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君入瓮(2 / 2)
昏暗阴影下,雍久的表情显得有些渗人。
独孤曼咽了咽口水,接过灯笼:“君儿人呢?”
“刚睡下,郡主可要去她房里?”
“自然。”
独孤曼跟着雍久在连廊下又走了一段,她仔细留心周围景观,虽四下无人且灯光昏暗,但还是依稀可见园内拾掇得相当干净,一看就是平日里有人在照料。
这让长乐郡主放心许多,兴许这照料园子之人就是昔君。昔君身份特殊,只一人住在此地倒也说得通。
很快,雍久带她来到一间屋子前:“昔君就在里面,她难得睡个好觉,还望郡主不要侵扰她。待她睡醒了,你们再叙旧不迟。”
“好,我知道了。”
独孤曼刚要开门进去,雍久又拉住她:“不过里面只有一床被子,要是昔君睡沉了恐怕要一夜到天亮,郡主可做好准备了?”
“不要紧,我坐桌边等她便是。”
向来蛮横娇惯的长乐郡主居然愿意为了昔君枯坐干等,雍久垂下眼眸,打开门没再拦她。
光线昏暗,粗粗看来这房间与别处无甚不同,但在摸到房门瞬间,独孤曼就感觉到了异样。手心触碰到的地方一片冰凉,即便在这五月的夜晚都让人觉得瘆得慌。
独孤曼“咦”了声,雍久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放下疑虑。能见到昔君就好,其他不重要。
门关上时,周围安静得叫独孤曼感到一丝恐慌,直到听见门外落锁的声音,她才发现究竟是哪里不一样——这门不似一般木门关上时或多或少总有木轴转动的嘎吱声。
一切都显得过分安静了!
“做什么要上锁?”独孤曼转身拉门,却怎么都拉不开,冰凉的手感如长了刺般刺得她浑身发抖。
门外雍久的声音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却第一次让独孤曼感到恐惧。
“前几日,昔君曾与郡主同住护国寺,可惜你们有缘无份没能相见。现今昔君已离开京都,不过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还请郡主在此地屈尊多等几日吧。”
“混蛋,你竟敢囚禁本郡主。雍久,你是不是又想死一次?”独孤曼一急就口不择言,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暗暗打了自己一嘴巴。
门外没什么动静,但独孤曼知道雍久没走,良久,门外的人才再次开口:“郡主殿下,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您。我现在是斟九,不是什么死过一次的雍久。如果您学不会的话,那我只能找人割了您的舌头,又或者您想让昔君替您代过?”
好狠毒的心思,独孤曼竟觉得这是现在的雍久能干得出来的事,毕竟她可是从天牢滚过一圈又走出来的人。
或许正是因为遭过那样的罪,再相逢时,这人身上没了以往的唯唯诺诺,反而给人万事成竹在胸、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长乐郡主不再出声,老实地在房里走了一圈,点燃屋中蜡烛才将这屋子看清楚。
房屋简陋,统共就一张罗汉床、一个衣柜、一个木桶、一张八仙桌以及四条长板凳。最与众不同的还是这房间的门窗,颜色灰沉。独孤曼仔细观察,发现竟然是铁制的!
这下,真是插翅难飞了。
独孤曼不担心雍久会伤她性命,毕竟昔君与雍久关系极好,自己怎么说也曾经与雍久做过朋友,而且她若要杀,没必要将自己软禁起来。
铜铁等金属制品在大周本就是限制流通的东西,一般人既不会买,也很难买到。这间铁打的屋子明显是早有计划而造的,也就是说今日一切根本就是一出引君入瓮。
那么,雍久用昔君将自己引来此地又软禁起来,有何目的?再者这一出引君入瓮长公主是否知情?这么多的铁制品又是哪里来的?
要知道在冷兵器时代,铜铁开采被大多数王朝垄断,金属制品在市面上更是为数不多,私人不得逾制使用。更何况是这样大面积的打造,绝对不寻常。
雍久等到房内敞亮起来,料想郡主对当下情境有所接受,不会做什么应激反应,才松了口气。
“郡主放心,明日会有人来伺候起居,吃穿用度都不会让您受委屈。”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回,雍久是真走了。
既来之,则安之。至少,昔君有下落了。独孤曼如此劝慰自己,和衣蜷在罗汉床上慢慢睡去。
待昔君从泸水回来时,长乐郡主已经在铁房里呆了十多天,几乎要被关疯掉,每日对着送菜送水的下人骂骂咧咧。
而外面的世界也没好到哪里去,到处一片疯魔。
心情好了没几天的皇帝又急得热气上涌,口腔里长溃疡,嘴唇上起了一圈泡泡。
宫宴后没两天,先是与东魏磋商江南道的贸易通货一事进展不顺利,东魏极力推行两国的双边贸易,但是大周打太极不愿意,不想肥了主管江南道的禹王。
东魏一看贸易打不开,就开始算旧账,东魏八王爷痛陈当年的成平惨案,要求大周对当年的战争进行赔偿。
皇帝听了政事堂的汇报,当即被气得笑起来,从来没听说过打了败仗的国家还有脸来讨要赔偿的。年轻气盛的皇帝恨不得立即出兵,再把东魏打个稀巴烂。
东魏这儿胶着地谈着,南楚那边宫宴结束后没逗留两天就启程回国了。毕竟此行主要是为了杨简镇,既然求亲不成,那就没什么好留恋的,双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南楚前脚刚走,后脚京都城内就谣言四起,说这南楚的使队是被大周皇帝气走的。
谣传宫宴上南楚公主因言得罪皇帝,差点被赶出宴会,颜面尽失。因此宫宴一结束,南楚就匆匆离去,打算回国整肃军队,要打大周呢。
两国关系紧张的谣言甚嚣尘上,一时间,人人自危。
不过宫内一桩秘辛倒是给大周百姓略带紧张的生活带来一丝闲暇时论人短长的快乐。秘辛说的是大周少年皇帝纳新妃后,愈加宠爱新人,对皇后日益冷淡,皇后不堪冷落,竟以肚中龙儿威胁帝王……
昔君随龙一处理了泸水梁氏一案就赶忙回来同雍久汇报,没想到不过半个来月,这京都的氛围竟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