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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自从一行人从山庄回来，在胤秘的生活中, 胤禛出现的次数就一直不太多。不，其实之前就不太多, 只是这些日子就更少了。

若是之前, 隔个十几日，胤秘还是能在御书房或者宫中哪里见到胤禛一次, 但如今就是一个月都见不到胤禛一次。

胤秘倒是没什么感受，对此也接受良好, 只在偶尔想到这些时会有一时的感慨，会好奇胤禛这是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他许久都未曾见到过胤禛了。

但胤秘只是随意一想，所以他这样的想法只一瞬间便很快消失。

只是...

这次忽然想起来胤禛, 连带着的，胤秘又想到了些与胤禛有关, 但不单单是与胤禛有关的事情, 是之前做梦时梦到过的片段。

当时他好像已经生病去世了。

因为在记忆力, 胤秘已经参加过了自己的葬礼, 能以面对面的形式看到自己的身体。

胤秘不知道其他人死后是怎样的, 但当他因为很想睡觉而闭眼，再睡一觉醒来后, 他却发现自己仍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这次, 他是以一个不同的形式存在的。

这点还是胤秘自己印证出来的，因为他甚至光明正大从额娘面前走过, 额娘都看不到他，不光额娘, 所有人经过他时都看不到他。

那一瞬间，还是弘晖的胤秘感觉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这种状态下，时间好像都显得不重要了，他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

他看着额娘整日郁郁寡欢，时不时坐在他的屋内，手中拿着那个一直陪伴他长大的布老虎，动作轻柔抚摸着布老虎，嘴里呢喃着说着话。

每次这个时候，他总会坐到额娘身边，垂眸看着布老虎，耳边听着额娘的碎碎念，安静陪着她。

那时候，因为他也不知他到底能维持这个状态多久，会不会什么时候他就会消失了，心中尚存对额娘的想念与依赖，相较于陌生的环境，他更倾向于选择呆在额娘身边。

说到那个布老虎，胤秘的思绪从记忆中脱离，面上跟着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若他没记错，之前那次去四爷府上，他睡得那个房间的桌子上，好像就放置着一个布老虎。

当时胤秘刚睡醒，脑子不清醒未反应过来，如今再仔细细想，胤秘心中多了几分大胆猜测。

他当时睡得那个房间...是他原本的房间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胤秘微垂头，仔细回想着关于上一世的记忆。

只是好运不会一直眷顾胤秘，想了好一会儿后胤秘又垂下脑袋，神情沮丧。

他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当时在府中时，他住在哪里了，就是大致的方位也不记得了，更别提具体他所住的房间了。

“唉...”

长叹一口气，然后胤秘蹬蹬小腿伸伸胳膊，舒展了身子瘫在床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没精神。

有些时候做梦能想起来些，但更多时候却是这些一点都是想不起来。

胤秘一直没找到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规律，之前那些事情里，他所有想到的事情总共也就之前那一些些，更详细关于其他的事情，胤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唉...

如今的生活很快乐，开心到胤秘都要忘了以前那些不好，让人窒息的难过。

但总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就宛如定时炸弹，让胤秘很没安全感。

胤秘也不知他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有没有欺负了谁。

要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找过来，然后对方又要求他赔偿，见他没记忆，又故意坑他怎么办。

