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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
阿宁再醒来时已是冬天了。
她始终记得有重要的事要完成,她问宫人: “那位圣女呢”
宫人说,圣女就要前往海外,太子珩在城门为她送行。
阿宁赤着脚跑了出去,等她跳上城楼时,却只能看到圣女浩浩荡荡远去的背影,在天际渺小地如同一群蚂蚁。
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身后有人给她披上了厚厚的衣裳,阿宁回过头,居然是太子珩。
他深深看着她,唇边渐渐浮起笑意来。
阿宁困惑地发问: “你不是也要走吗”
“嗯,本来是要走的,”他将灵气度过来,阿宁周身都暖, “但是又有些舍不得你。”
“所以不走了,陪着你。”
阿宁觉得今天的太子珩怪怪的,她用鼻子嗅了嗅他的衣襟,发现他的味道变了。
他的双眼望着她,温和明亮,眼底像淌过春泉,要令人沉溺进去。
他的病好了。
院子里的婆坨树居然活了过来。
外面的纷乱并没有结束,但阿宁浑然不知,太子珩时间突然充裕起来,阿宁有时一睁眼便能看到他。
他很专心地陪起她来。
直到除夕夜,阿宁对着盛开的婆陀树许下第一个愿望,才感受到整个大地的颤动。
通天塔下的土地裂开,整个塔都掉入了深渊之中,阿宁跟着太子珩去看。
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事情:去通天塔。
太子珩却拉住她的手,眼里的神情很复杂,阿宁看不明白。
阿宁说: “这是你说的,你忘了吗”
太子珩终于带着她一起进了通天塔。
但此时的通天塔已经被魔物占据,而且入口已经陷入地底,她们只能从最高处一层层往下。
她不知道她们在塔中呆了多久,太子珩牵着她一层层往下,见到塔内被毁掉的一层层书籍物什。
她不知道她们走了多久,塔内的魔物被她们一点点斩杀,直到走到最后几层,阿宁才突然发现,太子珩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他将塔中最后的秘密告诉了她: “打开那些书。”
是他教会阿宁识字的,他也带着阿宁看遍了通天塔中存留的所有书籍。
马上就要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太子珩却走不动了,他倚靠在深色的柱子上,苍老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
他说: “阿宁,之后再见。”
阿宁以为他只是走不动了,她听从他的要求,来到了第一层。
她打开那些被尘封搜集来的无数书页,终于看到了他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周王赵李唐宋元……书籍上记录着无数的毁灭的国度,记录着这片大洲上历经的历史,在太子珩的瀛洲之前,是大周。
大周毁于一千年前,大周之上,男女皆等,无需修炼便可日行千里,高楼高耸入于,直逼天府,人人安居幸福,不再信神。天道昭彰,因此激起天罚,灾祸频出,最终毁于一场洪水。
日行千里……阿宁想到太子珩曾经带她看过的那些铁皮的巨兽,他说将来有一日便能乘此出行。
阿宁往后翻,看到瀛洲终结在寥寥几字之间。
瀛洲私建通天塔,以求通天,人心之恶,却引起战火纷乱,民不聊生,最终整片大地化作海泽,无人生还。
阿宁心中一惊,她慌张地丢了书,匆匆上楼去看太子珩,她伸手将他的肩膀翻过来,却只见到一张清冷的脸,眉心一点红,好似朱砂。
他双眼清冷,姿容胜雪,轻轻唤出了她的名字: “阿宁。”
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她脚下一空,猛地跌了进去。
她突然就想起来了,她分明才叫沈宁意,她是无方岛神沈宁意,他与贺汀转世的谢扶涯一同入塔,却突然涨起来的水淹没,她二人分明早已施法逃离,却还是陷入这幻境中。
到底是是幻境,还是记忆可幻境中沈宁意另有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又是哪里
再一睁眼,只看到一个少年站在眼前,而他的剑尖正指着她: “你是谁”
沈宁意一眼认出他来,这不是小时候的贺汀吗
少年不过七八岁,稚嫩的小脸冷冷地皱着,手中的剑已经逼近她脖颈间了。
这孩子怎么打小就警惕心那么高。
沈宁意心道她自己可能进入了贺汀的记忆中,如果现下是在贺汀的记忆中,那么方才的那个“阿宁”,可能真的是她。
可那短短数年,她竟一点生不出实感。
可那些书简……
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事的时候,她脸上对小孩露出笑来: “我是来陪你玩的。”
贺汀显然不信,但听见她的话也很是怔愣片刻,忽然听见一阵窸窣响动,贺汀慌张收了剑,飞快捏绝,像是想把她藏起来,没想到法术落在她身上却是毫无动静。
走过来那人目光一顿: “你在此处作甚”
是东阳帝君。
贺汀站在原地乖乖垂着头,他极为沮丧地瞥了沈宁意一眼: “练剑。”
东阳帝君唔了一声: “让我看看练得如何了。”
贺汀一怔,目光在沈宁意与东阳之间一番逡巡,又在唇边抿出浅浅的笑来: “是,师尊。”
沈宁意也发现了,东阳帝君好像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