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氏(1 / 2)
灵氏
灵霜聪颖,三四岁起就能记事。
而自灵霜记事起,印象中爹娘关系便不怎么好。爹爹对娘亲爱护有加,娘亲对爹爹的态度却从来都是不冷不热。
她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男女之间没有感情也能有孩子,只知道妹妹出生的时候她和爹爹都高兴极了,但娘亲与二叔却面无表情。
灵霜清楚记得娘亲看到妹妹时的第一句话,她说:“怎么不是个男孩?怎么会,怎么会?”
娘亲的失望溢于言表,即便只有四岁的灵霜都能感受得到,那刚出生的婴孩似乎还残留着天识般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在榻上哇哇大哭。
爹问娘给这孩子起什么名儿?娘本来是说随便,却又突然改了主意:“灵犀,就叫灵犀吧。”
心有灵犀,即便阴阳相隔,或许她们也能相通吧。若是小姐泉下有知,还望是夜能入我梦来。这是灵浔自永嘉五年后日日夜夜的期盼。
灵浔希望她的小姐能到她的梦里来,至少见一面。否则,她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忘了小姐的模样。
日子一天天过,灵霜慢慢长大,发现了自己家与灵家村里其他人家的不同。
虽然她们也姓灵,但灵氏家族的祭祀、祷告、年尾宴席,她们家从来不会参加。
娘亲也从不让她们姐妹俩与村里其他孩子过多接触。
当村里的孩子还在为是否去私塾老师那里上课烦恼时,她们已经从娘亲那儿学会了三字经和弟子规。
爹爹虽然在村里教书,但她与妹妹都很清楚爹爹的学问和见识都远不如娘亲。
灵霜问过娘亲,外祖父家是不是书香门第,娘亲笑着摇头说不是,她的一切都来自她的小姐。
灵霜又问那那位小姐现在人呢?娘亲却霎时冻住了笑容,不再回答,只是冷漠地让她再背一遍弟子规。
说起来,娘亲去世不过半年,灵霜却有些记不清她的长相,只知道娘亲对她们的课业很严格。她以为娘亲不喜欢她们,有一次还跟爹告状。
爹爹却保证说天底下没有一个娘是不爱自己孩子的,她与灵犀才情绪好转。
但,若只从情感来说,灵霜始终不认为她从她的娘亲那里感受过真正的爱。直到娘亲死的那天,她把灵霜单独叫进屋子。
灵浔留了些东西给女儿,一副女人的画像、一封泛黄的手书,染了瘟疫的她没有力气多说什么,但灵霜却神奇地明白她的意思,也读懂了灵浔眼中对女儿的愧疚。
从此,灵霜身上多了一份需要独自承担的使命。
哑女进来开口说话时,昔君便觉得有些耳熟,再仔细看哑女的脸,更觉出几分诡异的熟悉感来。
“原来你不是哑巴,真是骗我们骗得好辛苦。”独孤曼对这个神出鬼没的女人充满警惕。
“明明会说话却要充做哑巴才是辛苦。”哑女不但不哑,还伶牙俐齿,“不信您可以问问昔君小姐。”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装聋作哑一事?
昔君脑中火光电石,想起来了,“是你!”
哑女点头,福身行礼道:“灵霜参见小姐,小姐万福。”
“君儿,你认识她?”独孤曼更觉扑朔迷离。
昔君点点头又摇摇头,让她起来说话:“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不是被阿九送去官府了吗?”
灵霜站起身,恭敬道:“斟老板原是要送我们去见官,但那日我第一次见到小姐时便觉眼熟,后爹爹与二叔求饶不成想着带我们逃跑,没想到斟老板手下人早已防着我们。不但将我们抓了回来,还打断了爹爹一条腿。我们心急如焚,又不认识人,想来想去恐怕还是那位管家说话有分量,妹妹便大着胆子吵嚷着要见斟老板。”
麦冬在寻机阁做事多年,万不得已时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干,但寻机阁有规矩——不得为难女人与小孩。
寻机阁上下哪怕是麦冬这样元老级别的人都不敢破坏阁里的规矩。面对幼龄女子的无理取闹,麦冬没法子,只好向雍久请示。
雍久本就对那对姐妹印象深刻,想收为己用,听了麦冬的汇报,决定亲自来见见她们。
“斟老板问我们姐妹是否愿意为她效力,当时只要能救爹爹与二叔,不去见官府,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灵霜舔舔唇,昔君见她嘴唇干燥,都翘起了皮,给她倒了杯水,灵霜接过后一饮而尽。
“多谢小姐。斟老板知我们江湖阅历多,便给了我们一副画以及一块仿玉找人。”
昔君眨眨眼,从怀中取出暖玉:“那仿玉可是这般模样?”
灵霜小心地摸了摸玉,险些落泪:“正是。这’陀’字是我与犀儿来这世上识得的第一个字。”
她们的母亲终其一生都为一个“情”字画地为牢,而她们也仿佛比照了母亲的宿命,终生都绕不开“陀”之一字。
泰安十年,四大世家之一的檀州陇东王氏嫁女。
王氏大家长担心女儿嫁去京都被人小瞧,除了那礼制应陪的嫁妆之外,另赠王氏女一处京郊别院,名为寄傲。望其女到了京都,即便嫁入皇室依旧能持王氏之风骨,不卑不亢。
王氏女陪嫁的东西中包括许多奴仆,灵氏姐妹的母亲是其中之一。她自小陪伴王氏女左右,此次上京自然少不了她。王氏女待她极好,嫁入允亲王府后,甚至赎了她的奴籍,赐名灵浔。
灵浔以女婢之身,飞蛾扑火般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那位尊贵无比的世家小姐。
成婚三年来,允亲王与王氏女始终没有一丝夫妻之情。小道传闻这位允亲王心中另有所属,但因两人身份差距大,不被皇室允许。
尽管如此,但允亲王保持着上流人士应有的体面,对王氏女很好,两人始终相敬如宾。
王氏女是喜欢允亲王的,却得不到对方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