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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第1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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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第115章

回程路上,殷峙问虞珵美这些年有没有同虞闻溪写信,这次回朝,他曾向殷盛提过此事,殷盛却压根不知董彦也在被流放的名单之中。

确切说,他压根就没听过董彦这个人的名字。

“这倒是奇怪,”殷峙思索道:“既是不知,当年又是谁将他们一家添上去的?董侍郎好歹也是个探花,刑部的那群人岂敢不禀报就给人定罪?”

虞珵美听他说得迷雾重重,不禁摇头一笑,“这有何想不通?定是有人在后撺掇,况且当时朝中乱作一团,想动手脚应当不难。”

殷峙听罢,撇头向他看去一眼,见对方神情淡然,似乎对此已无所谓,不由心中一痛,伸手将他握住,安慰道:“你也莫要难过,闻溪那里我来想办法,且不说自当时已过去两年,就拿眼下来讲,朝中正是缺人的时候,以董彦探花郎的名号无论如何都不该被埋没在这乡间野岭。”

虞珵美对此不置可否,默默将手从他掌心抽出,眼睛望向窗外白茫茫一片雪原,平静道:“多谢你为我着想,只是如今的雁归,他们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殷峙不解,看虞珵美的神情又不似在开玩笑,追问道:“为何?你不想念闻溪么?”

有风自车窗的缝隙吹入,吹得虞珵美不自觉向内靠了靠,殷峙为其披上袍子,听他哑声道:“殿下还记得陛下继位后下的第一道圣旨么?除了对范氏一族满门抄斩,就连当初追随过范德尚的党羽一并诛杀。”

说到此,虞珵美略一停顿,像是自嘲般露出一笑,“那一阵我满心满意都是恨,又十分惊慌,不懂杜······他为何要这么做,还以为是自己连累了闻溪,可如今想来,他从不曾牵罪于任何人,不论是国事还是家事,他总能拎清。”

殷峙听他说完,心中生出些许酸涩,想要重新握住虞珵美的手,却在见到对方略带深意的眼眸时,如蝎蜇般缩了回去。

“殷小六,”虞珵美装作没察觉他的动作,继续道:“如果有一日我病得快要死了,你受命在前线,是否会赶回来看我?”

殷峙毫不犹豫,当即道:“我自然全力以赴,若谁敢阻拦,我必拔刀相向!”

虞珵美听罢,笑着摇了摇头,露出副果不其然的表情,第一次主动握了握殷峙的手,目光真挚地道了声:“多谢。”

然而在心中,他却无比惆怅,堪称失落,“果然,这世上只有一个杜明庭。”

他想起多年前,自己也因这个问题与那人争辩过,当时的虞珵美满心疑惑,只觉得世间怎会有这如此薄情凉性之人?

纪律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怎么能为了一个死的东西而抛弃心中所爱呢?

许多年后,他已然能够理解那人所说的话,并且无比赞同。

他终究是与他变成了同一种人,然而成长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开春了,你说的话还算数么?”

虞珵美看向满脸担忧的殷峙,翠色的眸子带着笑意,阳光下美得像是块无暇的翡翠。

殷峙的一颗心起起伏伏,言语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算的算的,我带你去晒太阳,去骑马!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不想骑马我们就坐车,就,就像过去那样。”

虞珵美笑容加深,点头应道:“好,就像过去那样。”

二人并不知,就在他们商计如何消遣春光之际,百里外的雁归已然默默掀起了一场腥风。

不知从何时起,王都中开始有传言,说是新帝得位不正,该坐在龙椅上的不是五皇子,而是那个被他草草打发出去的弟弟。

起初没人把这话当回事,就连殷盛自己也没在意。

直到三个月后,传言真的有人见到过先帝死前立下的遗诏,里面明明白白写着由六皇子殷峙继位。

殷盛开始坐不住,上朝时总会有意无意观察大臣们的脸色,脾气也比过去更加暴躁,凡是有敢对他所做决定不满者,定要在之后寻个由头将此人治罪。

倘若那人还曾被殷峙救过,便要罪加一等,就不是贬个一官半职能解决的事了,非得要抄家发配出去,更甚者连脑袋都要掉。

为此,满朝文武除去那些驻守在边关的将军,无不日日胆战心惊,生怕说错半句就要惹祸上身。

大家其实都看得出来,他们的这位新君怕了。

怕归怕,却无人敢去提醒他,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越是害怕,就越不能表现得与过去有所不同,加之当年他的确急着赶怀王出都,这不是上赶着惹人怀疑?

