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 / 2)
但是沈南好像很喜欢,双手捧着碗沿,眼神虔诚,动筷子前先朝他望过来,眼角眉梢都带着雀跃,有股纯真的傻气,张口语调轻快:“谢谢闻哥。”
廖西闻回头对上他的眼睛,特别亮,解围裙的手指动作放慢,在那一瞬间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他妈妈回归家庭后,会那么热衷于厨灶。
“小意思,”他把解下的围裙放到一边,替沈南拆开蛋糕的包装,“先吃蛋糕还是先吃面?”
沈南凑过来,答得认真又贪心:“能一起吗?”
一口蛋糕一口面。
廖西闻忍不住笑了一下,用拆下来的丝带撩过他头顶,“不怕串味儿?”
“不怕。”
面汤咸鲜,调味料其实没有很好地拌开,面条的软度倒是意外的很适宜,而蛋糕——沈南看过去,奶油层上紧密排列的莓果和车厘子洒着糖霜,像一层细雪,切开后的蛋糕坯是抹茶和红丝绒两种,非常非常好看。
他仅仅只是看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以至于廖西闻拿着钢刀去切,他都有点舍不得,眼巴巴盯着,像护食的小狗小猫。
“闻哥,少切点。”
沈南擡着手,“我剩下的想明天带上高铁吃。”
这一句没怎么过脑,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可廖西闻没有接话,生硬地掉在地上。他只能看到廖西闻握着刀柄将要往下压的动作略微停滞了一小会儿,而后又继续,照他要求,又只切了小块,分出来。
廖西闻手指上不小心沾到了奶油,低头扫了眼,起身去往洗手间。
让原本想给他递抽纸的沈南不由地收回了手。
气氛比温度都更容易感知,分秒前的其乐融融似乎被他一句话带向了冰点,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几秒钟后,廖西闻走出来,他站在沈南身后一点,没有越过去,捏着张抽纸慢慢在擦手,然后把酝酿几天的话理一理,开口。
“沈南,你要不要继续待在北京备考?”
沈南的背影动了一下,第一时间没有出声。
他接着走过去,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手指敲敲桌面,晓之以理的,客观公正的,“你回去没有人照顾你,不如留下来,陈阿姨会给你做饭吃。还有,昨晚你发烧,也不知道你听了没有,我给你找了家教,清华的,去年你们省的状元,不比你学校里的老师差,辅导你文化过线是小事一桩。”
他一边说一边觑着沈南的神情,而沈南刚刚那种一点好处就能被轻易收买的嘴脸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消失了,就见这小孩放下筷子,擦了嘴,却还是低头望着桌子,没有看他。
好半天才张口。
“闻哥,谢谢,但是这太麻烦你了……”
话没落地就被廖西闻干脆利索地打断。
他往后一靠,十分不爱听,眼神怨念,过一会儿手擡起来忿忿搓几下沈南的头,“都麻烦这么久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沈南抿嘴,再不好意思丢出一句场面话,气氛随之沉下去,只有蛋糕上的蜡烛火苗无声晃动。
廖西闻慢慢呵出口气,望着沈南闪躲而回避的样子,好心错付,说不出的烦躁在心头蔓延开,莫名就犟上。
他重新靠近了些,离沈南一拳之距,手指点在桌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你不要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也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一句,你回答我,想不想继续留在北京备考?”
“就单纯的,想,还是不想?”
尾音弥留在略微僵住的空气中,短暂的沉默过后,沈南终于擡头看他,迎着他的目光,摇摇头说:
“不想。”
廖西闻顷刻间心跌下去好些,滚下去好些。
他收了声,先涌上来的感觉不是更顺理成章的失望,而是一种更清晰的、宛若针刺进大脑皮层的感觉骤然漫开。他一直刻意忽视的私心,欲念,龃龉,在刚刚情不自禁的逼问中,仿佛一下子全露馅了,陷入一种不攻自破又很完蛋的境地。
等再对上沈南的眼神——廖西闻深吸口气,发现自己竟然心虚了,紧跟着就又听见沈南低着头说:“闻哥,明天我想自己去高铁站,你不用送我。”
他抿着唇,半天没有出声,打量沈南。
天不知不觉黑下来,前后楼的灯光一户一户亮起,他最后呵出口气,慢慢平静下来,拿上外套,窸窸窣窣穿上。
“行,那你明天早点出门,注意安全。我今晚有点事,就不在这儿睡了。”
就穿外套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还是乱套了。衣领像麻花一样叠进去,堆在他后颈上,怎么也顺不平,一股强烈的挫败感翻涌而至。
沈南来帮了忙,然后送他到门口。
玄关的空气微微泛凉,廖西闻镇定自若换好鞋,在擡手开门之前,几度犹豫,还是说了。
“沈南,我是有些难过的。”
他回身又摸了一下沈南的头,心堵,连发丝都显得低落,好些话想说又止住,叹了下,只单单留下一句。
“蛋糕记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