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 / 2)
一个半小时地铁回到家,沈南去浴室冲了个澡,把廖西闻借给自己的衣服洗了晾好,才一头栽回床上。
再醒来时是当夜凌晨,淅淅沥沥的雨绵延了一整天,仍旧未停。
沈南眼皮很重,睁眼都艰难,依稀记得睡着之前给自己喂了几颗感冒药,可显然收效甚微,还是烧起来了,浑身滚烫,意识混沌得像锅粥。
他当然还不想死,挣扎着从被子里爬起来,手脚像刚装的,才挪一步就要往地上栽——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另一对手臂稳稳托住,才没酿成惨案。
廖西闻深夜冒雨回来,外衣都没来得及脱,一推门就撞见沈南这幅鬼样子,立刻手心贴上他额头,眉头紧跟着皱得更深。
“这就是你说的没淋雨?”
顿一顿。
“哦,是没淋雨,去泡雨了是吧?”
沈南烧得迷迷瞪瞪,没力气还嘴,跟廖西闻对视半晌,最后被他半抱半拖地弄回到床上。
电子体温计滴完,39.1°。
廖西闻脸色一黑,没忍住,一边找药一边臭着一张脸轻声数落。等拿着冷毛巾去床边,才发现沈南偷偷摸摸塞着耳塞,故意不听他说话。
“……”
“我真活该的。”
他无语凝噎地抓了抓头发,一下把被子掀开,掰开这小子的嘴强行把药喂下去,又叠好冷毛巾敷到他滚烫的额头上。
沈南意识混沌无际,身上却感觉舒服了一点,窝在被子里,隐约听见廖西闻出了房间,在厨房里叮叮咚咚折腾了两分钟,回来后不由分说掀了被子。
双脚一凉。
沈南下意识往里缩,却被拽着脚踝不让动,无法突破那股阻力。
而后脚心被廖西闻用浸了酒精的姜片擦拭起来。
每一根神经都禁不住颤栗,又凉又痒。
他拧起眉头,挣了两下,费劲张口,有些来火地叫了全名:“廖西闻,你干嘛——”
“帮你降温,”廖西闻端着酒精碗,很轻易地压制,言辞振振,“这都不知道?小时候发烧没人帮你擦脚心?”
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失言,沈南小时候具体怎么过的,他不知道,反正没过太好,又戳人痛处。
被子里的人瞬间不动了,偃旗息鼓,一句话没有。
廖西闻在心底骂了自己两声,准备道歉,而一直没动的沈南在此时翻了下身,较劲地哼了声。生病还没人照顾,凄惨加倍,没人照顾他控制不了,生病不一样,“我小时候不发烧。”
……还挺有骨气。
廖西闻换着抓起另一只脚踝,重复刚刚的动作,沈南回完嘴了就不再挣动,只是擦下去时会敏感地跟着一颤。
像个小玩具。
他停下一瞬,手下的触觉格外微妙,骨肉细腻,温热又绵软。
心里也莫名烫起来,顺着那只脚,再往细瘦的脚踝看,往小腿看,往更深处看,忍不住分神,心猿意马想了很多,最后目光再一次回到沈南的脚上,才发现他脚掌外缘的皮肤微微泛白,皮肤褶皱,是在水里泡了很久才能留下的痕迹。
稍稍收起心,回想起刚刚进门时,看到阳台上晾着一整套的衣服,还有鞋,虽然甩干过,地上还是积蓄起一小团一小团的湿气。
烧成这样还惦记洗衣服。
廖西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把用过的姜片一下全丢回酒精碗里,重新盖好被子,移去床头,拍拍沈南的脸,努力克制语气不要太像审犯人。
“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
沈南埋在被子里,像是合着他的蚌壳,沉默又封闭。敷在额头上的冷毛巾一点点往下滑,掉在枕套上,枕套也沾上些凉意。
反反复复的冷热交替令人犯困,他半阖眼皮,翻过身,背对廖西闻,相当冷酷嘴硬。
“你话好多。”
“好烦。”
“睡了,别吵。”
……
生病的人脾气大,廖西闻可以理解,但天生没有闭嘴这个功能,干脆脱了外套往床上一坐,压住半边被子。左边窗外夜雨轻悄,右边身侧气息绵绵,都融在朦胧的床头灯光里,时间在那一瞬变得缓慢。
他说起下午有人试图通过他联系沈南签经纪约,好大的胆子,直接一顿骂回去,说起他托人找了去年沈南他们省的状元,在清华,薅过来给他补文化课,保过,说起沈南借走的西装,其实不能手洗,得干洗,手洗就变形了,但看在生病这么惨的份儿上,好心原谅一下吧,但是没有下回了。
沈南起初还被烦得回应一声半声,十多分钟过去,声音渐渐模糊。
独角戏唱多了枯燥,廖西闻安静下来,望着拓在对面墙上的自己的影子,想起来,问:“今天夏宴那个生日会怎么样?”
沈南迟迟没有反应,似乎已经睡着。
他又待了一会儿,而后伸手,关了灯,摸黑穿上拖鞋,窸窸窣窣的声响中,他听到沈南开了口,轻声低喃,像呓语,也像梦话,带着细微的酸楚鼻音。
“很好。”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