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变天了(2 / 2)
独孤伽罗眉头微皱,听不得独孤长风这么说雍久,但对方辈分又实在太高,只淡淡道:“近日劳烦叔公在宫内守候,伽罗在此谢过皇叔公。罗儿怎么样了?”
独孤长风摇头:“还是那副样子,要死不活。消瘦许多,咳得越发厉害了。整天昏昏沉沉,东西也吃不下什么,哎……”
虽看不惯这少年皇帝多风流,但到底是孙侄子,独孤长风还是希望他少受些折磨。
“唉……”独孤伽罗长叹一声,自己方从鬼门关回来,对那位弟弟实在是有心无力。
春风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先扶着独孤伽罗坐起身,喂了口参汤。
独孤伽罗喝了点参汤后,感觉精神确实要更好些,刚想问这参汤来历,却觉腰间有块地方隐隐作痛。
想来是先前被雍久推倒在床沿边留下的后遗症。
长公主身虽痛,却毫无埋怨雍久之意。只因她想起了雍久腰后的那块铁烙印子,相比之下,自己这点痛又算什么?
下人们进进出出,给长公主准备洗漱、食物。独孤长风见状,便依礼制,退到外殿等候。
独孤伽罗觉得闷,让春风开了窗。随意一瞥,见那外面正飘着毛毛细雨。
这阴雨天,不知雍久肩膀与腰间伤处会不会旧痛复发?她既逃出宫去了,想必过得不错吧?
独孤伽罗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雍久身上拉回来,待她净面洗手,便召独孤长风进来问话。
“皇叔公请坐。除了您方才所说的罗儿龙体欠安一事,在本宫昏迷期间,可还有其他要紧事发生?”
独孤长风觑了眼长公主的神色,比刚才要红润些,瞧她讲话中气也足,而那些事亟需有人解决,想了想,他还是据实以告。
“确有些要紧事发生。不过殿下,你身体刚恢复些,听后切莫动气着急,一切还有老臣在呢。”
长公主心道不好,将喝得差不多的参汤放到一边,擦擦嘴,道:“皇叔公但说无妨。”
“说起来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那西北野王野惯了,听说陛下身体抱恙,连续个把月没能上朝,殿下你又遭刺客暗杀。怕宫中生变,清君侧来了。”
独孤长风说得轻松,长公主的心却沉到谷底:“清君侧……可有挤兑发生?秋收粮食怎样了?”
“这些倒都没事。放了那小老板,她倒也知趣,没再生事端。七州商会今年收成确实不多,但好在市面上的米粮并未出现短缺或大涨价,所以米价平稳得很。”
两人心知肚明,这是雍久有意饶了她们一回。
大周的粮食现在都握在雍久手中,已是定局,只要熬到明年春收,便可不再受制于斟氏。
“不过,”独孤长风面露难色,终于要说出他觉得最难以启齿的事,“江南道被禹王完全控制了。”
“什么?!”
长公主惊得顾不得仪态,搭着春风的手,从床上奋力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老臣收到消息是在几天前。”
独孤长风低头取出秘折,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拿过秘折,一目十行,摇头道:“禹王十多天前就已完全掌控江南道。如今,恐怕已集结完了兵力,随时有可能对平州发动攻击。”
独孤长风不理政事多年,朝中的盘根错节和恩怨情仇,他实在没多少头绪。
不过他到底是长辈,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在收到长公主即将醒来的消息时,就已派人去将政事堂的三位老大人请了过来。
“殿下,老臣愚钝,朝政一事,恐无力相助。故一早便请了政事堂的三位老大人在政事堂候着,您看?”
简直求之不得。
“宣,让三位老大人到本宫偏殿的暖阁来。这月余辛苦皇叔公了,您回府好好歇着吧,余事交给伽罗就好。”
“喏。”独孤长风心下一跳,对礼制极为熟悉的他嗅出一丝不对劲来。
“夕霞,召沈仲和程然入宫,快。”长公主转而又对春风道:“将本宫珍藏的狮纹白玉带銙拿来。”
“喏。”春风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年,自是知道她要赏赐这位老王爷。
多宝阁就在九阳宫内,取起来倒是方便,只是没想到殿下对这位老王爷那么重视。
这根狮纹白玉带銙不但是长公主珍藏之物,而且极为难得,是西域邦国上贡的玉中极品,又经能工巧匠之手,雕琢得格外精致。
据说,这么一条带銙可是好几位大师花了一年时间才打磨好的。殿下还真舍得。
春风想了许多,其实也不过两三分钟的事。
长公主要将这白玉带銙赏赐给独孤长风时,独孤长风还因赏赐过于贵重而推脱一番。
“今日若是陛下赏赐,皇叔公还敢这般推脱不成?”
长公主看似说着玩笑话,但独孤长风是什么人?皇室中人能安然活到老的,都不简单。
独孤长风心比方才跳得还要慌乱,低着头恭敬接过:“谢殿下。”
长公主满意地看了他一会儿,笑语嫣嫣:“识时务者为俊杰。皇叔公忠君爱国,本宫明白。”
转而又对夏至道,“你亲自送一送皇叔公,务必将皇叔公安全送回府中,知道吗?”
“喏。”
散国公府。
得知独孤长风要回来的消息,独孤伯玄带着家眷出列相迎:“父亲大人。”
独孤长风踩着墩子从豪华马车上徐徐下来。夏至拱手相送,他微微点头,对独孤伯玄“嗯”了声就要进府。
独孤伯玄看着那一列中尉,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眉头微皱。
赶上他父亲,独孤伯玄轻声问道:“外面那些人马是什么意思?”
“你这孩子,不先问候殿下与陛下身体是否安康,倒是留意那些个有的没的。”
独孤长风话似不满,但也没给儿子臭脸色。
父子俩向来感情深厚,独孤伯玄一下就听出独孤长风话中不同:“是孩儿失礼了。不过,父亲大人将殿下置于陛下之前,恐也不妥。”
独孤伯弦仔细观察父亲脸色,果然见他右侧嘴角微微上扬,颇为赞赏地看着自己儿子,淡淡道:“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