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2 / 2)
尤其是他现在身体不足,也没心思去演什么父慈子孝。
林海天手里那点股份乐意分给林轩澈,就分给他,总归等到林氏垮台,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姜学文不知道林鹿在想什么,但他已经习惯性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事,不违背他的想法:“好的林总。”
挂了电话,林鹿手撑在洗手台上,深深舒了口气。
其实上辈子也是这样,欧云芸一过世,林海天就迫不及待把林轩澈接回国,给房子给车给股份。
欧云芸的葬礼甚至还没林轩澈的归国宴排场大。
这段时间,林鹿总刻意避免自己去想到欧云芸,在国外那种难得的享受和放松的感觉,能够让他短暂忘却,但是飞机一落地,仿佛那种脱轨的感觉就收束了。
机场里人来人往,还能看到有举着手幅的粉丝来接机,林鹿从洗手间出来,嘈杂的声音一股脑涌入耳膜,他脑海里某根神经就像被扯起来抖了两下,引起一阵剧烈的眩晕。
欧云芸刚过世那会儿,他就经常干呕,眩晕,但出国这些天好了很多,没想到又开始了,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就好像脚踩在棉花里一样。
他扶着墙,屈起指骨抵着太阳xue,忍住胃部的一阵抽痛,他原本以为是感冒没好,引起的腹痛,忍个十几分钟就过去了,没想到一直都没好。
有路过的人好心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林鹿不想给人家添麻烦,就摆了摆手,好在盛危过来了。
刚才大厅还没什么人,但现在周围人忽然多起来,盛危也来不及问他别的,抓着他的手往外走:“先出去。”
林鹿摇摇晃晃被拉着往前走,眼看就要上车了,他忽然腹部一阵绞痛,眼前一黑。
倒下的瞬间,他感觉自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被狠狠抱住。
即便快要失去意识,也觉得平静熨贴,他下意识不想松手,只想回抱过去。
·
钱特助坐在驾驶位上,吓得赶忙从车里下来:“林总这是怎么了?”
附近人也有不少,见状纷纷上前询问情况,还有帮忙拨打急救电话。
钱特助急出一脑门的热汗,说:“林总以前不是因为低血糖晕过几次吗?难道这次也是低血糖?但是不应该啊,林总刚刚明明喝了咖啡的。”
盛危倒是很镇定,让钱特助给医院打电话做好准备,最近的医院离这里还有点距离,一来一回都需要不少时间,倒不如直接开车去,“不等急救了,直接去医院。”
钱特助点头,向热心路人道谢之后,立即坐进驾驶室。
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一直压着限速开的,硬是压缩到了一刻钟。
车子一开进医院大门,医护组早就做好了准备,将林鹿送进急救室。
盛危基本上没来过医院,他来医院的经验都是送林鹿来医院。
从车上把林鹿抱下来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碰到林鹿的手腕,冰冷的体温从那里传导过来,和他的温度相比林鹿的手就像薄冰一样,由内而外散发着寒意,林鹿额头布满冷汗,昏迷着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体温,被烫得轻微地抖了一下。
等急救室的门关上之后,他吩咐钱特助:“你回一趟家,把林鹿的病理报告拿过来。”
“病理报告?”钱特助心口一跳,林鹿不就是身体体质弱了一点,怎么还有病理报告?
盛危无心多言:“你对管家说,他知道在哪。”
钱特助匆匆离去。
盛危站在原地,转身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眉头深深拢起,深邃的眼眸透不出什么情绪。
林鹿其实一被推进急救室就醒了,但是他睁不开眼睛,就仿佛有一双大手按在他的眉头上不让他睁开一样,那双手按在他的眼皮上,控制住他的四肢。护士在他耳边说话,但他耳边嗡嗡作响,压根听不清楚,头疼得像是有针在扎他的太阳xue,随之而来的还有涌上来的恶心,以及胃部不时传来的绞痛。
不知过去多久,胸膛里心脏跳得飞快,压迫着他的神经,林鹿勉强强忍着一阵又一阵的眩晕睁开眼。
门外医生正在和盛危进行病情的交流,他摘下口罩,“做了抽血化验还有腹部超声波检查,应该是急性胆囊炎,通常伴随轻微的发热。”
盛危:“急性胆囊炎?”
