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第 11 章

“对。”

沈南呵出口热气，借着楼道里的光，踮着脚努力研究怎么看懂电表。

十分钟前他已经准备睡了，在玄关留了盏夜灯，拉上窗帘，关好房门，夜灯的灯光沿着门缝漏进来，忽然一下，那一线浅光熄灭，房间里漆黑一片。

沈南还没有睡着，察觉到异常，便爬起来，试了试卧室和客厅的接线板，都没反应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跳闸，举着手机出去看电表，几分钟后才忽然意识到，可能是电费欠费了。他搜索了下怎么缴纳电费，需要在小程序里绑定户号，给廖西闻发了两条微信，没人回，于是只能打电话来问。

“欠费？”

廖西闻语气费解，嗓音被电波和杂音异化得有些变形，沈南握着手机，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两声拉远的质询，都能想象到廖西闻此刻蹙着眉的神情。

“我家怎么可能欠电费？姓谭的，你给我解释解释……”

“……取暖器？不是有暖气吗？？你怎么不点把火把自己烧死？？？”

沈南安静地听他说完，直到廖西闻的声音又重新靠近放大，他说：“户号我找一下，你别管了，待会儿我把电费缴上。”

沈南抿了下唇，敛声，隔了几秒钟才试探性地问：“或者……还是把户号发给我，我来交？”

越说声音越小，没什么底气，“……我总不能在你家里白吃白喝。”

虽然事实上，已经和白吃白喝差不多了。

廖西闻停顿一瞬，很轻易就洞悉到沈南的意思，想到下午结账时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想让他心理负担太重，于是同意了。

“行，那一会儿我发你，不用交太多。”

回来他就把谭岭的取暖器拿去卖废品。

“好。”

沈南松了口气，又顺口问：“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廖西闻似乎在室外，和着风声说有活儿要赶，估计得通宵，多半是不回来。

“哦……”

沈南食指指腹蹭着手机壳，隐约有点后悔，不应该问的。

他知道廖西闻有很多房子，居无定所，来去自由。哪里方便就去哪里睡，这么一问感觉像是在催他回来一样。昨晚廖西闻只是因为要带他过来，下午买的东西大多数也都是给他的，廖西闻自己可没说会住这里。

挂完电话后没两秒，户号就发过来了。

沈南边往回走，边复制数字，刚绑定好手机号，屏幕就骤然一黑，猝不及防关机了。

……啊？

他难以置信地拍拍明明刚刚还有20%多电量的手机，毫无反应，像块冷酷无情的板砖。

一阵似有若无的风从身后吹过，些许寒意钻入衣角。

他抓了抓头发，望了会黑屏上自己僵滞的影子，无可奈何。

“我都没嫌冷，你倒先被冻关机了。”

金贵小玩意儿是两年前买的，配置不高，勉强够用，最大毛病是电池不行了，就像上了年纪的老人，肉眼可见的不中用起来。

好在房门没有关，沈南摸黑回去，打算带上充电器，先去楼下附近的小超市充会儿应应急。

今晚没什么月光，沉郁的雾霭遍布半空，只有远远的路灯灯光微弱地照进来，被夜色笼罩的客厅比白天看着空旷许多。窗外西北风呼嚎，在重重高楼间猛烈穿梭，犹如一头昼伏夜出的巨兽。

那一刻，他反复想，其实他完全不需要太大的房子。

要么明天还是换到次卧去睡吧。

沈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作用，好像在意识到廖西闻根本不会陪他住在这里后，这个房子，显得更大更空旷了。

而且，好黑。

黑夜会放大负面情绪，失落、恐惧、孤单，无所遁形。

他想起六岁还在那对老夫妻家里时，也曾经遇到过一次停电。

当晚正巧老夫妻的儿子带着媳妇和孙子在邻市的飞机场落地，老夫妻心心念念亲自去接机，儿子还特地在机场附近定了酒店，打算一家团聚后先好好休息，天亮了再回去。

凌晨，沈南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浑身淌着冷汗，而整个家里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甚至比刚刚的那场噩梦还要可怕。

他想打开床头灯，却发现停电了。

巨大的不安和恐惧袭上心头，六岁的沈南一边擦眼泪，一边一遍一遍不停按着开关，在清脆的啪哒声和始终无法亮起的黑暗中，反反复复体会被抛弃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