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古塞尘战（1 / 2）
凛冽的风卷着沙砾，抽打在柔然古塞残破的城垣上，发出呜咽般的嘶鸣。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仿佛给这片古老的战场披上了一层沉重的铁锈色尸衣。
赢霸，这位曾睥睨天下的枭雄，此刻正站在胜利与毁灭的悬崖边缘。他那张惯于掌控一切的脸庞，肌肉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
从志在必得的狞笑，到虺蜴降世、巴蜀倒戈时的瞳孔骤缩、面颊僵硬，再到此刻目睹那结合了远古凶威与图腾之力的特洛伊战车如金色山岳般碾压而来时的……骇然！
残阳如血，透过滚滚烟尘，将断壁残垣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拓克驾驭的虺蜴战车周身金光爆闪，能量护盾在撞击黑冰卫阵线时炸开刺目的光晕，如同熔化的金水泼洒。
黑冰卫精良的黑甲在金光与兽影的撕扯下，像脆弱的陶片般碎裂飞溅。暗处，无数淬毒弩箭带着幽绿的微光，如同致命的萤火虫群，从坍塌的墙缝、地穴的阴影中无声攒射。
战场是声音的炼狱！虺蜴图腾那源自洪荒的咆哮，低沉而穿透耳膜，震得人心脏欲裂；
特洛伊战车碾压过地面，发出沉闷如巨鼓擂动的“咚咚”声，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嚓”脆响；
大宛名马的嘶鸣高亢如裂帛，骆驼冲锋的蹄声沉重如闷雷，狐狼的尖啸则如鬼魅的诅咒，在黑冰卫的阵型缝隙中游走。
更密集的是弩箭撕裂空气的“咻咻”声，以及黑冰卫猝不及防、由惊怒转为绝望的惨嚎，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乐。
赢霸的鼻腔早已被龙涎香的最后一丝余韵抛弃，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野兽冲锋时散发的浓重体臭与粪便味、虺蜴带来的那种如同千年沼泽深处腐烂淤泥般的腥湿气息，还有能量剧烈碰撞后产生的刺鼻焦糊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和凝固的血块。
脚下的大地在虺蜴战车的每一次重踏下剧烈颤抖，如同濒死巨兽的痉挛。空气中激荡的能量乱流，让裸露的皮肤感到阵阵刺麻，汗毛倒竖。飞溅的碎石和灼热的金属碎片打在铠甲上，叮当作响，传递着毁灭的震颤。
“不——！这不可能！”赢霸的咆哮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因极致的愤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冰冷的恐惧而彻底扭曲变调。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被他视为蝼蚁的拓克，此刻立于狰狞的虺蜴战车之上，周身沐浴着图腾的金辉与战车的凶煞之气，宛如从古老壁画中走出的、执掌战争与毁灭的神只！
而他引以为傲、耗费无数心血打造的黑冰铁卫，在那摧枯拉朽的冲击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枯草！
‘虺蜴……这早已绝迹的蛮荒凶物！特洛伊……那失落的战争机器！巴蜀……这群养不熟的贱奴！还有南宫颜……那个背叛我的贱人！’
赢霸的内心在疯狂嘶吼，每一个念头都像淬毒的匕首在剜割他的理智。
‘十年！整整十年的蛰伏与谋划！渗透巴蜀，收买人心，布局柔然，寻找赤璧……眼看龙纹赤璧唾手可得，巴丹吉林的盐矿将成为我争霸天下的基石，柔利国的版图即将在我手中重塑！’
他眼前仿佛闪过自己登临绝顶、万邦来朝的幻象，随即又被眼前残酷的现实狠狠击碎。
‘全毁了！毁于一旦！毁在这些……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手中！’ 他充血的眼珠死死锁定悬浮在拓克与南宫颜之间、光华流转越来越盛的龙纹赤璧。
那赤红的光芒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力量的象征，而是对他毕生野心的无情嘲讽和极致诱惑。
‘我的！那是我的！只有我赢霸才配拥有这上古神物！翻盘……必须夺回赤璧！’ 贪婪与不甘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却也成了支撑他站立的最后一丝力气。
“黑冰卫！结死士阵！诛杀首恶！取赤璧者，封万户侯！”赢霸声嘶力竭，试图用重赏激发最后一丝凶性，做困兽之斗。他手中象征权力的青铜长剑指向战车上的拓克，剑尖却在微微颤抖。
然而，回应他的，是拓克口中爆发出的一个更加古老、更加狂暴的音节！
“嗷吼——！”
虺蜴图腾的虚影仿佛被注入了实质的怒火，仰天发出震碎云霄的咆哮！四只覆盖着虚幻鳞片的巨爪猛地践踏大地，“轰隆！”一声，地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深痕，碎石激射！
庞大的特洛伊战车，在虺蜴力量的驱动下，化作一道燃烧的金色流星，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赢霸所在的中心狠狠撞去！
金光护盾全开，所过之处，空气被挤压得发出刺耳的爆鸣，来不及闪避的黑冰卫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陶俑，瞬间化为齑粉！