他还以为是普通的腹痛或是胃痉挛。
医生点头:“急性胆囊炎这个病呢,不算严重,如果平时没有症状的话,不做手术的情况也不少。”
“但是现在病患已经发病了,以免往后有疼痛感,建议还是先动个手术。”
盛危又详细了解一下,发现是小手术,也就同意了。
手术也没持续多久,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林鹿被推进病房,医生继续和盛危交流:“急性胆囊炎只是病因之一,病患体质非常不好,各项指标都低于平均值,尤其是血红蛋白远低于平均值,有很严重的低血糖,低血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营养摄取不足,过劳感很重,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建议短时间静养。”
“说实话,我从医这么多年,还没见到过体质这么……”面对盛危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一个差字在医生舌头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他换了种说法:“体质这么可惜的。”
盛危点了下头:“那我交给你的那份病理报告?”
“那份病理报告我也看了,”医生斟酌道:“从病理报告上来看,心脏周围血管多处病变,还伴有异状阴影,林先生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依照现有的手段是没办法根治的…”
盛危挑眉,“不能更换器官?”
“这不是单单更换一个器官就能解决的问题,”医生算是对这类遗传病比较了解的,他说:“心脏病只是这种特殊遗传病的一种临床表现形式之一。”
盛危沉默片刻,“那对他的身体能不能有所缓解?”
“难说。”
医生指着病理报告上的问题,把林鹿的问题详细给他讲了一遍,“先不说更换器官能不能根治?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能,那也是下下之策,因为契合度再高的器官都会有排异反应,林先生体质不好,若是动手术也可能带来连锁的后遗症。”
见盛危不以为然,似乎不太认同他的想法,医生就把最近一个做了器官手术的患者的体检报告给他看:“要想动手术也是要满足要求的,这位是压线的患者,他的病例已经作为了我们院的例子,您再对比一下林先生的体检报告,和这位还差一大截呢。”
钱特助也在旁听,一眼就看出两者的差距顿时倒吸口冷气。
盛危也扫了眼,林鹿各项指标都低于这个患者。
“……”
“而且,刚才在急救的时候我就发现林先生的求生欲似乎不高。”医生犹豫说,“人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我们做医生的干这一行时间长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患者是有心放纵还是想要积极治疗,林先生显然是前者。”
医生劝说:“如果是生活压力所迫,你们也开解一些…”
“比方感情啦,金钱啦,之类的生活压力。”
钱特助磕磕巴巴道:“林总…应,应该不至于有生活压力…”
生活压力都是他们这些朝九晚五,还得随时待命的社畜的才有的,林总要钱有钱,吃穿住行无一不精,随便招招手就能引来一片狂蜂浪蝶,什么样的人他得不到,林总生来就在罗马,哪来的生活压力?
“但从我们专业角度来看,他就是严重的心理障碍,首先第一点食欲不振,反应在临床上的就是体质偏差,营养不良,其次睡眠紊乱,惊梦失眠,这些都是很典型的心理障碍的表现…”医生认真道:“不知道林先生的情绪怎么样,如果时常低落恹恹,总是郁郁寡欢,那基本上就是八九不离十。”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在急救的时候我们还发现他有很严重的感知障碍,就是听觉知觉异常敏感,脑海还经常会出现撕裂感。”
盛危注视他:“找不出病因?”
