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主义姐妹情(2 / 2)
长公主的委婉拒绝让雍久犹如醍醐灌顶,顿悟间仿佛参透了红尘世俗的贪嗔痴念。少了痴恋障眼,恨就如无根之萍,变得虚无缥缈。好在,现在的雍久已不是四年前的自己,仇恨不再是她人生唯一的支撑。
此生还有其他有意义的事等着雍久去一展抱负,这一世不至于太过无趣。
尽管雍久已尽量克制情绪,面上波澜不惊,但她那双满是哀伤、愁浓得几乎化不开的双眸将她彻底出卖。
独孤伽罗见不得她这样,将话题转开,道:“阿久,你还没回答我,你怎知晓徐巧薪欲对我下手?”
长公主的出声打断了雍久的思绪。她回过神,开口略显生涩:“只一点,与徐巧薪关系甚好、曾教导他多年的老师正是薛崇仁的门生。”
独孤伽罗恍然大悟,追问道:“那你又如何得知他们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对皇族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做的。正是仰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料想他们不敢胡来,独孤伽罗才喝了几杯,没想到他们还真敢。
“答案只有一个——国库的窟窿远非七州商会所能解决。或者说,需要极大的风险。为了一个垂垂老矣的中书令和扶不起的嫡孙后代,他们不愿意也不敢冒风险。只有将殿下与薛怀德的关系确定下来,他们之间才能达成协议,真正地互相信任。”
葬送完自己第一次单方面恋情后的雍久调整好情绪,重新进入状态,她秀丽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发出笃笃声响。
“钦差大臣为筹措资金而来,卉木不行,好歹也得在江都办成些事,不然回去无法交代。林、薛两位大人是一定会要求刘大人做中间人,见见江都富豪的,那便是薛派最好的下手机会。不过,草民也没料到这些人下手竟这么急。”
越是如此,越是说明这国库的窟窿大得惊人,情况已经紧急到刻不容缓的地步。
“原来如此。”长公主的指尖冰凉。
她在思索皇帝是否知道这一切,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比照着皇帝意思来的。如若不然,为何直到南下出行前,她才知道薛怀德也在出行之列?
“她们会对殿下动手,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阿九真是洞察先机,料事如神。”长公主此刻如应激了的刺猬,浑身是刺,“你早已料到她们会对本宫下手,也好似早已料到本宫会来江都吧?阿九,你是如何做到如此未卜先知的?”
雍久垂下眼眸,勾唇一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草民不过是守株待兔罢了,殿下若是不来江都,总归草民也是要去京都寻殿下的。”
长公主勾唇淡淡一笑:“如此最好。”
不过是守株待兔?长公主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会轻易相信。她现在需要思量的是:若这一切都在雍久的掌握之中,那么有多少是她刻意设的局,又有多少只是巧合?
退一万步说,即便雍久真的没有刻意设过任何局,南下遇刺、卉木提早关城门、徐巧薪下毒等都与她无关,但她置身局外却依旧将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也绝非一般人能及。
这样一个人物,若不站在皇家一边,长公主将寝食难安。
长公主有心再试她深浅,又问:“皇帝给本宫与薛司谏赐婚,此事朝臣皆知,如何这薛派竟此等急不可耐呢?”
雍久知是有意考她,也不藏着掖着,大方地将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南楚使团五月来访,明面上是为了两国的邦交贸易,实则是因南楚四皇子对殿下您念念不忘,不甘心袖手旁观到六月。夺,也要夺一夺的。”
这么说起来,眼前的女人还真是抢手啊。那些男人可恶,眼前的女人更可恶。
雍久原本敲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转而出其不意地勾住长公主的下巴:“殿下如此魅力,真是让人烦恼啊。”
独孤伽罗身子后倾,不想与雍久过于近距离的接触,皱眉道:“阿九哪里学来的匪气,过于轻浮了。”
上次是大庭广众亲吻手背,这次又是如此动作,长公主不大喜欢。
雍久悻悻地收回手,无所谓地耸耸肩:“都是殿下的错咯,长得如此美丽让人想入非非。”
长公主无奈瞪她一眼,漂亮话谁不爱听,但实在露骨,叫她无法坦然接受:“本宫倒是不知我这么大年纪的老女人了,竟还如此炙手可热。”
“殿下可不老,明里暗里想要把您娶回去的又何止薛家与南楚四皇子呢?”
雍久饶有深意地盯着长公主,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可惜,什么都没有,还是那副肃穆冷静的模样。
其实,长公主殿下的心跳得很快,她很想问问雍久还有谁想娶她?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长公主忍住了,没问。
既然做了要与雍久当姐妹的决定,就不要再惹对方误会,恒生事端。
雍久见长公主别过眼,没有接自己的话,清楚对方是一点机会都不愿给自己,收心继续道:“赐婚的圣旨一直留待中书,迟迟没有下发。政事堂对这道圣旨异议很大,皇帝对这道圣旨的留待还是签发也是暧昧不清。这就使得薛派始终无法定心,如此,便不得不兵行险招,先下手为强将你们一军了。”
薛家急于同皇室联姻的心情不难理解,而少年皇帝的心思也好理解。长公主一天不嫁,局势就能稳一天;一旦嫁了,有的人希望破灭,有的人心愿达成,很多事做起来就没了后顾之忧。
长公主是平衡各方势力的绝佳筹码,只要牢牢握在皇帝手中,他就能坐稳那把至尊无上的龙椅。
当然,长公主终有一天会成婚。在这之前,皇帝都能利用长姐婚配的各种可能性来尽可能多地获取自身利益。堂堂长公主,有时候,也不过是砧板上被四方垂涎、最终将被他人鱼肉的一件待价而沽的珍贵物什罢了。
雍久人不在朝堂,但分析却都鞭辟入里。长公主对她不禁又高看两眼:“阿九果真极品,本宫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殿下过奖。”
极品?这样的夸奖,雍久可不可以不要。
她一边内心吐槽,一边不甘示弱地回击道,“殿下也是奇葩一朵,草民佩服~”
奇葩公主很欣然地接受了雍久的马屁,殊不知对方憋笑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