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2 / 2)
崔沽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
但是看见一旁站着的儿子,又看见儿子对她体贴入微的模样,一瞬就猜到苏妧的身份,“多年不见,你倒是出落的越发好了。”
苏妧对上崔沽的眼眸,能看出他并不是很喜欢自个,手指紧紧绞住帕子,一时间不知要不要说话。
倒是崔郢阆懒散的开口,“老头子,若是吃错了药便去找人医治,怎得年纪渐长,倒是还愈发的爱拿乔起来。”
崔沽立刻有话要说,陆砚瑾则是带着人过来清点物资。
瞧见陆砚瑾周身的气息,崔沽赶紧道:“王爷安好。”
陆砚瑾掌心向上放在崔沽的下头,将他给扶起,“崔掌柜不必多礼,军中物资短缺,有劳崔掌柜辛苦这一趟。”
崔沽道:“不妨事,都是应当的。”
陆砚瑾视线挪开,与崔郢阆的目光对上,两人之间的火花还未展开,苏妧就小声问道:“哥哥这回怎得去了如此之久?”
崔郢阆一顿,心中乐开了花,“路上出了些事,不打紧的。”
两人说话亲密无间的模样狠狠刺痛陆砚瑾的眼眸,他背在身后的手逐渐收紧,与苏妧同吃同住的这些日子,从未见到过苏妧对他如此过。
崔郢阆见苏妧急切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立刻道:“放心,岁岁无事,沈伯母也很好。”
苏妧闻言立刻放心下来,眸中倏然蓄满泪珠,要掉不掉的。
前两日梦见岁岁,那时的岁岁已经会说话,却在梦中怪她为何苏妧不要他。
醒来后就心神不宁,直到如今听见崔郢阆亲口说出的话语,苏妧才堪堪放心下来。
忽然手臂猛然被人给扯住,陆砚瑾大掌孔武有力地将苏妧给扯向一旁,前头有一将士立刻跪下求饶,“王爷恕罪,我不小心的。”
地上是个包裹,里头放着的都是衣裳,若不是陆砚瑾扯了苏妧一下,只怕是苏妧就要被砸到。
陆砚瑾黑眸中藏着惊涛骇浪,苏妧的小手柔柔搭上陆砚瑾的手背,他心中的怒火陡然就散去。
将脸扭向苏妧那一边,见苏妧微微摇头,这才冷声道:“注意些。”
将士赶忙谢恩,拿起包裹就直接离开。
然而苏妧却也发现,陆砚瑾握住她的手臂一直都没有松开,苏妧几番暗示,都没能让陆砚瑾放开手。
陆砚瑾道:“崔小掌柜来这一趟辛苦,虽是在军营之中,却也仍该宴请才对。”
崔郢阆拱手道:“不敢,这本就是我们商户该做的,王爷不必多心。”
天下商贾无不要仰仗着权贵的鼻息而活,显然陆砚瑾此番话是在擡高他们的身份,却仍旧不能太过傲视。
陆砚瑾没再强求,本来这话说出也不过就是些场面话,“既然崔小掌柜如此说,简单用个便饭就好。”
崔郢阆点头,视线落在苏妧的身上,苏妧显然还想要继续听关乎于岁岁的事情,杏眸中带着几分的催促。
黄副帅急忙赶来道:“王爷,军情有变!”
陆砚瑾骤然甩袖直接离开,与黄副帅一道朝不远处的营帐走去。
周围少了一人自然也少了不好的规矩,崔郢阆见着苏妧的样子开口道:“莫要理老头子,他一贯就是那副样子。”
他见苏妧心神不宁,以为是她以为方才老头子的态度而有些难过。
苏妧抿唇淡笑,“我知道的。”
她大抵是明白为何崔沽会露出那样的神情来,更是明白崔沽为何对她不满,许是认为崔郢阆如今不愿娶妻,是她所害。
苏妧没办法辩驳,便是她自个都没法子解释清楚这些。
她将脑海之中的这些思绪给移开,将神思都放在岁岁的身上,“哥哥见到岁岁,他如今怎样?”
崔郢阆想起岁岁的模样,不免失笑道:“很好,愈发的鬼灵精怪了,虽还不会说话,可是眉眼却很是像你,倒是也十分的活泼好动。”
苏妧悬着许久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不少。
这段时日她心中记挂岁岁的紧,却始终没有一人能同她说说岁岁的境况,哪怕是能传家书出去,但苏妧从未这样做过。
想等着崔郢阆来也多有这份的原因在其中,杏眸稍弯,苏妧终是道:“如此就好。”
崔郢阆瞧了苏妧一眼,见她从胸腔中吐出口浊气,“我瞧着阿妧你瘦了不少,便是再为担忧也不该如此损伤自个的身子。”
苏妧捏着帕子,“无妨的,但我身子总是比从前要好上不少,哥哥莫要担心,等过些时日就好了。”
崔郢阆却停住朝前走的脚步,苏妧稍微有些不解的回身看着崔郢阆。
四处无人崔郢阆这才道:“阿妧,你可还想要离开?”