“就算直接去问也很难得到回应,一般来说,大家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心病分享出来。”医生摇了摇头。
钱特助忽然想起什么:“林总前段时间母亲刚刚去世……”
“这件事可能是导致林先生躺在这里的导火索,但……”医生说:“根据我们的体检和经验来看,林先生至少有一年多时间都处在这种心理障碍中,恐怕不是这几天导致的。”
盛危觉得以林鹿的性格,很难有什么心理问题,但转念一想——林鹿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挫折,一路顺风顺水,或许身体疾病就是他碰到的最大的坎,而且还是无法解决的。
很难说不会因此产生心理问题。
林鹿当时还说欧云芸没经历过风吹雨打,心灵脆弱,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医生还在继续说:“睡眠不足加上过度疲劳,伴随心理问题,现今他的身体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了,突然晕倒,只不过是一个警告,再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诱发心脏问题。”
钱特助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医生合上文件,“而且我看这份病理报告已经是一年前了,最好还是现在再做一次。”
盛危拢起眉头,“他不会同意的。”
林鹿故意把病理报告藏起来,就是不想引人注意,疗养院给开的那些药他也没吃,可以想见林鹿确实是打算放任自流了,说服他再做一次检查肯定是难上加难。
医生轻叹,“那就太遗憾了,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刺激勉强他比较好,虽说便于更好的判断还是得再做一个……”
盛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
晕过去的滋味并不好受,林鹿醒过来的时候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眩晕的,像是碎了一地的瓷器斑斑驳驳的。
盛危和医生说过话,等回到病房里,推门进来就看见林鹿已经醒了。
他眉眼苍白疲倦,正仰躺在那里把玩着手机,见他进来,便把手机放下来。
林鹿脑子里还有点紊乱,擡手揉了揉眼皮,他嗓子不舒服,所以说话声音很轻,很慢:“这里是医院?我睡了多久?”
盛危在他对面坐下来,“不多,也就晕了两个小时。”
晕这个字特意被重读。
林鹿:“……”
怪他用词不够准确了。
盛危:“你不知道你胆囊有问题吗?”
急性胆囊炎虽然是急性的,但是只要有体检,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大多都能提前查出来。
林鹿摇摇头,“我一直以为是胃不舒服。”
“很久没全面体检了吧?”盛危说。
林鹿想了想,确实是很久没做全身检查了。
“折腾这么一遭,满意了?”
医生建议林鹿手术后,多补充一点水果,所以钱特助特意买了一些苹果回来,盛危手法很熟练的削皮切块,放进小碟子里。
林鹿盯着他的动作有点出神,没注意他说什么:“什么?”
“发着烧,还坚持要坐跨国飞机,胆囊被刺激到发病,”盛危换了个姿势,翘起长腿:“人下飞机,刚进医院,说的就是你,对吧?”
林鹿和他对视一眼,没什么底气地垂下头,这确实是他执拗惹出来的事。
不过他这么急着回来,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盛危么,他难得这么为人着想,居然还被这么说。
盛危把装满了果块的小碗推过来。
林鹿故作不懂,“这是做什么?”
盛危:“吃东西都不会了?”
“这是给我削的?”林鹿眨了眨睫毛,舔了舔干涩的唇。
盛危不耐烦地看他:“你究竟吃不吃?”
“我想吃梨,不想吃苹果。”林鹿扭过头。
盛危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挑食:“……”
钱特助注意到气氛不对,察言观色,立刻举手说:“我去买,楼下就有个水果店。”
他也是机灵,想着林鹿可能会又改口要吃别的,于是把水果店里大半的品种都买过来了。
林鹿一扭头就闻到一股水果的清香,淡淡的水果清香飘散在空气里,将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淡化了不少,“你这是打算在这里开水果店了?”
钱特助摸摸脑门儿,嘿嘿地笑:“想吃什么您尽管挑。”
林鹿还是坚持要吃梨,盛危便给他削了一个,刚把碗推到林鹿面前,林鹿瞥了一眼没动:“我想先换身衣服再吃,后背都被冷汗汗湿了,不舒服。”
刚才他又是发烧,又是眩晕,浑身上下早就出了一身冷汗,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现在胸口还是闷得很,但更让他不舒服的是冷汗黏在后背上。
“林鹿,”盛危‘当’一声把叉子扔进碗里,看着他,“你又闹什么脾气?”
