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2 / 2)
方才已离去的应侍生不知何时又再度出现在他身后,手里端着一杯热水,循着他的视线看向屏幕。
此时镜头对准着一名年轻的亚洲男性导演,西蒙认得这个人。
说实话他对亚洲人有些脸盲,可这个导演几乎年年电影节都能见到,似乎和这里的电影圈子关系也不错,很快就眼熟了。除此之外,这个导演本人长得也不输任何一个中国演员,五官立体,身形高挑优越。
他跟着看了几秒,而后将热水递给那个亚洲男孩,又主动搭了话。
“嘿,你喜欢这个导演吗?”
男孩一直入神地仰着头,屏幕上的人落在他眼睛里,变成他瞳仁上的荧荧光点,像跳动的星。一直到那个导演走出镜头,他才像是从一场梦境中苏醒过来,恍如隔世地收回视线,转头,接过递来的热水,朝他一笑。
“是的。”
男孩用德语,英语,各说了一遍,最后还有一句中文。
“我很爱他。”
声音很好听,中文对他这种土生土长的欧洲人来说有着别样的魅力,何况刚刚男孩冲他笑的那一下也太甜了,而且和这里常见的那些坐在别人大腿上讨酒娇笑的男孩们还不一样。
西蒙心生好感,见他似乎打算走了,出声叫住他。
“嘿,先生,要是想等那个导演的话,可以去南边的那条路上碰碰运气。”
沈南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想幸好有刚刚那杯热水,他才不至于全身上下都冻得快死了。南向小路几乎没什么人,车倒是停了不少,距离主场馆有些远,但因为人少反倒不怎么会堵,一眼望过去,每一辆车上都落满了雪。
是真的很冷。
大概长达一小时的时间,寒风像一把刀子,穿透了他身上所有御寒衣物,对着皮肤吹。中间有几次车辆打着远光灯经过,他便回光返照似的追上去看一看,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他躲在最靠近路边的一辆车旁,艰难地摘下右手手套。手套是加绒的,可这会儿里面却一丝热度都没有,他怕手冻僵在里面,想活动活动指节,可刚动了两下,手腕就猝不及防被一个人给死死攥住。
手套掉到地上,晦暗的雪夜中,黑压压的人影覆盖下来,除了凌乱混沌的轻哼,还有一股浓重又刺鼻的酒味儿。
对方醉醺醺的,力气却大得可怖,紧攥着他的手腕不放,怔了一瞬,很快就顺着手腕往上,贪婪又急切地摸了起来。
沈南大脑霎时一空,几乎快被冻僵的血液在身体里瞬间逆流,当即使出全部力气拼命挣扎。
“放开我!”
“放开!”
他挣扎得太厉害,惹得对方不耐烦起来,猛地一下将之压在背后车上,掼得沈南后脑一疼,双目发懵。
“别动。”
那人箍住手里的人,像是在压制一只弱小的猎物,烈酒酒精在他体内分解燃烧着,浑身躁动着无处发泄的精力,他用模糊的意识感觉到自己似乎觅得了一个不错的对象,手背的皮肤都细腻柔滑,呼救的那几声也在勾挠着他的神经。
“闭嘴!不准叫!”
他一把捂住那人的嘴,呼救声变成呜呜低咽,惊慌之下,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珠微微颤动。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奇异的兴奋感越升越高,狠狠往雪地上呸了一口,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大额钞票,强行塞进对方的领口。
“跟我到车上去,明早放你走。”
一把钞票塞完,身下的人慢慢停止了挣扎。
果然,还是钱管用,他低声啐了下,又将口袋里剩下的钞票尽数翻出来。
“待会儿不戴的话,这些钱加给你。”
沈南低声“嗯”了一下,车很凉,寒意渗入后背,鼻尖也冻得满是痛感,钞票的尖角剐蹭在脖子上,硌得难受。对方歪着头将脸埋下来的同时,路上远远传来行车声,车胎碾过雪地,远光灯闪过,刺得他眼睛泛酸。
他费劲地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唇,将对方推开一点,声音都快被冻上。
“太冷了,能先上车吗?”
对方扯起嘴角嗤笑了声,摸了摸他的脸颊,暂时松开手,紧跟着打开车门,将他用力推进去,自己从另一侧上车。
而就这短短十几秒的工夫,沈南忘了冷,忘了疼,撺起全身上下仅剩的力气,猛地爬起身跳下车,向着那辆面对面开来的车飞逃而去。
耳膜像是被紧密的风声给糊住了,积雪被来来往往的行车轧成脏水,溅到脚边。
在即将与那辆车擦身而过之际,他边跑,边从领口抓出刚刚那个酒鬼塞进来的钱,朝着路中央奋力一扬。
茫茫雪夜中,几十张纸钞被呼啸的风卷入半空,伴随着漫天飘散的雪花,在那辆径直行驶的车前纷扬下落,如梦似幻。
沈南深喘不止,嗓子眼又疼又痒。
摇摇晃晃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看到有人从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