虽然没人知晓他上一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知道这一点。

死后也没人能看到他，但万一呢？保不齐万一就有人发现了嘞？

胤秘不愿冒险，也不想冒险，所以最好还是赶紧将事情都想明白了最好。

***

最近康熙与胤秘的闲聊话题里有个人的存在感比较高。

自从上次与胤秘提及过胤礽后，似是来了兴致，每次想到了什么关于胤礽的事情，康熙总会直接开口同胤秘讲。

就像是每次与胤秘聊其他事情时一样，每次康熙的模样都显得兴致盎然。

今日也是这样，不知怎的，康熙忽然想到了一些过往，摆摆手让奴才们都退下，低头见胤秘正神情专注擡头看他，伸手一揉眼前可爱的小脸。

在胤秘期待的目光下，康熙伸手将胤秘在怀中抱抱好，开口缓缓道来。不同于之前，这次康熙想到的事情，是胤礽长大了些后的事情，当时胤礽已经有七八岁了。

胤礽七八岁时，不同于三四岁时他婴儿肥尚未褪去的脸蛋，这时候的他脸蛋不再圆润，已然一副少年身，面上的情绪外露也比之前少了许多。

之前的胤礽还会因为康熙偶尔的逗弄露出生气的表情，但七八岁时，胤礽早已学会控制情绪，整天绷着一张小脸，也不对旁人露出笑脸。

胤礽那时候肯定是孤独的。

与胤秘说着说着，康熙后知后觉想到了这一点。

当时的康熙正值青年，整日忙于政务，忙于与大臣商议大事，后宫也很少去，胤礽更是偶尔才能见到。

胤礽是太子，与旁的其他阿哥不一样。

心中有这样的观点，又为了将胤礽与其他小阿哥分开，自胤礽小时候，康熙就有意识的培养他，不让他与其他小阿哥一同玩耍。

比起玩伴，胤礽更需要的是在同龄人之间的威望与对权利的掌握，这是当时康熙心中的想法。

听康熙说到这，面上闪过了些懊恼与悔意的样子，胤秘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想了下后开口朝康熙问。

“那若是此时的阿玛呢？会怎么做？”

“此时的朕啊...”

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胤秘的话，康熙擡头看向前方，面上多了些恍惚，心中思绪万千...

若是此时的他，可能不会再那样整日严格要求胤礽，也不会不让胤礽与其他阿哥一起玩。

对他给予厚望没错，但之前的他好像一直将胤礽逼得太紧了，总是以比其他阿哥严格数倍的要求来要求胤礽。

虽然每次他严格要求，胤礽能做到没错，但那孩子似乎越长大便越不爱笑了。

胤秘也是康熙一样养在身边的，毫不夸张的说，胤秘与当年的胤礽一样聪慧，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康熙的心态与之前不一样，他并不会像之前那样万分严格地要求胤秘。

但康熙仍然希望胤秘严格要求自己，也希望他能学到更多东西。

但不同于之前的是，这一切都是基于胤秘快乐的前提下，因为这孩子并不会接触到那个位置。

这样的情况下，安排胤秘每日学不一样的知识，学习许多方面，只是为了扩展他的眼界，让他视野更开阔，能了解到更多事情。

缓缓低头，鼻子在怀中胤秘脖颈处蹭蹭，收起心中诸多思绪，康熙面上淡淡开口回答胤秘的问题。

“若是此时，朕不会那样严格要求他，一个人若是有能力与魄力，即使不刻意区分，众人也会不自觉臣服于他，甘愿做他手中的剑。”

康熙能为胤礽铺路，但也仅仅是铺路，日后的所有路都需要胤礽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而不是康熙带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之前的康熙到底年轻气盛，做事也较为果断□□。

想到这里，想到之前的种种往事，康熙眸中多了几分疲惫，将头埋到胤秘怀中。

“但如今想清楚这些，太晚了。”

许多糟糕的事情已然发生，康熙已然失去了许多，仔细算算，从他立志要坐上这个位置到如今，他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的多。

康熙之前压根不敢想这些，坐这个位置坐到如今，康熙还是孤独一人。

每次过年，每次这个宣称是所有人家人团聚的日子，康熙始终是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看着天空，看着烟花，听着不远处的烟花。

耳边很吵，心中空空。

随着年纪愈发大了，心中的空虚感便愈发明显。

心情不好，靠在胤秘身上时，康熙也忘了卸去些力道，而是全身心放松了身子，将整个身子都靠到胤秘身上。

“哎？....”

康熙的动作来的没一点预警，若不是康熙有手牢牢将胤秘抓住，胤秘恐怕会直接摔到地上。

虽没那么夸张，但此时胤秘的状态仍不是太好，此时他正背靠书桌，小肚子上埋着康熙的大脑袋，胤秘只能看到他比之前又白了许多的脑袋。

前方是康熙，背后是书桌，有些硌人。

不仅如此，胤秘被卡得牢牢的，丝毫动弹不得。

试探性地动了下小身子，见自己实在动弹不得，胤秘微微叹口气，放弃了动弹，转而擡起小手轻轻放在康熙的头上。

“阿玛不难过...”

