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剑(2 / 2)
言罢他又蓄足力气长长地吼了一声陈况,须臾,陈况立时从里屋飞了出来,朝着祝十一点了点头。
两人舞着长刀,夹击过来,他们似乎并没有想着下狠手,而是用招式引着他的步子,一点点往里屋挪去。
白川见状立时出言提醒:“谢玄!小心!”她环顾着屋子四周,一时无措,想来想去,只好擡起屋棚下的木柴,虎虎生风地舞了起来。
谢玄怔了怔,回身望去,屋内一片黑暗,微弱的油灯伶仃晃荡,霎时被风吹灭,他用足跟死死抵住门槛,一头墨发被狂卷的风吹散,随着风势上下翻飞。
屋里不对劲。
他脸庞憋得通红,腰愈发往下弯去,他趁着这个机会,立时撤了手上的力气,下着腰从两人之间的空隙跃了出来。
两人的力量落了空,霎时就要往前跌入,他们面色煞白,一双手在半空中挥舞了半晌才稳住身形。
祝十一回头杀去,眼前却飘来一块满是坚硬树皮的木柴,他愣了愣,竟就被这柴逮住机会,额头上狠狠遭了一下。
真是见鬼了!
陈况被谢玄缠得脱不开身,鼻青脸肿的面庞血痕交错,他观谢玄身形,兼顾灵活的同时力量也占上风。
他此刻心中悔意丛生,不就是在门外随意捡的小乞丐,怎么会身怀如此厉害的功夫,也不知现在还没醒的那个又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祝十一这边也没好到哪去,飞舞的柴块咄咄逼人,叫他避无可避,他一开始以为这柴下有什么看不见的丝线引着,劈空了数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柴,真是自己飞起来的。
白川也不知自己身形章法从何而来,只觉得用起来行云流水,仿佛从前就已经使过无数次一样,纷纷雨丝下,她的身形渐渐被雨水勾勒出来。
祝十一眼睛瞪得老大,直呼见鬼,挥着长刀,再顾不得什么招式,胡乱朝着她的身形砍去。
谢玄也是第一次见到白川的身形,一愣神之间被陈况抓了个空档,等他回过头来,眼前的长刀距他面庞不过三四寸。
他立时偏过头去,险险错开之时脸颊也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两人不敌,神色中的阴鸷愈发浓厚,当情况比他们料想的更糟糕时,两人似乎有些疯魔了。
陈况冲向屋舍,在墙角上不知鼓捣了什么。
立时有呼呼风声从屋内传出来,卷着细细的雨丝直冲里头,被风无意间卷进去的锄头杆,不过一瞬便化作了碎片,轰然破屋而出,砸了谢玄满头满脸。
祝十一见此情形仰头大笑起来,雨丝渐渐变作豆大的雨点,砸得他玄色的靴上满是泥土。
“方才放了点水,你小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祝十一摊开的掌心上是放着一个小小的竹编小笼,里头黑色的小虫伸着鲜红如血的长舌,一下又一下地舔舐着他的掌心,尽显亲昵的姿态。
祝十一望着他,脸上满是志在必得,而后他擡起合起掌心,每个指节都在用力,顷刻间,笼子并着虫子瞬时化作了齑粉,爆出的尘灰被落下的雨水瞬时带走。
也是在那一刻,谢玄只觉得自己通体的经脉流出滚滚烫意,紊乱的气息裹着奔腾的热血直冲头顶和心脏,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用长刀稳住将要倒地的身形。
重重雨幕之间,谢玄快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只觉得身体的五感快要被巨石堵住,他身体晃了晃,不受控制地往侧边倒去。
陈况见此,立时飞身而上,扛起谢玄的身体就要将他扔进屋里。
白川眉目间涌上惯常没有的厉色,将重重的柴向上一抛,紧绷的腿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柴便快速向着陈况的腰身击去。
一击即中。
陈况的身体立时绷作一张弓,腰间的刺痛让他忍不住松了松手臂上的劲,木柴重重一击带来的惯性挟着他往前飞去,径直冲向里屋。
他神色大变,喉咙里的尖叫还未发出,整个人就被卷了进去。
谢玄将将掀开沉重的眼皮,便有温热的血肉飞溅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叫他不由地回想起那个火光冲天的夜和纷纷而来的马蹄,一时间腹中直涌出酸水。
祝十一见此立时拔刀冲向白川的身形,大雨滂沱,泥土飞溅,他脑海中满是原先的计划,在这里解决了小乞丐,和陈况割了梁伯远的人头回去领赏。
谁都知道小乞丐是死在梁伯远的机关之下,同他们毫无干系。
可是,现下的境况,一切都变了,他疯狂地飞舞着手中的长刀,在发现自己并不能奈何这个鬼魅的身形时,转而奔向匍匐在地上的谢玄。
他冲过去,原本应该撞进谢玄腹中的长刀却没入了梁伯远的胸膛,他一袭浅色的麻布衣裳立时被血染了个透。
还不等祝十一反应过来,梁伯远却兀的上前三四步,忍受着任由长刀贯穿身体的苦楚,用长臂狠狠地挟住了他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他死志已定,这力量居然箍得祝十一动弹不得,他发疯似的想将长刀抽出,却被梁伯远带着直往里屋而去。
“孩子。”
白川眼疾手快地将谢玄架起来,眼看着梁伯远苍白的唇里吐出听不清楚的告别词句,而后挟着发疯一样的祝十一作势就要跃进里屋。
祝十一仰天长啸,在最后的关头抽出长刀,擡手一挥,将梁伯远的脖颈瞬时劈断。
可他也逃不脱了,面前是快速转动,咔咔作响,足有一个人高的数十把长刀。
谢玄喉咙嘶哑,哭喊出声:“梁伯父——”
回应他的,只有从屋里飞溅出来的温热血肉,和一个骨碌碌滚落在地,双眼大睁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