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民贱奴宁有种乎(1 / 2)
良民贱奴宁有种乎
雍久跳下马车,望着那依旧美丽的风景,脑海中突然闪现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些年走南闯北,雍久见过太多悲剧、太多的可怜人。除了复仇,渐渐地,她的心中开始冒出一个想法,那便是废除大周奴制,让更多的人、尤其那些底层的女人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若是办成了,也算功德一件。
但没想到,同为女性、位高权重又盛名在外的长公主在听完雍久的话后竟不为所动,表现得冷漠又冷血。她在意的只是大周朝廷、独孤皇室,所谓的大周子民不过是一群蝼蚁,长公主并不真正关心她们的死活。
雍久忽然觉得一阵疲惫。
如果一个社会的掌权者,一个被广为盛赞的掌权者也不过是个家国天下、无法与弱势群体共情的人,那么该拿什么来拯救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可怜人?
这一刻,雍久对长公主的滤镜可谓是真真正正地碎了一地。
几个深呼吸冷静后,雍久转身定定地看着独孤伽罗,明白意识到眼前的人不仅是个吸引她的漂亮女人,更是一个离她无比遥远的权贵女子。
她们之间的距离就如同那天边的云与海,看着无限接近,实则永无相交的可能。
成长经历不同,价值观念不一样。一良一奴,一尊一卑,一个是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一个是谋逆罪人之女;一个禁锢于封建思想之中,一个拥有着现代文明的灵魂。
曾经的雍久有利用的价值,故而二人才有交集;现在的雍久依然拥有利用价值,所以二人才会共乘一车。
这般一想,雍久不禁更加心寒,瑟瑟发抖。
然而,她不甘心。雍久的内心仍有一丝挣扎,或许长公主只是囿于她与生俱来的身份中,并没有意识到真正问题所在。
“殿下,您就不觉得那些女人很可怜,大周的奴法应该被取缔掉吗?”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独孤伽罗不得不好好审视眼前人。即便雍久一身布衣,但姿容甚佳,举止良善,良人一个,与那些低贱的奴婢截然不同。
“阿久,你我皆出身勋贵,与那些女人自是不同。”
取缔奴法简直荒谬。
雍久一声冷嗤:“殿下,你别忘了,我雍家满门被抄,没死的女人也都充为官奴。即便后来你设计让我去了郡马府,得到的也是奴籍文书。此时此刻,我雍久,就是一个低贱的奴婢。”
长公主垂眼,与雍久一起时,她从来没意识到此刻的雍久竟是个肮脏下贱的奴婢。
不知怎地想到大周奴法规定良奴不得通婚,更何况是她这样尊贵的身份,不可能与一奴婢有什么结果,长公主有些慌:“回京之后,我自有办法让你恢复良人之籍。”
“那其他人呢?其他贱奴呢?她们就活该一生一世如牛马般任人买卖玩弄?”
“其他贱奴又与你何干?”
雍久的愤怒,长公主无法理解;正如长公主的冷漠亦是雍久无法接受的。
“与我无关,那又与谁有干?如果我不能插手她们的事,那谁又有资格摆弄她们的人生?王侯将相、白丁俗客、良民贱奴宁有种乎?!”
“放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三纲五常乃人伦之本。由不得你——”
独孤伽罗话未说话,周围丛林之中便传来阵阵掌声。
“哈哈哈哈,好一个三纲五常。我看阁下如此巧言善辩,却不知是否晓得当年圣人也说君不义,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夫不肖,妻可改嫁?”
来者七尺左右,身材魁梧,左手抚着一把美髯,右手执着一柄长矛,声音洪亮,将丛林中的鸟儿都震飞了。
“良民贱奴宁有种乎!老子喜欢!”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独孤伽罗不愿搭理此人,拉过雍久,登上马车:“我们还要赶路,下次有缘再与阁下一较高下。”
“且慢!”
男子驾马直奔二人而来。靠近后,男子才发现眼前二人如此清秀,“我听你二人刚刚的谈话,对你的看法颇感投契,你可愿与我结义?”
长矛直指雍久,雍久指指自己:“我?”
“对,在下梅花寨寨主应飞鸿,你可愿与我结义?”
不知哪来的奇怪男人,竟非要拉着雍久结拜。
应飞鸿身姿矫健,声音清脆,皮肤光洁,与他那美髯极不相称,再将那美髯仔细一打量,雍久便心中有数了。
她摸摸唇上八字胡,拱手笑道:“多谢应兄美意,在下斟九。此次出行,身有要务。待我回程,必到梅花寨,与应兄再续今日之缘,应兄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