多的话胤秘也没再说，只是一直动作轻柔轻抚着康熙的脑袋。

康熙说的这些事情胤秘全都没有接触，对此也全没印象，若他恢复了之前是弘晖时候的记忆可能会好些，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恢复。

胤秘没办法做些什么，能做的只有在康熙提起这些事情难过时陪伴在他身边，开心时听着康熙的分享，与他一起欢笑。

与他说这些事情，康熙恐怕也从未想过从胤秘这得到些劝解，事情说出来总归会比未说出来好一些。

感受着脑袋上的触感，好一会儿后，康熙从胤秘肚子中起身，看向胤秘。

“朕可重？”

见胤龇牙咧嘴直起身子，伸手捂着后背，康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心疼，伸手替胤秘揉揉后背。

“胤秘怎不说，还不声不响让朕靠这样许久？”

方才康熙的力道终究是大了，康熙都能从胤秘后背摸到在书桌沿压出来的印子，摸起来还不浅。

不同于康熙的看法，胤秘闻言只是伸手一摸背后的印子，朝康熙摆摆手，神情中满是毫不在意。

“阿玛这样难过，靠一会儿又没事。”

.......

此时胤秘手中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小肉脸上满是专注，一本正经看着眼前的康熙，听着他讲话。

“胤秘记得，要一直往前走，遇到不认识的奴才不要理会，可记住了？”

见康熙不放心地朝他叮嘱好几遍，小手下意识攥紧手中的书，胤秘不厌其烦的认真朝康熙点好几遍头，表示自己明白。

好半晌，见康熙总算放下心来，朝后退一步，伸手轻轻推推他。明白这是让他出发的意思，在康熙的注视下，胤秘朝康熙点了点头，手中拿着书，大步走出御书房。

因为胤秘总是与康熙一道窝在御书房不动弹，前段时日的例行把脉中，太医委婉与康熙道出了一点小建议，关于胤秘的建议。

直至今日，胤秘仍然能记得当日太医的话。太医说，按照三岁幼孩正常的身高来看，胤秘有些矮了。

结合着他的性格与日常来看，许是没玩伴，胤秘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爱动的，再加上如今天气冷，所以才造成了他吃的不多，个子也没达到同龄人身高的情况。

身高可是很重要的，为了胤秘的身体健康，康熙很没多犹豫便采纳了太医的建议。

于是这些日子，宫中到处可见一个小身影在跑来跑去。

当然，为了胤秘的安全，他身后肯定是有跟着人的，只是在胤秘的视线内并没有人，只有胤秘一个人在来回跑动。

这做法还是胤秘自己提出来的，据他所说，因为一看到裂风胤秘就想休息，想要抱，一点都不想再坚持，所以每次在宫中跑动，胤秘都要很强烈的克制住自己不回头让裂风抱。

之前每次去乾清宫或者出门，只要有裂风在，胤秘从来不用自己走路，去这去那都是被抱着。

人就一点点大，还要走那么多路，胤秘当然也会走不动。

这个时候就更是一点都不能看到裂风的身影，当然，温天也不行，一看到他们，胤秘就控制不住的想反悔，想伸手要抱抱。

但若是没有他们，见不到他们的身影，胤秘能一声不吭坚持下来不说，每次回去还能成就感满满。

为了让胤秘跑腿跑的有新鲜感，每次吩咐胤秘出门时，康熙都争取让胤秘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到不同的地方去送东西。

