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她,是吗?(1 / 2)
你爱她,是吗?
世人常叹蜀道难,却不知在大周与南楚的边境处,隶属莫州清苑郡的卧龙山才是世间第一险。
十八盘向上攀登,越往上越觉陡峭,但那悬崖峭壁间的风景也是别无二致的美丽动人。
卧龙山周围崇山峻岭,黑苍苍的,没边没际,好在这时上山的是一群人结伴而行。若是一个两个,走在这山野弯路上,没有累死,也会被这苍茫感吓死,生怕走来走去都走不出这大山。
一行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步步往卧龙山上去。其中一个头顶白玉冠,脚踏红罗靴,身着水蓝色锦袍的青年撑着膝盖,弯着腰对前头的女子道:“曦儿,我们歇歇再走吧?”
前头一身鹅黄衣裙、肩头蹲着只东张西望猴儿的女子,头也不回:“不行,马上就到姑姑住处了,四哥你就再坚持一下吧!”
这位被称作四哥的男子翻了个白眼,抿唇时,一边脸上还有个梨花漩涡:“马上马上马上,你这一路都说了多少遍’马上就到’了?我都爬到半山腰了,连半个瓦片屋子都没看见,你带的这条路到底对不对啊?”
男子见对方不搭话,索性不走了,招手叫下人拿来竹凳,瘫软在上面。
前头女子见身后没了聒噪,转身见他这副懒样,叉腰骂道:“杨简镇!是你要娶老婆还是我要娶老婆哪?大周长公主有那么好娶吗?既然你不急,我跟你那儿急什么呀,不走就不走。”
响指一打,侍女也拿来竹凳,还给她呈上瓜果蜜饯。一人一猴挤在一张竹凳上优哉游哉地边吃边欣赏山林风景。
原来这位俊俏后生正是南楚四王子杨简镇,一听这话,立即摆上笑脸,凑到女子身前:“哎呀,曦儿曦儿,四哥的好曦儿,当哥哥说错话了,好不好?你看,我这不就是急,所以才怕走错路嘛,曦儿可别半路撂担子呀。”
“哼。”女子别开身子,不愿理他。
“六妹,好六妹,你就行行好,饶了我吧?我马上动身,绝对不再质疑你了,好不好?”
“行吧,那你可不许再喊累了。”杨易曦拍拍腰间的金鞘弯刀,眯眼道,“要是再婆婆妈妈,姑奶奶砍了你的舌头,知不知道?”
杨简镇吐吐舌头,不敢不从。
总算,这次的“马上”,杨易曦没有骗他。一行人又往上走了一里路,便闻到了烟火气。
转个弯,几处茅草屋出现在视线中。仔细看去,茅草屋后坐落着一座算得上气派的宫殿。
“厚朴姑姑!”
正在茅屋前的花坛中洒水的老妪听到突然窜出的喊叫声吓了一跳,连拍胸脯:“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把老奴吓死了哟。主子已经盼您好几天了。”
杨易曦对着厚朴又亲又抱,没个体统。一旁的杨简镇尴尬地轻咳两声,对着厚朴点头行礼。
“真是岁月如梭啊,一眨眼四王子都那么大了。”厚朴慈祥地笑看杨简镇,放下洒水壶,“跟我进来吧。”
穿过茅屋,入眼是一扇单排柱的垂花门,与南楚皇室的宫殿比起来,质朴到简陋。杨简镇下意识地皱起眉,姑姑住在这样的地方未免有些委屈了。
厚朴推开棕色大门,带着两人绕过照壁,穿过一池荷塘,进了大厅,两位银发老人已在上位等着了。
“灵陀,给贵客上茶。”
两位老妪虽已满头白发,但气质超然,仪容淑雅,坐姿端庄,看得出来,年轻时这两位也必风姿卓越,颠倒众生。
名为灵陀的年轻女子点头领命,厚朴笑着与她擦肩而过:“主子们,小主子们来了。”
其中那位身着藏青色道袍的老妪起身拉过杨易曦,细细打量:“曦儿受苦了。”
“曦儿不苦,姑姑莫要难过。”杨易曦靠在姑姑杨静晖的怀中,说着不苦,心中却莫名委屈起来。
她跟在杨静晖身边七八年,学了许多本事,自小又丧母,对杨静晖既有姑侄的血亲关系,更有亦师亦母的浓厚感情。薄情帝王家,也就在姑姑面前,她才能卸下防备撒撒娇。
“身上的伤都好了?”杨静晖松开杨易曦,关切道。
“好了好了,那位龙大夫真是神医妙手,不过几日,曦儿便觉得全部恢复啦!”
原来这杨易曦正是当日雍久与昔君在酒楼里救下的杨六。杨易曦原地转了个圈儿,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她知道姑姑嘴里问的是自己的伤,其实心里惦记着另一个人:“姑姑,您想问荆姐姐吗?”
乍然间听到这个名字,杨静晖不禁愣住,露出尴尬而不失礼仪的笑:“她还好吗?”
问荆是谁?
杨简镇竖直耳朵,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八卦。灵陀将茶放到他手边,他随手打发了,却发现主座另一位老太太正笑盈盈地瞅着他看,顿时便不自在起来,只好呵呵笑着托起杯盏,象征性地啜了口:“好茶,好茶。”
刚烧滚的茶水,哪里能品出味道来?
韦缘照依旧笑得慈祥,心中却对此人评价降了几分——嬉皮笑脸还爱听八卦,恐非佳婿。
不过三五分钟,韦缘照便通过细节对杨简镇做了大致的判断,大部分的精力仍是放在爱人杨静晖与她的侄女杨易曦身上。
只听杨易曦道:“看起来挺不错的。”在桃源村的时候,杨易曦并不知道那位救了她的八字胡男子正是姑姑的女儿,“只是听楤木说,问荆姐姐吃过不少苦。”
当年为了能和韦缘照在一起,两人一个“暴毙”,一个“病死”,躲到这卧龙山过逍遥日子。韦缘照留下个老嬷嬷照看孙儿,国事全然交给孙女打理,杨静晖则直接抛下五岁的女儿远走高飞。
说起来她们的爱情轰轰烈烈、让人艳羡,但雉子无辜。留下后代,小小年纪便失去至亲之人的庇佑,她们这后半辈子虽然如意了,心中却始终有挂念和愧疚。
尤其杨静晖,雍久并非她所想要,更多是拿来与韦缘照赌气的筹码。生下雍久后还特别厌弃这个女儿,雍久五岁时更狠心丢她一人在雍府,与心爱的女人私奔。
杨静晖虽不后悔,年纪越大却越觉愧疚,也更加想念女儿。
韦缘照知她难受,轻叹一声,拉着杨静晖重新坐下:“若是想念,便回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