作者有话说:
鹿鹿:生气了,哄不好了(。“ˇ^ˇ“。)哼
108.第 108 章
病房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钱特助头皮发麻, 他察觉气氛不对,赶紧开口:“我去买我去买,楼下就有个服装店。”
盛危蹙起眉, 刚想说什么,林鹿便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咳嗽起来, 回想起刚才医生叮嘱的事项,他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看这家伙刚动完手术, 身体这么虚弱,就不和他计较了。
病房里的被褥是棉的,既蓬松又厚重, 林鹿嫌盖在身上不舒服, 就给推到一边去了。
盛危随手把他敞开的被子掖好,“你还在感冒, 消停一点, 别踢被子。”
钱特助走得很快,来得也很快,医院附近就有商场, 他去里面扫荡了几件名牌, 虽然他不怎么会买衣服,但挑贵的买总是没错。
林鹿慢吞吞地换衣服, 麻药的劲还没过,所以他不觉得动手术的地方有多疼, 只觉得身体很疲惫, 抽不出一丝多余力气起来, 那种倦意让他什么都不想做。
好不容易折腾着穿好衣服, 过了十多分钟, 碗里的梨早就老化了。
“别碰了,”盛危把碗拿走,又去给他洗了只梨,“重新给你削一个。”
林鹿没自己削过水果,看着盛危手法那么娴熟,梨皮从头到尾都是完整的,居然没有断过。
削好的梨块被递到林鹿唇边,盛危道:“张嘴。”
林鹿没想到还有喂到嘴边的待遇,张口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咀嚼。
梨子果肉饱满,水分很足,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糖水充满了整个口腔。
盛危又喂了他两块,林鹿一时没注意,柔软的舌尖扫过指骨,盛危瞬间感觉到了,低头睨他一眼。
林鹿弯起唇角,朝他无辜地笑笑。
这时医生进来了,他听说林鹿醒了,来给他做复查,顺便问问他一些身体状况。林鹿强撑着精神一问一答,等医生问完问题,麻药的劲也过了,伤口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干脆蒙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情况和医生预料的差不多,好消息是林鹿虽然身体虚弱,但头脑清晰,回答思维也很有逻辑条理,但对待治疗却态度不怎么积极,婉拒了医生让他仔细检查心脏的建议。
在病房外和盛危交流的时候,医生也把这点说了,“其实国内对这个病研究最权威的就是林氏疗养院,我们这里虽然能做全套的检查,但是治疗方案未必有人家做得好,您要是有门路,不如去疗养院打听打听,看能不能进疗养院做进一步治疗。”
盛危沉吟,他想起林鹿上回到疗养院的反应,又是干呕,又是眩晕。
他不会看不出来林鹿对那个地方有着明显排斥,强行把人送进疗养院治疗未必是好事。
但也不是没有折中的方法。
林鹿和那位卢医生看着像是熟识,倒不如把他请到医院来,换个地点给林鹿治疗。
钱特助将医生送出门,回来后,盛危道:“你去疗养院找卢医生,将林鹿的身体状况告诉他,把人请过来。”
钱特助立即应下,“我这就去联系。”
他又迟疑道:“那明天东英上市,在世纪会厅有场典礼…”
盛危整整领带,“我会到场。”
……
再醒来的时候,将近第二天的下午。
林鹿悠悠转醒,他脑海里面昏沉模糊,他只记得昨晚半夜他零星做了几个混乱的梦,大抵是他过去的事。
梦里他大约只有五六岁,看起来就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欧云芸给他买了许多漂亮的小衣服,午后拉着他在镜子前面为他打扮。
那天大概是过生日,欧云芸烤了许多的糖果和小饼干,又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牵出去,到福利院和附近公园。
欧云芸比较信奉善恶因果,每回他过生日都要领着他到这些地方,说是要把福气分给这些孩子。
那里许多小朋友也都很欢迎他们,年纪小的咿咿呀呀伸出手讨要糖果,小饼干。
林鹿从小因为身体原因,平时不被允许吃太多的甜食,所以在帮妈妈派发这些小礼物的时候,自己会偷偷藏一两个小糖果。
直到现在他依稀都能记得糖果的味道。
