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第 8 章

提起《潮生》，廖西闻终于舍得给秦霄一个正眼。

他侧目望过去，秦霄眼底透着一种想把自己拉到同一阵线的急迫，而多年以前，他们也真的曾在同一阵线很久很久。

十点整，太阳升到这片楼宇之间的正当空，打了整面落地窗的办公室无比透亮。门外渐渐有凌恒员工开始上班的动静，脚步声，彼此的问候声，电梯提示声，不断交织，此起彼伏。

秦霄见廖西闻久久不说话，当他是默认了，脸上扬起终于扳回一城的笑，心头堵着的那摊子浊气都烟消云散了，精神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拂拂衣领。

“廖大导演还有什么指教吗？”

廖西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呢。

“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毕业六七年了你做出过点什么，好歹也得有东西给我指教吧？”

秦霄当即再度噎住，而廖西闻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斜眼打量过来：“我真的，秦霄，对你根本就没话想说，要不是因为沈南我都不乐意来你这里，你瞅瞅你这个人，除了甩锅给自己找点可怜的自我安慰还会干点什么。当年那什么大学生电影节，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是因为我参加了你才拿不着奖的吗？还好意思跟我闹翻脸。”

“《潮生》怎么了， 《潮生》到底水平怎么样你我心里有数，我认最后那一点瑕疵，但那是我的问题，我不会去怪沈南，反倒是你，我知道你想找邱崇山拉投资，我话先放在这里，如果最后邱崇山不给你钱，你可别又背地里觉得是沈南坏了你的好事。”

“廖西闻你……”

“我什么我，”

廖西闻打断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晃到了门边，双手插兜往门框上一靠，观望着洗手间方向的动静，语气不羁得很。

“叫邱崇山别打沈南的主意，哦对，他要是最近好这口，这两个月艺考学生多，我劝你也少干点缺德事，沈南是不是煞星我不知道，反正你缺德缺多了一定会变晦气是真的。”

沈南从洗手间回来时还在用纸巾擦拭被水打湿的碎发，洗手池的灯光偏黄，他不确定自己眼睛还是不是还红着，然而那会儿的秦霄似乎比他还狼狈，不知道又被廖西闻戳中了哪个痛处，气得一张脸持续抽搐抖动。

“别看了，乖。”

廖西闻随手揉一下他的头，悠哉哉的，“这东西又不好看是吧——走，跟我去他车上拿行李。”

廖西闻扛了多年摄像机的手臂力道很足，沈南差一点点没站稳，轻恍了下，点点头，但没直接跟着就走。

他猜刚刚去洗手间的时候，廖西闻又帮他回怼了秦霄一通，但那不算自己的。他沈南虽然是个软柿子，但也是个有点脾气的软柿子。

“霄哥，不对，秦总。”

沈南也不管额发到底干没干了，囫囵一下统统抹上去，酝酿足气势，跑到秦霄面前，举起手机。

秦霄擡眼一看，顿时面色发青，沈南怼到他眼前要他看的，居然是方韵柳跟他的户口本照片！

他浑身像是忽然被打了一拳。

这小子什么混蛋意思？

“秦总，我姐怎么去世的不要你来说三道四，不管怎么样，我才是跟她待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人，我跟她才是一家人。”

沈南一句话堆了七八个重音，像支棱起尖刺的小刺猬，不光要自保还想着反击，一对透黑的眼睛直勾勾锁住秦霄，语气里甚至沾染了几分与廖西闻相似的蛮横。

“我跟她比你跟她亲，前男友算什么，真的感情好，怎么就变前男友了呢？”

秦霄差点一口气没匀过来，不自觉按住淤堵的心口，嗫嚅半天，愣是没挤出来一个字。

行，真行。

他怎么没看出沈南这一副小白花的皮囊下，会是条咬人这么厉害的狗呢？

沈南噼里啪啦一番狠话放完，二话不说就转了身，拉上早已笑得快撅过去的廖西闻，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步速很快，仿佛身后有恶犬在追赶，而自己虚假的强大伪装再多一秒就要露馅，没一会儿就穿过长长的走廊，闪身踏入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封闭空间里，他像快要被憋死一般凶猛地呼出一大口气，连身都没有来得及转，就那么地奇怪地背对着电梯门。

耳边一下变得安静无比，电梯轿厢下行，脚底传来俯冲带起的微微风声。

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努力调整好情绪，转过身来，看到廖西闻姿态慵懒地靠在楼层键的一侧，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外套下摆堆在小臂之后，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调侃笑容。

“勇气光环这么快就开完了？”

沈南原本又几乎绷不住的小泪花瞬间全收回去，冷不丁笑了，鼻尖鼓起一个透明的鼻涕泡，“砰”一下炸开。

好半天才蹭蹭湿润的鼻尖，挺直胸膛回答说：“嗯，我能开起来就已经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