可还是有一人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众人都在期盼,此人能替大家说些什么。

然而没有。

他什么都没说。

不仅不说,甚至出了个馊主意。

入夏后,孙啬就一直陪在殷盛身边没出过宫门半步。

距离八月十五还剩半月,本该是举行家宴的日子,宣怀王进宫的折子却迟迟没有递出。

“朕也知道,老六没那个意思。”

自谣言开始半年,殷盛整个人都瘦脱了形,眉目间隐隐可见当年庆延帝的影子,特别是盯着某人看时,那阴鸷的目光,仿佛谁都不肯信。

孙啬立在一旁为他磨墨,手中不停,嘴上附和道:“怀王秉性纯良,当年出都时便一句怨言都没有,如今又岂会反过来咬陛下一口。”

殷盛的眼角跳了跳,沉声道:“他当真一句话没有?”

“没有,”孙啬语气平淡,闭目回忆道:“当日是老臣陪着一同去宣旨,怀王殿下接过圣旨后什么都没说,只是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

殷盛马上抓住蛛丝马迹:“望什么?”

“望······”孙啬苦思片刻,苦笑着摇头:“看臣这脑子,居然记不得了。”

殷盛目光冷厉,一把抓住他的手,磨牙逼问,“尚书不如好好想想,想不出,朕陪你一起想。”

孙啬慌忙跪下,伏地颤声:“老臣糊涂了,老臣,老臣多嘴说错了话,望陛下责罚!”

殷盛起身,冷眼望他片刻,而后弯腰将他搀起,“孙尚书严重了,朕自然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望朕与五弟弟和睦,可是这世道啊······”

他长叹一声,用力握了握孙啬苍老干枯的手,“这些年除了你,身边哪里有人肯听朕说话?他们都当朕是傻子,以为朕只会舞刀弄枪,可是当年朕也说过,不想要当这个皇帝,明明是他们非要将朕送上去,如今又想用这些捕风捉影的招式将朕赶下去,那朕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么!”

说罢,他重重一掌拍下,将身旁那柄黄花梨的矮凳拍了个粉碎。

孙啬像是没听到,嘴角动了动,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叹息,“陛下的难处,臣都知道。”

“你最好知道,”殷盛将孙啬扶到自己的椅子上,讨好般低声道:“朕也想好了,待日后皇后诞下龙子,朕让他拜你为太傅,你帮了朕,又帮朕的儿子,除了姓氏,与其他皇亲无甚区别!”

孙啬发出声低笑,作势就要起身,被殷盛一把摁住,“如此,孙尚书还要拿我当外人么?”

孙啬自然顺着他的台阶往下,再擡头时顷刻间老泪纵横,说了几句一次的话,随即目光一凛,压低了声音向殷盛道:“无风不起浪,臣以为此事即便不是怀王的意思······”

秋风起,将宫灯中的火苗吹得左摇右晃。

提灯的小太监慌忙用手去捂,听一旁的福春道:灯要灭了,“回去把芯子换了罢。”

小太监如获大赦,刚要走,又见站在对面的几个宫女向他揶揄,“跟着福公公就是好,哪像我们,陛下不出来就要站一整宿。”

福春笑了笑,也朝她们挥手:“都散了罢,今夜陛下大约不会出来了,有动静我再喊你们。”

风吹散了浮云,冷清的天幕中挂着半轮明月,孙啬推开殿门,就有人上前为他将大氅披上。

孙啬很满意,双手放在嘴边,向这寒夜中呼出一道白色的哈气。

福春在前,一瘸一拐地提着宫灯引路,听背后的孙啬问:“福公公,你这腿是怎么坏的?”

福春不紧不慢地回道:“一年半前被蛮子们掳去,打坏的。”

孙啬点点头,又道:“你当时同怀王关在一起?”

