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狩猎(一)(2 / 2)
印象中总是待她温文有礼的林大人依旧那么风姿俊朗,他唇角微勾,带着迷人的笑,高声道:“诸位,请先静一静。在下还有一位重要的人证!”
随即,侍卫们便将一残腿男子押了出来。
雍承安!
果然是他,独孤伽罗脸色微变,双手紧扣雕凤兽首太师椅的扶手,克制着喝阻林勤书:“林卿家。”
这一声,警告味十足,本就火药味十足的猎场顿时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不过,这位林卿家只是擡眼心虚地看了眼长公主殿下,并不惧怕,转脸面对少年皇帝:“陛下。”
少年皇帝很捧场:“林卿家,这位是?”
二人一唱一和,仿佛没听到长公主的喊话。旁人或许看不明白,独孤伽罗却是一清二楚。
林勤书已是皇帝的人,效忠皇帝固然不错,那皇帝呢?很明显,皇帝骗了独孤伽罗。也是,这么精明的弟弟哪里会舍得和恭亲王彻底撕破脸,麻痹独孤伽罗、牺牲雍久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长公主为弟弟的大局意识感到安慰,同时,又因自己被他摆了一道而感到难过,或许还添了一分恐惧。
林勤书朗声回道:“前刑部尚书雍之礼之子雍承安!”
在座认识雍久的人不多,但认识雍承安的却有很多。
废了双腿的雍承安本是京城翩翩贵公子,长袖善舞,不想有朝一日不但被抄家灭门,背着越狱劫囚之名,还当着昔日那么多熟人的面受辱。
雍承安狼狈不堪,甚至都不敢擡头去看周围。
“噢?”皇帝拿起画像和文书,扫眼雍承安,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雍久,“那这位是?”
“这位便是雍之礼的女儿雍久。”
众人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这罪臣之女竟混到猎场来了,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处在狼狈中的雍承安猛然听到妹妹的名字,再顾不得半分颜面,擡起头来四处寻找雍久。
果然,那颓然跪在地上的不是他的亲妹妹阿久,还能是谁?
“她兄妹二人不但越狱逃窜,甚至还埋伏到郡马府,伺机报复作乱!”林勤书矛头直指郡马府,诡秘一笑,“对了,刚刚郡主似乎说这罪女是你的朋友?那倒是有意思了。”
藩王郡主与罪臣之女是朋友,瞧长乐郡主方才那护短的样子,确实不得不让人多想。
禁军统领沈仲带着沈士良赶忙出来求饶认罪:“陛下恕罪,长公主殿下恕罪。罪臣与逆子对此事毫不知情啊,望陛下开恩。”
“林大人,小女来京不过数月,有小人见机攀附,实属正常。”西北王冷冷地瞪了眼林勤书。
林勤书对西北王与沈仲恭敬行礼:“沈大人自是一无所知,这图谋不轨的贱婢有心从远道而来的郡主身上下手。郡主为人乐善好施,又无心计,自然叫这种城府深的女人钻了空子,据说当时是这女子扮做乞丐潜入郡马府邸……”
独孤伽罗挑挑眉,从来没想过昔日的青梅居然这么能言善道。而且他不但嘴皮子溜,心思也非常机敏,不再揪着“朋友”这点不放,只是明里暗里一口咬死郡主和郡主身后的恭亲王府。
恭亲王抱臂哼了两声,冷眼旁观事态发展。他手握西北二十万大军,一点刺杀小事就想栽赃到他恭亲王府头上来,未免过于小儿科。
林勤书继续侃侃而谈,列数雍久入京后一举一动。
最后,他拿出一个黑木盒子,里面据说都是雍久偷偷誊抄的恭亲王与禁军统领半年来的手信。
这下,连长乐郡主都不可思议地望着雍久。
独孤曼不介意雍久是谁,罪臣之女也好,小乞丐也罢,是她认定的朋友,她必然要保护住,但若是刻意潜到府上的间谍,那就绝对不可原谅!
信件在贵人们之间传阅,恭亲王气得两眼冒金星:“混账东西!”
涂石玉贴心地让小太监给站在雍久身边的长乐郡主也送一份过去。
长乐郡主艰难地拿起信件,信上的内容确实与府上发生的事贴合,再看父王暴跳如雷的模样,独孤曼就知道大抵都是真的了。
“啪——”响亮的耳光落到雍久脸上,意味着她失去了长乐郡主这座靠山,也失去了独孤曼这个朋友。
“假的!”始终如堕云端的雍久被这一巴掌打醒,紧紧抱住长乐郡主的腿,“郡主,这些信件都是假的,我没有。”
“没有什么?我问你,你有没有偷看我府上信件?”独孤曼转过身,紧紧盯住雍久。
雍久愣住,她偷看过。
“我再问你,你有没有偷偷誊抄过我府上信件?”
雍久哑然,她也确实誊抄过。
光是看阿九神色,长乐郡主便已明了眼前这位她曾真心相待当朋友的女子真的就是潜伏到郡马府的内奸。
独孤曼自嘲一笑:“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前刑部尚书雍之礼的女儿?”
三个问题,雍久一个都答不上来。
长乐郡主一声哀叹,失望地拽出自己的衣摆:“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