“怀念”这个想法在他脑海当中一闪而过。
林鹿原本以为这些记忆对他来说很久远了,久远到他都快要忘记了,没想到做个梦又带他回味了一遍。
随后画面一转,他躺在熟悉的病床上,刷成灰白色的墙体,蓝色瓷砖,还有熟悉的升降病床以及蓝纱屏风。
他穿着病号服,手背上打着点滴,许多的时光他都是数着不断落下的点滴度过的。
为了便于他养病,他在疗养院的病房偏僻安静,静到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偶尔他半夜惊醒,看见灰白的墙壁朝他压迫过来,仿佛闷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会再回到这里。
就仿佛某根神经被拨动,林鹿这才从冗长陈旧的梦境挣脱出来,他大口喘气。
睁开眼发现被子被缠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背后都出了一层汗。
他好半晌才从混沌和茫然中转醒过来,他腰上缠着医用纱布,动过手术的地方像火烧一样疼,稍微翻个身就牵扯到伤口作痛,他环顾了眼四周,窗帘紧紧闭合着,病房里灯光没有开,营造出柔和适合睡觉的氛围。
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单人病房里,并不是疗养院。
林鹿认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才低低吐了口气,揉了揉酸疼的太阳xue。
陪护室里的看护听见动静,连忙走过来:“林先生,您醒了。”
林鹿嗓子干燥得厉害,只点点头。
看护为他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扶他坐起来:“盛先生到会厅参加典礼去了,说等忙完就过来。”
林鹿尽量忽视腰部的伤口,接过水杯润了润嗓子,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东英上市的日子。
他拿起手机随便点进财经新闻,屏幕上立即就跳出来许多有关东英上市的消息。
正浏览着,看护像是忽然想起说:“林先生,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什么事?”林鹿擡眼。
看护迟疑道:“我刚才上楼的时候,在花园里碰到一个年轻人,向我打听你的情况,还问我你住哪个病房。”
“年轻人…什么样的年轻人?”
“脸我没有看清楚,他戴着帽子口罩,只能从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看护回答。
林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根据看户的话,他也推断不出对方是谁,毕竟想见他的人太多,以前也不乏到处打听他行踪的人。
看护的话在他心里略微留了个影子,他也没太在意,又低头去看手机。
东英的推出盛氏铺垫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可以说有条不紊。
新闻板块的反馈也大多都是正面的,最近双木频频失利,大多数消费者就把目光都转向了东英。
当着众媒体的面,盛氏公关部的发言人对采访人说:“感谢各位对盛世集团的关注,东英往后将会将研发重点放在智能驾驶的开拓上,接下来我们将积极筹备ROX上市…”
林鹿靠在病床上若有所思,东英的上市太过顺利,反倒让他嗅出一丝不安。
柏季言不是那么安分的人,盛氏不招惹他,他都要想尽办法把盛氏踩下去,何况现在眼看着东英风头正盛,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放任盛氏就此做大?
尤其是东英现在能有那么高的关注度,说白了还是因为双木先是在大赛上自爆被做成表情包,后来又因车载消防故障,发布会上把高层困在车厢里淋了一身水,可以说智能驾驶领域的热度都是双木的丑闻一力带动的,甚至因为双木这段时间的迷幻操作太多,还有人揣测柏季言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所以才导致双木现在一团乱麻。正是舆论关注的时期。盛危趁这个时候推出自己即将上市的东英,是正好乘着这个风口了。
柏季言肯安安分分,心甘情愿的给他做嫁衣?
