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2）

第 36 章

五月中旬，闷热的低气压在持续一周之久后终于酝酿出一场全城暴雨，声势浩大地下了整整一天，连在房间内都似乎能感受到那股滂沱的湿气。

傍晚的时候沈南刷完两套卷子，后背僵得像块板砖，借着去开窗透气的工夫躲在阳台上缓了缓。

阳台的两盆绿萝长势喜人，鲜绿惹眼，而玻璃窗上则落满涟漪似的水纹，目之所及，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滤布。

他背着手用指节去揉按酸胀的后颈，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恍惚一瞬，久违地想起了去夏宴生日会的那一天，也是这么大的雨。

而那段记忆也在接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中，被冲刷得只剩模糊的虚影。

夏传鸿在医院休养了三五天就顺利出了院，紧跟着雷厉风行给夏宴办了退学，夏宴骤然消失，再也没有在学校里出现过一次，还被其他凑热闹的学生们猜测过其中是否有隐情。

流言直至夏宴的s账号更新了一条动态、定位在澳大利亚时终止，惹出一句“有钱人的人生永远比想象中轻松”的感叹就慢慢淡出所有人的视野。

廖西闻对这个结果其实不太满意，为一声亲口道歉耿耿于怀很久，却被自己的爷爷寥寥几句说服。

“夏宴那孩子倨傲，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了，没事多给你夏伯打两个电话，既不让这事儿被轻易淡忘，又对比得夏宴不省心，比你要他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有用多了。”

他爷爷看着两手一摊不问事，平日里就养养花喂喂鱼，没成想还有这幅心眼子。

……

云层间隐约雷鸣，将沈南唤回神。

转头一看，彭响已经背着自己的黑色挎包，在门口换鞋准备回学校了。

彭响就是廖西闻给他找的家教，清华那个，当年他们省状元的那个，高考分数打个对折都比他刚开始补课时强。看着腼腆直男一个，其实说话尤其直接，头两天把他念叨得只觉得睡醒睁眼眼前都是一片黑，但也的确有说法。

如果把自己这一个多月的模拟卷成绩统计出来拉个走势图，涨幅堪比坐直升机，而到现在，沈南每天看着卷子上那些不再可怕的试题，甚至比半个月前看到北电公布下来专业第六的合格证还安心。

天阴沉沉的，沈南看了眼表，远远地跟彭响说：“响哥，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阿姨一会儿过来了。”

沈南表达感谢的方式朴实无华，加上之前不经意听廖西闻说彭响辅导一小时只要五百，远远低于市场价，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拉彭响留下来吃饭，恨不得亲自上手给这位恩师剥虾。

彭响稀里哗啦把鞋带系好站起身，拍拍自己的包，犹豫再三，还是狠狠心回答说：“不用，学校里有事儿。”

其实根本没事。

主要是他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

没五百，五百一小时狗都不来，廖西闻其实给他开了两千一小时，他闻着金钱的芬芳无比上心，当然也就应廖西闻要求乖乖对沈南守口如瓶了。

然而这几天沈南又特虔诚地留他下来吃饭，保姆阿姨听说家里有个高考生，净拣精贵的食材往上怼，顿顿米其林，直接给他吃出负罪感了。

除此之外，昨晚他乐滋滋在这儿，跟忙完从工作室回来的廖西闻，还有沈南仨人一块大大咧咧吃完，抹抹嘴刚回到学校，就收到先前沉默了一整顿饭的廖西闻微信。

「自己学校里没饭吃？连蹭好几天了蹭上瘾了是吧？」

那冲劲儿都快溢出屏幕了，吓得他手一哆嗦，夜不能寐琢磨一宿，终于福至心灵，回过味儿来——此刻，他再次对上沈南汲汲以待的眼神，欲言又止半天，还是坚持要走。

“那好吧。”

沈南还给拿了把结实的黑伞。

“响哥，那等高考完了，我再专门请你吃一顿饭？”

彭响原本正惦记着时间，在心底默默祈祷可千万别撞上廖西闻这阎王回来，听到沈南的话简单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真等高考完了，估计有人有更重要的事要找你吧，呆瓜。

他接过黑伞干脆利索地道了别，推开门的瞬间有携风带雨的潮气扑面而来，斜侧方的天窗外，密实的云层包裹着闷雷。

这场雨到晚饭点还没有停。

廖西闻估摸是回不去了，大雨封路，这边选角又忙得手脚翻天，给沈南发了个微信后就草草装了份盒饭凑合。

试镜室在楼层最里一间，保洁忘了关窗，雨水飘进来，往来人鞋底也是湿的，在门前留下交错的鞋印。

比之以往，这次选角的筹备略显混乱，固然有意外天气的原因，和人心浮动也有关系。

廖西闻不太饿，闻雨味儿都闻饱了，随意拣了两筷子就算吃过，洗了手回来，却在休息室碰到了谭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