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鹰山(1 / 2)
鸣鹰山
秦昭纵马林间,斑驳的光影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
视线所及,是只全身灰扑扑的野兔,她熟稔地搭弓拉箭,将箭尖对准兔脑袋,凌厉的箭势御风而行。
中了。
“你跑那么远做什么?”林从文驱着马将追上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抱怨,“我这马名贵得很,我可舍不得它在这山地里跑。”
阿娇立时策马过去,拾起野兔收入囊中。
秦昭望着林从文,心里头那股劲儿忽然就上来了:“既然舍不得,骑来做什么?”她目光落在那宝驹的蹄子上,又呛了两句,“你怎么不给人家镶个玉做的掌钉呢?”
林从文跟上去,晃晃悠悠的马头上还坠满了不少金玉坠饰:“你怎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说两句呛两句,我也没招惹你吧?”
话音刚落,林从文便看见秦昭举着弓箭,缓缓从箭匣中取出一支,箭尖还正对着他,气势汹汹。
林从文立时抱紧了自己,环顾着荒郊野岭:“你,你不会是想谋杀亲哥吧!”
秦昭不理会他,只在将要释放弓箭的瞬间往侧边偏偏了,铮然声声,不偏不倚地射中一只憩在树枝上的鹰隼。
秦昭唇角勾起个笑来:“秋猎本就是这样的,表哥若是要开屏,去原上。”她擡手拍了拍林从文的马,“在那里,表哥的风姿一览无余,京城贵女定为你倾倒。”
林从文轻叹口气,摇了摇头:“我瞧着你同从前也没多大分别嘛”他凑得近了些,“我听三婶那样说,还以为你……”
“她说什么了?”
林从文表情瞬时僵住,摆摆手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你整日整日的不出门,连曲儿也不如听了,把她急死了。”
秦昭垂眸,心道怪不得三婶见她跟着表姐跑来春猎,笑了一天。
真是………
“你不必忧心,我还要去那边转转,你自去原上炫耀你的宝驹吧。”言罢,秦昭调转马头,在林间驰骋起来,沙沙的落叶被风卷起,乱作一团。
林从文看着她的背影,敛去面上的疑惑,也不再勉强跟着了,只吩咐阿娇小心照看。
秦昭驱马走得愈发远了些,一路过来,只得了些野兔。她颇为不满地瞧着阿娇马背上的囊袋,决意找只大的。
功夫不负有心,她果真遇上了一只梅花鹿,虽说可能是专人放归山林的,可也有得她耗一阵子了。
行至林深处,她跃下马背,小心翼翼地接近正聚精会神啃食树叶的鹿,屏着呼吸缓缓摸上箭匣。
也是在那一瞬,她似乎听见了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蹙起眉头,这人跟踪技法看似拙劣,可她一路跑跑绕绕,居然还是没甩掉。
她继续装模作样地将弓箭对准梅花鹿,就在那鹿擡起一双清澈的眼睛时,她忽然调转身体,松手放箭,径直冲向一株粗壮的松树旁边。
鹿受了惊,跃起老高,立时就窜了出去。
而后便是箭尖没入皮肉的声音,还有人的闷哼声。
秦昭在林间快步地奔跑起来,粗重的鼻息砸在颈间,她望着那人一瘸一拐的身影,心中涌上无尽的疑惑。
这人身上,没有任何的武器。
那他跟踪自己做什么?
秦昭越过水坑和土包,擡手一举抓住此人的腰带,将他摁在了地上。
有些剧烈的动作扫起满地的落叶,纷纷扬扬的枯叶之间,秦昭看见这人有些闪躲的眼睛。
他带了面具,掩住大半的脸庞,此刻不想着护住身体要害,却只紧紧地按住脸上的面具。
秦昭眸子暗了暗,他怕被人看见自己的模样。
既然如此,秦昭自然不会随他愿,转而擡手复上这做工有些粗糙的面具,作势就要取下。
那人喉咙里却发出一声不似常人的声音,厚重又急促,他一双手飞舞着比划,看上去急得很。
是个哑巴。
秦昭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放下了覆在面具上的手,从他身上挪开身体,将长弓干净利落地负在背上。
那人得了几分空档,终于放心地喘息起来,过了片刻,才朝秦昭拱手,咿咿呀呀,什么也听不清。
“你跟踪我做什么?”秦昭语气冰冷,并没有因为他是个哑巴就要客气的意思。
阿娇也在此刻策马追了上来,望着那人鲜血淋漓的后腿,心下顿时了然。
“姑娘,不如我将他绑了?”
那人闻言立时踉跄着站起来,手臂疯狂地比划起来。
秦昭望着他动作,偏了偏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你的意思是,你是谢府的人?”
那人重重点头。
“谢不言手下的?”
那人抿唇一笑,垂手弓了弓身,又指着阿娇马上的囊袋。
秦昭望了那袋子一眼,阔步行去,拎出一只兔子来,朝他眨巴眨巴眼睛:“谢不言让你这么做的?”
他颇有些拘谨地垂下头,不做回答,只快步上前接过那兔子,又朝秦昭弓了弓身。
秦昭英气的眉眼一弯,轻笑出声,林间的光晕尽数倾泄在她身上,将她拢作一团状似虚无的人影。
那人的身子颤了颤,后退三两步,望着秦昭的眸子里迸出一闪而过的焦急,又迅速躬身掩住脸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