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2 / 2)
“我一直以为,你是他选来打理贤王府的主母,可那日一问才知道,不是。
二十年前,我母妃曾经受颜伯父救命之恩,许诺下一个条件。而让我娶你为妻,便是颜伯父提出的要求。
母妃重诺,应下这门婚事,却未与我说明真相,为了让我们尽早成婚,她甚至不让任何人为她守孝,因此此时娶你,于礼相合,只是我心里过不去,才有了诸多抗拒。”
对着颜苒,他郑重地抱了一个拳,道:“先前是我枉顾救命之恩,任性妄为,让颜娘子难堪了,今日劳烦娘子过来,便是想对颜娘子说一句抱歉,恳请娘子的原谅。”
“是我抱歉,爹爹疼爱我,却让你没能好好给王妃守孝。”颜苒也躬身致歉,“所以这桩婚,还是退了吧。”
顾明谨看向她,很快移开了视线,微垂着眼道:“本就是报恩之举,既然娘子坚持要退,本官没有坚持的道理。”
他擡头看着玉兰花,面上落下些斑驳的阴影:“不过在那之前,本官斗胆,请娘子为本官做第二件事。”
针锋相对了几日,颜苒有些不适应彼此这般礼数周全的客气,但纷乱的脑海确实澄澈宁静了些许,她也俯身抱拳,道:“世子请讲。”
顾明谨额首:“婚事是我母妃定下的,既然要退,便需要知会母妃,劳烦颜娘子随我去母妃陵寝前祭拜,向母妃陈清缘由,才能谈接下来的事情。”
“这是应当的……”颜苒一默,她本想说这种要求算不得一件事,但想到剩下两件事不早日解决,日后与顾明谨还得有更多纠缠,能少一件是一件。
“没事,就这么定了,我们何时去?”颜苒有些苦涩地勾起唇角,声音里有三分无奈。
顾明谨默了默,深深地看向她,缓声问道:“娘子何时方便?”
颜苒极少见到如此温和的顾明谨,一时有些不大习惯,不禁多看了他几瞬,回过神来时,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琥珀色的眸子里酝酿着些愧疚挣扎,却又一闪而过,恍若错觉。
“娘子最近有要紧事吗?”他偏开视线,换了个问法。
颜苒斟酌道:“我……有两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但非一朝一夕可以做成,所以,世子定时间便好。”
颜苒所说的两件事,一则是寻非常手段让爹爹调回长安,二则是救出孙神医一家,缓和爹爹与前朝势力的关系。
这两件……都不好做。
“那便,后日吧。”顾明谨似乎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好。”颜苒点了点头。
“娘子还是回国舅府吗?”顾明谨问道,却没了上次问时的戾气。
“是。”颜苒并未多解释,只是陈述事实。
“嗯……后日巳时,本官在国舅府后门等娘子。”
颜苒知道贤王妃的陵寝在哪,长安城郊的位置,坐马车前去最为合适,只是巳时正值正午,光天化日,顾明谨的马车出现在齐府后门……
她想想都觉得怪异,忙道:“后街巷口吧。”
顾明谨有些好笑地点点头:“好,只是巳时没问题吗?午时左右到,骄阳正盛,娘子可晒得?”
颜苒闻言只是笑了笑:“无妨,我不怕晒的。”
她也疑虑过这个时间,又想到是去坟地,正午阳气盛,倒有几分道理。
不过顾明谨居然以为她怕晒……
小娘子爱美,自是都怕晒,但颜苒在边关沙场上打滚着长大,当然没这么娇气。
不过她示人时都易了容,衣裳也穿得长,长此以往,皮肤倒是白得发亮。
前世她来了长安之后,不易容了,一晒便黑,她怕连唯一拿得出手的容貌都丢了,更不惹顾明谨喜欢,便也怕起了阳光,大晴天也撑着伞挡着,有登徒子见之惊艳,私下里给她起了个纸伞美人的诨号。
“嗯,便这么说定了。”顾明谨不知何时背过了身,一片玉兰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恍如一场欣然的雪。
“世子慢忙,颜苒告退。” 颜苒心口发紧,有些不自在地告了退。
顾明谨微微额首:“娘子慢走。”
直到回了齐府,颜苒才摸到了袖中纸片,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聊了那么多废话,偏生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简先生!”齐南枝带着一众人从内院走出来,面上带着十足的关切和一丝未来得及消退的戾气:
“你回来了,方才他们来报,可把本官吓坏了。”
颜苒在顾明谨那里耽误了太久,齐金戈早早见完齐大郎回来了,门客们见她未归,依约报了齐南枝,才有了眼前这一出。
“抱歉,让家主担心了。”颜苒惭愧地拱手道。
“无妨,你没事就好。”齐南枝缓过气来,温和一笑。
颜苒感觉他有些欲言又止,反应过来今日自己打的是抓刺客的旗号,此番又回来得晚,须得有个交代。
不等齐南枝发问,颜苒主动解释道:“今日属下跟随大爷入大理寺查探,未见到可疑人等,只是大理寺好像有贵人在,那贵人手下之人功夫了得,防守得十分严密,属下跟丢了大爷,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被人跟上,便多绕了几圈才回府。”
齐南枝一愣,意识到颜苒是在向自己解释晚归的原因,只感觉脸颊发烧,微红着脸道:
“嗯,本官知道了,简先生辛苦。”
他身后的齐宴却十分在意:“能比首席还厉害,长安之中,恐怕只有……”
他未尽言,眼神却瞟向了皇宫的方向。
“主子,需不需要属下去查一查。”齐宴看向齐南枝。
“不可。”颜苒却先一步回答了他。
齐南枝和齐宴同时看向她,又听她解释道:“既然是大人物的事情,想来贵人也会关注,即使我们不查,也能知道我们该知道的。”
“首席说得有理。”齐宴恍然大悟,赞同地点点头。
“但若我们查了,便会惹来杀身之祸!”颜苒却突然变了面色,声音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