑,想要让自己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你就去学习!
夜深之际,他独自站在自家新房的门前,呼吸着清冷的空气,仰望夜空,但见繁星点点,闪烁着的星光仿佛是那个淘气的女孩在眨眼睛,只有北斗七星,静悄悄地伫立在北面高高的天空中。县城和京城方向的天空是暗红色的,那对于他来说依旧是神秘而陌生的,那里隐约传来的细微的声音在夜风中清晰地飘进了谢新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