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2)
第四十四章
苏妧的能活动的地方只在卧房之中。
金链的长度能让她去卧房之中的任何地方, 却始终都出不了那个门。
陆砚瑾没有再出现在苏妧的面前,可每日送来的饭食,苏妧都是强撑着吃下。
她怕极了, 害怕陆砚瑾一个不高兴真的会对江珣析与崔郢阆做什么。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 也就只有不拖累他们二人了。
今日厨房做了一道鱼来,听闻是早先送来的银鱼, 珍贵无比。
可苏妧闻到鱼腥味就只有想吐的感觉。
她拼命忍住, 到头来还是将方才吃的全部都吐出来。
金链晃动之中,苏妧杏眸含着泪水。
婢女都小心跪在她身旁伺候着, 苏妧想到如今自己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发了脾气, “出去!”
她不想被当作一个玩物关在这里, 每日就这样吃喝不愁,有人侍候着,可她这辈子都走不出这间屋子。
一众端着木盘的婢女跪下, “王妃恕罪。”
苏妧如今肚子也日渐大了起来,她起身的艰难。
婢女想要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 “出去,我让你们都出去, 听不见吗?”
她头一次生如此大的脾气, 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婢女们都被吓了一跳。
苏妧的手狠狠掐入掌心之中,想要哭但是尽力忍耐。
身子重, 她站不了多久就又坐下。
婢女们互相看看, 也只得依照苏妧所言出去。
房中无人时,苏妧看着那盘银鱼。
是上好的食材, 但与她当初在船上吃到的,分明没有任何能比的地方。
一种让她开怀,另一种则是让她愤恨不已。
苏妧杏眸中没了神采,看着眼前的银鱼。
她纤细的手指将盘子端起,而后狠狠砸在门口的地方。
陆砚瑾在此时推门而入,盘子四溅,连带着里头的银鱼都被砸在地上。
苏妧见是他进来,杏眸中没有任何情绪,而后坐下。
陆砚瑾呼吸一滞,绕过地上的碎片,走至苏妧的跟前。
他缓缓蹲下,手抚上苏妧的面容,这次苏妧并未躲闪开。
苏妧能感受到他掌心中的灼热,甚至烫的她有些发颤。
微风从门口处吹进,带动叶片翻滚而入,一直到苏妧的脚下。
她神情呆滞,似是寻问陆砚瑾,又似是同自个说话,“王爷要关我到何时。”
陆砚瑾没有回答苏妧的问题,只是用手在苏妧的脸上摩挲,“不喜欢银鱼?那喜欢什么,本王让厨子去做。”
苏妧被他噎住,缓缓望向陆砚瑾。
眼眸中毫无任何情谊,她慢慢开口,“只要是在这房中吃到的,我都不会喜欢。”
陆砚瑾手上的动作一顿,站起身,端过茶盏帮苏妧冲掉手上的油渍。
动作被他做的矜贵,他也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陆砚瑾道:“自然不喜欢在这处用的饭,本王吩咐人将饭食摆在院中,陪你在那处用饭。”
不是在同苏妧商量,而是直接与她说此事。
苏妧唇瓣勾起一个讽刺的笑意来,将手腕擡起。
上头金链哗啦作响,让人听的只觉得刺耳,“带着这样的东西,去院中用饭吗?”
陆砚瑾用帕子细细帮苏妧将手上的水渍擦干,长指划过苏妧手上的锁链,也穿过她娇嫩的肌肤,“若你不喜,明日我们见见工匠,看你喜欢何样的。”
苏妧倏然站起,嗓音颤抖,十分脆弱,“我要的从不是这些!我只想出去,只想要自由!”
她的泪珠在眼眶之中盈盈转动,眼眸婉转,诉说柔弱。
陆砚瑾还是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手上拿着帕子落了空。
他模样十分平静,纵然听到苏妧这样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阿妧,郎中说你如今胎相不稳,不要动怒。”
苏妧神色一滞,仿佛不敢相信的模样。
不论她如何说,陆砚瑾都不愿放她离开。
她整个人失了力气,跌坐在圆凳上。
陆砚瑾将她及时抱住,揽在自己的怀中。
他摸着苏妧的青丝道:“阿妧,只要你不走,什么我都愿意满足你。”
苏妧缓缓将手擡起,莹白指尖搭在陆砚瑾的手腕之上。
感受到她的触碰,陆砚瑾手臂猛然一僵。
苏妧声音很轻,轻的仿佛要不存在一样,“陆砚瑾,你我如今的关系,是什么呢?我是你的妾室?是你见不得光的外室吗?”