福春心中一惊,脚步却不敢停,继续在前引着,“怀王是何等身份,怎会与我等在一起,大人莫要拿我一介废人打趣。”

他不知孙啬信了没有,只是这之后,背后再也没有传来询问声。

七日后,参宴的名单定下,其中果然不见怀王在踪影。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外的虞珵美收到一封飞鸽传书。

他将信打开,扫过一眼,而后嘴角牵了牵,将那薄薄的一页纸丢进了火盆中。

中秋佳节,满城尽欢。

殷盛一反常态,亲自下场敬酒,惹得不少老臣泪洒当场。

也有冷眼旁观者,觉得他这是假惺惺,想要拉拢众臣。

然而不论真假为何,至少今夜,彼此间都给足了面子,君君臣臣无不其乐融融。

直至一封自青云城传来的急报,将这份虚假的祥和打碎。

怀王遇袭,生死未卜。

殷盛手中杯盏应声滑落,霎那间满座寂静,片刻后,他疯了般向外奔去,众人只听一声:“备马!”

半个时辰后,被拦下的殷盛声泪俱下,所有人都在劝他节哀,他却木头一样坐在椅子中一动不动。

孙啬趁人不备,默默将他垂在身畔的手握紧。

没人察觉,那一瞬殷盛的眼瞳中流露出一丝得逞的喜悦。

然而很快,另一封急报传来,还是青云城的。

来者道喜:“陛下放心,怀王无事。”

殷盛犹如被人当头一棍,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眉头拧着,不可思议道:“无事?怎会无事?”

众人都未料他会问出这话,就连来者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据实道:“刺客的确是冲着怀王来的,只是并未刺中要害,也多亏了怀王身边的公子,若非他拔剑相助,怀王只怕······”

殷盛听罢,重重跌回椅子中,脑中嗡嗡作响,只听得“并未刺中要害”几字,其余的一概未听清。

他脸色苍白,勉强向众人打发道:“无事就好,都,退下罢!”

大家见他这副模样,皆知事有蹊跷,却不敢多言,唯独几个胆大的,默默将此事与“手足相残”等大逆不道的行径联系起来。

寒风中,虞珵美随着管家将刺客的尸体妥善收好,临行前他趁人不备自那死人身上摸出一枚金色腰牌。

回去的路上,大家纷纷心有余悸,称赞若不是虞珵美,只怕王爷难逃一劫。

虞珵美不做声笑了笑,听小翠向不在场的几人夸赞:“你们是不知道,咱们公子出剑的速度有多快!嗖的一下,别说刺客,就连我都吓傻啦,就好像,好像公子早有预料一样!”

虞珵美听罢眉头一皱,擡手在小翠头上敲了一锤,“胡说八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会预料到?不过是坐的离王爷近了些,换成旁人也是一样的。”

小翠捂着脑袋向他吐了吐舌头,抱着虞珵美的胳膊不撒手,“我是想说公子英明神武,气度不凡,还有那个,那个······”

众人见她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纷纷笑话起来。

夹杂着笑声的花香拂面而过,虞珵美眯起眼睛,深嗅一口,似乎能闻到山茶花的味道。

他想起杜明庭说过,南边有一种山茶,开花时漫山遍野,火红火红的好似山火。

或许就快了。

他想,也许明年,或者后年,我就能亲眼看到罢。

92 别云间

大殷六十四年秋,我第一次见到皇爷。

江南的雨水格外多,这一年也不例外,连下了八天的雨,积水多得淹没了长春殿最后一节石阶。

掌事姑姑给我们排了班,没日没夜的舀水疏通,那些雨水却像流不尽似的,清干净了没一会儿就又续了上来。

天明时我再也撑不住,同几个姐姐坐在水里休息。

长春殿是皇爷的寝宫,灯是成宿成宿都亮着的,我们借着灯光分一包栗子糕,没吃几口就听身后的门打开,年轻的小太监见我们着实吓了一跳,“哟!这怎么还坐在水里了?”

我心道:“四周都是水,不坐水里难不成还要去皇帝寝宫不成?”继而听他道:“皇爷请几位进去歇歇。”

我与几位姐妹一惊,彼此对视,正犹豫,听殿内传来一声,“都进来吧。”

我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个朝代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竟会是因为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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