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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第二天,程屿是被头顶嗡嗡旋转的风扇吵醒的。外面太阳很大,昨天的雨像没来过。
他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了。
他很久没睡得这么久,这么踏实了。可能是昨天受伤的原因。
身边人已不知去向,程屿缓缓坐起来。
正盯着满电的手机发呆时,村长跟掐准时间似地走进来,笑呵呵地问候他:“程总早上好啊,吃饭了没——”
“还是刚醒?”
程屿没理会他的寒暄,只是说:“劳烦帮我打盆水。”
村长依言,拿着宋慕声脸盆往外面水龙头接了凉水来,想了想,又提起屋里沉甸甸的暖壶掺到一起。大喇喇地送到程屿跟前。
程屿浇了几次脸,意识才清醒过来。村长搬来屋内唯一的凳子坐下:“程总,要不先吃点东西。要是您不饿,咱们就直接说正事吧,您看行不。”
说完,便往桌上扒拉他昨天带过来的零食。不巧,看见那口小锅还开着保温,里面的粥应该还是热的。
“不用。”程屿又用水浇过自己胳膊,“那个人呢?”
“哪个人?”
村长心想正好,随便给他吃点,便拿勺盛碗粥出来,发现还有个鸡蛋,也一并盛出来。他端到程屿跟前,才恍然道:“你说宋老师?教书去了呗。”
“教书?”
程屿垂眼,看着面前朴实无华的白粥,喉咙有些涩:“他不是兽医……医生吗。”
“害。”村长摆了摆手:“程总你有所不知,宋老师确实不是老师,他是大学生,在B市上大学,学医的,暑假和他几个同学来这做社会实践来着。”
程屿没说话,但看了看他。
村长呵呵笑了两声,等会聊的话题肯定不会很愉快,看这个扑克脸主动问起宋老师,这个话题应该还行,正好放松下气氛。
“社会实践……怎么只有他自己。”
“其他几个大学生都做完走了呗,这都放假一个多月了,他们刚放假那阵过来的。这些大学生做社会实践,拿着旗帜,找几个老人拍照片儿,弄了好几个地方给村里看了看病,还免费发了不少药还有宣传册什么的,挺好。”
村长笑着说:“他们走那天,宋老师不知道咋回事儿,突然跟我说他想再在这多住几天,问我行不行,能不能给他找个地方住。”
“那我肯定一万个乐意啊。”村长说:“本来还说让他村头医院给老邢打打下手,结果他硬说专业不对口,再给开错药,死活不去。我寻思反正是大学生,就给那几个熊孩子讲讲课呗。”
“现在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都是爷爷奶奶看着,哪里管得住,一到放假就满村乱疯,要不就是光看手机。别看宋老师瞧着脾气挺好,还真能管住他们,一说走还怪舍不得他呢。”
“所以,”程屿喝了口粥,温度正好,“你们就安排他,住在了这。”
村长愣了愣,这人怎么问东问西整这些没用的,故意挑他刺是吧,住这宋老师人都没什么意见,他在这“打抱不平”什么。
他的笑有点僵硬:“村里是有挺多空着的房屋,但宋老师说怕麻烦,就要了个好多年没回来的这户人家。”
村长看扑克脸没有任何表示,有点赌气的意思在,于是接着说:“这地方虽然看着是简陋点,但宋老师也不在这住多久,通了水接了电,村里人也都很热情,怕他吃不好,经常来给他送饭什么的。他在这肯定也挺开心的。”
程屿像聋了一样,只顾着喝粥,村长也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便问他拆迁这事准备怎么办。
这次肯定是听见了,村长见他擡起脸,眉尾往上微微挑了挑,气势立马就全不一样。
扑克脸确实,他有钱有底气,对人好不好脸都看他自个儿心情罢了。村长趁他低头狠狠瞪他。
“计划不会变。”程屿说:“这次来就是跟您还有村民确定具体日期。”
“我们随时可以让部门施压给你们。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我想了解这里不搬的原因,再进一步做打算。”
说得好像还该感谢你们似的。
村长无奈道:“程总,您从小肯定锦衣玉食的,不知道我们小老百姓生活多水深火热。实话说,我们不是嫌钱少,但是一想到自个儿住了几十年的家,以后都得买门票才能进,这心里能好受吗。”
程屿不假思索地说:“当时我司代表谈下这块地时,价格本就很低。这里还有几户人家存在房屋产权不明的问题。后来我们增加了资金,就是希望能尽快完成搬迁工程。”
他顿了顿:“A市市中心一套房子,楼层任选,另外一家三十万现金,这是我们能做的最大让步。”
“是,程总我知道,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不能跟南方那些城市比,确实给的钱很多了。”
村长坐不住,起身为难地说:“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村是真不想搬走啊,不知道你有没有见到那座山,我们从小就是靠那座山长大……”
程屿没说话,但村长不用看,都知道这种话放现在没人相信。
“搬到新房子那,都是毛坯房,光装修都得小几十万,市中心孩子上学日常花销都不是在村里能比的。”
村长看起来真是憋坏了,气都不带喘的:“村里老人们在村里住了一辈子,在城里住不惯,老了老了连家都没了。他们说也不愿意看自己儿女为了这几十万争得头破血流,闹到法庭上,把老脸都丢尽。”
“总而言之这是我们一致的决定。”
程屿一直默不作声听着,直到听见“决定”两个字,瞥村长一眼。
“不好意思,不管是什么原因,‘决定’可以一直变,合同是不能更改的。”
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知道这个扑克脸在内涵他们当初明明同意征地,现在又整这一出。
程屿也不看他,气定神闲地喝粥,村长背着手,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中午时,宋慕声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很黑,看起来很健康。
他到屋里,看也不看程屿一眼,拿着盆到水龙头洗手,又是不住地喷酒精喷雾。男孩儿倒是惊奇地打量了程屿一眼,放下饭盒,也没作停留,只跟着宋慕声。
“宋老师宋老师!”男孩儿声音很大,程屿听见他问那男人是谁,怎么会在这。
宋慕声洗手的动作滞了滞,便让男孩儿往他身边凑,靠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男孩儿瞪大眼睛,惊叫道:“不会吧,他是大坏蛋!”
“你小点声!”宋慕声撩水到他身上,男孩儿咯咯笑起来,一大一小就此打起水仗。
这些小屁孩儿精力真不能小觑。
不多时,宋慕声有些累了,便赶他:“行了,省点水吧,快回家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