陆砚瑾的呼吸一重,将苏妧抱得更紧一些。
他将脸埋进苏妧的脖颈之中,细细吻着。
纵使感觉到陆砚瑾的动作,苏妧也并未太在意。
她好像已经习惯这种被人当成禁/脔的感觉,也习惯,她只是用美貌和身子供人逗乐的玩意。
苏妧没动,任由着陆砚瑾的动作。
薄唇贴上她的唇瓣时,苏妧听到令她浑身颤抖的话,“阿妧,你是我的王妃。”
苏妧偏过头,能看见陆砚瑾的侧脸。
她突然发笑,让陆砚瑾将她抱得更紧。
就是现在的苏妧,才更让陆砚瑾害怕。
整个人就如同没有灵魂一般,什么都不存在。
就似是提线木偶,她早就已经没有自我的意识。
陆砚瑾的手收的更紧,不愿放苏妧离开半分。
苏妧轻声道:“王爷忘了,当初我只是替姐姐嫁给王爷,婚书之上,从不是我的名字,若说妻子,若说王妃,那个人合该是姐姐才对。”
陆砚瑾将苏妧拉开些,二人之间留出些距离来。
苏妧看见陆砚瑾的模样不解,但也任由他的动作。
陆砚瑾摸上苏妧的青丝,黑眸深得让人看不见,里面全部都是苏妧的倒影,“方才,江珣析与崔郢阆来过。”
苏妧的手登时一紧,就连神情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说这些,可是做了什么?
是专门说给她听的,让她明白不能提及这些?
还是给了她一个警告,让她该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苏妧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呼吸都变得紊乱。
她抓住陆砚瑾的臂膀,用着再脆弱不过的嗓音道:“我这段时间有听话,有用饭,也没有哭,你……你不要……”
单是想着,苏妧忍不住想了太多的事情。
陆砚瑾是不是已经对他们做什么了,可她当真按照陆砚瑾的意思乖乖的。
苏妧越是如此,陆砚瑾就越是心痛。
方才说她自己的时候,苏妧没有半分的表情。
但现在只是提起他们二人,苏妧就像是林中慌乱的小鹿一般,四处乱撞。
陆砚瑾强忍着阴沉,将后头的话说出,“我给他们看了一样东西。”
说着,陆砚瑾微微让苏妧撤开些距离,将袖中的物什拿出放在苏妧的面前。
苏妧看见上面文书的字样,也看见满目的红色。
她不解的看着陆砚瑾,陆砚瑾只是轻轻摸下她的头,“打开看看。”
他嗓音似是在酒中滚过,带有醇香,引人发醉。
苏妧受他的蛊惑,柔荑将文书拿起而后打开。
不想映入眼帘的,是一份婚书。
男方那处是陆砚瑾的名字,苏妧继续朝下看,却似是被吓到一般。
手一抖,婚书掉落在地。
她从陆砚瑾的身上起来,不停的朝后退,仿佛眼前的东西是婚书猛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陆砚瑾将婚书捡起,拍掉上面本就不存在的灰尘,“阿妧,这是真的。”
声音如同石头落地般的沉重,苏妧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是,你一定是在骗我。”
金链的响声惹她烦躁,偏偏如何都甩不掉。
苏妧索性将眼眸闭上,一直重复那句“这不是真的”。
陆砚瑾玄色云靴一步步都踩得很稳,他走至苏妧的面前,将苏妧的手拉下来,定要让她听见自己所说:“阿妧,婚书之上的名字是我亲自让人改的,你就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王妃。”
苏妧眼眸之中摇摇欲坠的泪珠滚下,她推搡着陆砚瑾,“你这个卑鄙小人。”
从前她心慕陆砚瑾时,确实遗憾过,为何婚书之上不是她的名字。
可当她逃离开,却唯有庆幸。
然而现在陆砚瑾却告诉她,婚书之上是她的名字。
陆砚瑾喉结滚动,一把攥住苏妧的手,“你我二人婚书皆在礼部存档,且有官府盖章,上了玉牒,如何都抵不得赖。”
苏妧心如死灰,悲怆大笑,“你为何要如此,为何要如此。”
她不知陆砚瑾是从何时,将婚书之上改成她的名字。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仍旧是陆砚瑾的王妃,在他的眼中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妇人。
与外人私通,还有了孩子,是家门丑事。
苏妧将自己蜷缩在角落,坐在地上。
小腹的动作让她没办法如此,可她极力想要远离陆砚瑾。
整个人一下就没有精气神,她在陆砚瑾的眼中,只是还活着而已。
陆砚瑾拉住苏妧的手,想要将她抱起,可苏妧浑身都是僵硬的,她在用他的方式抗争着陆砚瑾。
陆砚瑾缓声道:“阿妧,你从前也心悦我,看见婚书,为何不快。”
那时她还在王府时,他没有将婚书给苏妧,是怕她因为婚书有恃无恐。
难道喜欢的心思就可以这般快就改变,难道苏妧就这么快变心?
陆砚瑾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承认苏妧心中没有他。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从苏妧的口中听到一句话,哪怕是假话,哪怕只是骗他的。
苏妧眼底尽数全是平静,“陆砚瑾,我早就不爱你了。”
在她落入江水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她这一生,从来都是过的艰难的。
若是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为何不对自己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