比如，之前第一次是让胤秘走回后宫给陈氏一个抱抱，在到达陈氏那，又与陈氏解释了情况后，胤秘从陈氏那得到了一个大抱抱与许多糕点。

在陈氏那休息了好一会儿后，胤秘又乐颠颠启程往康熙那里赶，途中，胤秘还绕了一点点路去到御花园。

在御花园的众多花朵中精心挑选了好一会儿，最终，胤秘使劲揪了一朵他觉得最漂亮的花朵，蹦蹦跳跳来到御书房，将花朵送给了康熙。

第一次大成功让胤秘对后面的任务多了许多兴致，十分期待第二次任务的到来。

收到花，康熙很开心。但他更多的终究还是心疼，心疼胤秘这样累。

当日胤秘洗漱完上床，甚至都没玩，没等得了康熙回来，据裂风所说，胤秘上床之后没一会儿就直接呼呼大睡，打起了呼噜。

显然是今日精力消耗太多，累坏了。

饶是胤秘十分期待，但康熙仍然让胤秘缓了两三日后，这才又继续给他任务。

直到今日，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了。

今日的任务有些不同，不同于之前康熙一直是让胤秘在后宫的范围内跑动，今日胤秘的方向与之前完全相反，是往四部的方向走去。

索性胤秘的记忆力还不错，在出门前几天，康熙就几次将路线图画给胤秘看，想让他记住路线。

这次胤秘的任务是要还书给传教士。

宫中住着不少传教士，与康熙一直呆在御书房，日子久了，胤秘也见到了些传教士。

康熙偶尔也会让传教士教导胤秘一些知识，比如俄语，比如几何，比如天文。

当然，顾及到胤秘年纪尚小，虽然涉及到的面广，但每次康熙都让传教士控制着难度，如今胤秘接触到的都是些浅显的知识。

是如今的胤秘能听懂，有不理解的只要稍微讲解后也能弄懂的程度。虽说是教导他，但传教士主要教导的对象是康熙，胤秘只是附带的。

不过，虽然是这样，但胤秘也因此认识了些传教士，得到了对方的喜爱，还因此认识了之前在山庄碰到的那位传教士。

那位传教士也正是如今康熙见的最多的传教士之一，也是之前胤秘在山庄见到那位，名为白晋。

据白晋自己介绍，他与康熙的年纪差不多大，但不同于康熙头顶尚且有些许黑发，白晋脑袋上已然全白了，之前胤秘见到白晋时就已是如此。

白晋面貌很是面善，人看着很是和蔼。

说话语调温柔，与胤秘说话时每次都蹲下来让自己与胤秘身子平齐，目光注视着胤秘的双眼，认真听着胤秘说话。

所以这次康熙让胤秘去见白晋，将书还给他，胤秘对此很乐意。

再说，胤秘还未去过传教士他们所住的地方，也还未见过除了得到康熙召见到御书房外的其他传教士呢。

之前听康熙说，宫中养着至少几十位，可能上百位传教士，但胤秘如今后只见到了两三位，所以他很好奇，其他传教士与白晋他们长得都一样吗？

都是蓝眼睛，黄头发？

从胤禟之前分享的画中，胤秘明白他们不是只有蓝眼睛的，但胤秘还未见到过除了蓝眼睛外的眼睛，所以有些好奇。

虽然白晋如今不是黄头发，而是白头发，但之前胤秘还是有从白晋的话语中知晓他头发的颜色。

带着满满的好奇，用双手将有些重的书抱在怀中，胤秘一步一步朝着康熙为他指的方向前进。

书有些重，再加上方才不久前胤秘刚与康熙一道刚用好午膳，所以胤秘不想也不能跑，只能抱着重重的书慢慢往前走。

如今正属冬季，今日天气不错，这会儿正好有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倒也不冷。

在宫中溜达的次数多了，胤秘发现宫中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一个样子的。虽然都是高墙红瓦，但许多地方，许多宫的大门看着都不大一样。

尤其是之前胤秘去过的四部，看起来就与后宫的很是不一样，他们的大门也不是红色的，不会一直关着，而是时刻敞开，有侍卫一直站在门口。

心中有的没的想着事情，胤秘溜达的很快，很快走到了第一个岔路口。

传教士所在的方向与四部所在的方向不一样，此时这个路口前后左右都可以走，想着康熙给他画过的路线图，胤秘只在原地稍作犹豫，随即便大步朝左边走去。

自信且大步的模样让身后跟着的裂风狠狠松了口气，见胤秘继续往前走去，他在原地稍微等了会儿后，这才无声无息继续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