总攻的狂澜显现：
早已按捺不住的兽群，在拓克那无声却如同潮水般汹涌扩散的意念指挥下，彻底沸腾！
宛如赤色闪电的大宛名马群在骑士的驾驭下，化作一道道赤色闪电，从战场两翼高速穿插，精准地切割着黑冰卫残存的阵型，锋利的弯刀带起一蓬蓬血雨。
移动堡垒似的高大的骆驼群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堡垒，组成一堵堵血肉城墙，从正面发起决死的冲锋。它们巨大的身躯撞飞挡路的敌人，践踏着倒地的躯体，口中喷吐着腥臭的白沫。
阴影猎手般无数狐狼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它们狡黠而凶悍，专门撕咬黑冰卫战马的腿腱，攻击落单者脆弱的脚踝和脖颈。它们的利爪和尖牙上涂抹着部落秘制的神经毒素，被咬中者往往在剧痛和麻痹中迅速失去战斗力。
地穴毒蜂部队出现了， 来自废墟深处、星斗七旗阵地下通道的部落特战队，是真正的死神使者。他们利用拓克父母遗留和后世加固的无数隐秘射击孔，如同地穴中涌出的毒蜂，将淬毒的弩箭精准地送入黑冰卫盔甲的缝隙。每一次机括的轻响，都伴随着一声闷哼或惨叫。
黑冰卫，这支曾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铁军，此刻彻底陷入了由金光、兽影、毒箭构成的立体死亡漩涡。
纵然他们个体实力强横，甲胄精良，但在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狂暴打击下，严密的阵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瞬间崩解、蒸发！他们怒吼着，劈砍着，却如同陷入泥沼的猛兽，每一次挣扎都溅起更多的血花，每一步后退都踏着同伴的尸体。
“大司马！大势已去！留得青山在！”黑冰卫首领，一个满脸血污、左臂不自然扭曲的彪悍汉子，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亲卫队！护主！撤——！”他挥舞着半截断刀，带着最后几十名死士，如同扑火的飞蛾，决绝地迎向那碾压而来的金色战车，只为给赢霸争取一线生机。
“想走？血债未偿，天地不容！”拓克的声音透过虺蜴的咆哮传来，冰冷如极地寒风，蕴含着滔天的恨意与必杀的决心。战车去势不减反增，虺蜴巨口一张，一股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硫磺与腐烂气息的暗沉吐息，如同决堤的污水洪流，朝着赢霸汹涌喷去！
赢霸瞳孔紧缩，那吐息未至，一股强烈的腐蚀与窒息感已扑面而来！他狼狈不堪地向后急跃，昂贵的锦袍下摆被吐息边缘扫中，瞬间焦黑碳化，发出“滋滋”的声响。他引以为傲的仪态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与仓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悬浮于空的龙纹赤璧仿佛感应到了战场意志的巅峰碰撞，其上的龙纹骤然活了过来般游走！赤色的光晕猛然暴涨，如同温暖的潮汐，带着一种抚慰心灵、涤荡尘埃的磅礴力量，温柔却不可抗拒地涌向战场另一端的南宫颜！
南宫颜娇躯剧震！赢霸那“贱人”、“罪孽”的斥责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让她心如刀绞，自我怀疑如同毒藤缠绕。
然而，眼前的一切——拓克那如同战神般无畏的身影，驾驭着远古的力量为家园而战；浴血奋战的部落勇士们，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还有那些倒下的巴蜀同袍，他们的血染红了这片先祖的土地……这一切都像重锤，狠狠敲击着她的灵魂。
当那温暖、浩瀚、充满生命气息的赤色光晕将她包裹的瞬间，所有的迷茫、痛苦、自我否定如同冰雪消融。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在她心中升起：
‘力量本身并非罪孽，人心方是根源。’ 赢霸的贪婪与暴虐，才是真正的罪！而她所渴望的，从来不是个人的情爱或私欲的满足。
‘我所求之道，是与拓克并肩，守护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守护这些信赖我们的族人！’守护的意志，如同磐石般在她心底扎根。
‘追寻先祖的智慧，解开巴蜀图语的奥秘，沟通天地自然的伟力……这才是龙纹赤璧认可我的原因！这力量，是责任，是使命，是通往更高境界的桥梁，而非枷锁！’ 一种神圣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压倒了所有的不安。
她缓缓闭上双眸，长长的睫毛在赤光映照下投下颤动的阴影。摊开的掌心，那原本因心绪激荡而明灭不定、甚至有些黯淡的蜀兽密码纹路，骤然间稳定下来！
并且，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繁复、玄奥，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流淌、延伸，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华！古老的巴蜀图语在她周身若隐若现，与空中的纵目图腾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