一句话,让苏妧瞬间慌张起来,她指尖掐得很紧,掌心中的疼痛才让苏妧稍微回过心神来,“哥哥为何这般问?”
避开崔郢阆的目光,崔郢阆倏然感觉有些扎眼,他便知晓,不应让苏妧待在陆砚瑾的身边,从知晓此事开始他便心神不宁,不想如今阿妧真的改了心思。
头一回自个上手,崔郢阆紧紧握住苏妧的肩膀,“你是不是对陆砚瑾,仍旧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苏妧脸上骤然慌乱不少,但她仍是下意识地否定,“不是!”
她这话说的很快,不像是假的,崔郢阆一直紧紧盯住苏妧的脸,想要看是否为真,然而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崔郢阆的手劲愈发地大起来,苏妧因疼痛而渐渐回过神来,她低垂下头,“没有,我从未改变过我的想法。”
向来玩世不恭的崔郢阆听见苏妧的话,手中力道稍微松懈几分,却仍旧没有放开苏妧,“可阿妧,你同从前不一样了。”
苏妧轻笑一声,淡然道:“没有一个人是不会变的,谁都会变。”
她直直看向崔郢阆的眼眸,“我知道蜜骨香的事情别有隐情,王爷不愿说,我也无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对岁岁我更是有愧疚在,不知要怎么去弥补岁岁,想到后头我若是要离开,大抵就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她想用现在的日子,多听些岁岁的事情,想将岁岁的模样,还有他的一举一动都刻在心底。
她既然决定不会留下,就一定不会留下,更是不会改变从前的想法,连岁岁也带着离开。
苏妧明白她自小长大背负太多的东西,更加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也背负上这些的。
崔郢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妧,见她说得真挚,完全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松开苏妧,崔郢阆的手指在衣袖中动下,“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寻名医,蜜骨香不会无解。”
陆砚瑾知道的事情,他们也同样会知道的。
苏妧面对着崔郢阆,展露出一个笑意来,“让哥哥费心了。”
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离开此地,只是方才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落入陆砚瑾的眼眸之中。
看见两人亲密的样子,看见苏妧脸上对崔郢阆舒展开的笑意,让陆砚瑾都手不自觉地攥紧,另一只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之上。
他站在原处没动,眸中是苏妧与崔郢阆的背影,显得格外地登对,更是刺痛他双眸。
蜜骨香只有最后一月了,他仍旧没有想好,要如何说,若是他说了,阿妧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地直接离开。
陆砚瑾的手骤然收紧,下颌硬朗,出现凌厉的弧度来。
大步朝苏妧离开的方向过去,没两步就进入营帐之中。
崔郢阆才刚刚坐下,茶水还没喝进口中,挑着眉语气不善,“王爷来得倒是快。”
苏妧捧着手中的茶盏,陆砚瑾朝她那处走去,声音暗哑,但营帐中的人却能听得一清二楚,“阿妧,该上药了。”
他背上的伤总是好了又不成,不管用怎样的药都是不行的,苏妧也着实觉得奇怪。
只是眼下的境地,她咬着唇瓣道:“不若还是再等等?”
陆砚瑾十分淡然地坐下,“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只是一些小伤,倒是不打紧。”
他若是不说话苏妧本还觉得没有,可陆砚瑾这般一说,苏妧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几分的心虚来,就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陆砚瑾的事情。
崔郢阆听见陆砚瑾的话,轻呵一声,“王爷的伤从外头倒是看不出来,走路生风,怕不是装的罢?”
苏妧眉心一动,今日崔郢阆的话倒是直接提醒她,陆砚瑾的伤确实不重,头一回见到陆砚瑾的伤处时,他的伤口只有几处在渗血,根本不会流那般多的血在中衣之上。
后面的伤更是好了又不成,每回看见苏妧的心中都有些淡淡的抽痛在其中,帮他上药连她自个都不知怀有怎样的心思,伤口也着实让人想的不太明白。
苏妧的眼眸中染上几分的怀疑看向陆砚瑾,只见陆砚瑾神色泰然,半分都没有心虚的模样,指骨的弧度也没有丝毫的变化,手中端着茶盏十分的稳当,里头的茶水虽未减少却也没有泼洒出半分。
若是他心中有鬼,面上真能表现的如此泰然不成?苏妧有些不信,虽然事情确实是蹊跷,但陆砚瑾表现得也太过于镇定些。
陆砚瑾黑眸直直攫过来,一瞬间就直接摄入苏妧的心魂,他语调平淡,只是眼眸中却有几分的受伤情绪,“难道阿妧,也不相信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