不可能的。
林鹿放下手机,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腰,静静地看窗帘外的行道树,外面天空阴沉沉的,就像山雨欲来风满楼。
事实上他想得也确实不错,柏季言这些天也没干看着,他也确实在背地里做了不少事。
双木虽然是业内龙头,但到底也只是个新兴的企业,可以操控的流动资金非常有限。
之前表情包事件疯传,许多投资人便开始了观望,后来发布会翻车,更是让他们的产品在审核时被又是拖又是卡,就是不给他们过审,更别提还有舆论的压力,董事会的质疑,种种事件让柏季言焦头烂额。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林鹿,凭借林鹿的人脉,至少过审的事是可以解决的。
但他一连打了几十个电话都石沉大海。
让唐伟去打听,这才知道林鹿的母亲过世了,据说他人飞到国外散心去了。
后来好不容易电话打通。
结果,还特马还是盛危接的。
虽说他扒上林鹿,大多是因为能借用林鹿的头脑和人脉做为商业助力,但他对林鹿也确实是真心的,长得好看又有能力,谁能不动心?
虽说他一直说服自己林鹿就算和盛危住在一起,也不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他却不确定了。
那通电话打完,当晚,他一晚上都没睡着。
柏季言从小就被父母和盛危做对比,他一直以来的执念就是一定要做得比盛危好,把盛氏踩在脚底下,结果在他创业之后,又和盛危成了竞争关系,现在林鹿也要被盛危抢走了。
柏季言这些天几乎可以用暴怒来形容,唐伟跟在旁边战战兢兢:“柏总,星瑞那边说还要在您的条件下再加上三个点。”
“还要再加三个点?他怎么敢狮子大开口呢?!”柏季言眉头一皱。
是的,星瑞拖延交付时间就是他在背后搞的鬼。之前汤森健曾经告诉过他ROX底盘是星瑞制造供货的,星瑞在业内做工是没的说,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便主动找上门,要对方拖延交付时间,星瑞提出条件也很直接,如果盛危和他们解约,这笔违约费就要柏季言来出,而且柏季言还愿意和他们追加一个亿的合作协议。
“他们说毕竟是他们违约了,肯定会影响到业内的口碑,所以这算是对他们口碑影响的补偿。”
在唐伟看来这点要求合情合理,但是对于资金捉襟见肘的双木来说,无疑是很大一笔负担。
他觉得柏季言这样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他又没胆子劝。
柏总已经要斗红眼了。
“……”毕竟有求于人,柏季言还是松口了:“先答应他们。”
唐伟应下,柏季言又问:“鹿鹿回国了?”
“据刚收到消息,林总是回国了,但据说身体不太好,一下飞机就进医院了,盛总今天是从医院直接到的会场…”唐伟说。
听说林鹿病倒了,柏季言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忧虑,不知道想到什么,但很快就笑开了:“这是鹿鹿在给我们创造机会啊,肯定是盛危不让他接我的电话,他就用这种方式来帮助我们,我们真的是心有灵犀。”
他要实施的计划,当务之急就是拖住盛危,转移他的注意力,没想到林鹿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鹿鹿用病转移盛危的注意力,盛危又要忙星瑞的事,哪有精力去管东英的事。”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把该放的消息放出去。”
林鹿哪里知道自己就生了个病,柏季言就在脑补那些有的没的。
他只看到起初新闻都是一片欣欣向荣,后来忽然有人爆出东英的ROX恐怕无法按时交付,对方以一副知情人的口吻声称ROX制造出了问题,但他含糊其辞,也没说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就说ROX应该是没办法准时交付到消费者手上。
这个爆料一被爆出来,对方就自删了,但还是被许多营销号转载,闹得沸沸扬扬。
一时间整个风向都乱了,舆论纷纷,其实主要还是盛氏转型过大,消费者相信他们能造好房子,却不相信他们能做好车,而且之前国外就有相似的事例,一家上市公司甚至连车都不会造,但提出了几个新的概念,又拿出了几个伪造的视频,就圈到了上亿的资金并套现。
东英也是如此,虽说发布会很成功,但是毕竟车子还没有交付到消费者手中。
而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居然已经要上市了。
这就像还没稳稳站起来的小朋友,居然要学会了奔跑,不得不让人怀疑盛氏是否在利用东英圈钱。
营销号的说法有理有据,在暗流汹涌的水军的推动下,质疑声愈演愈烈。
不仅是质疑盛氏利用消费者圈钱,许多营销号还分别爆出东英虚假宣传和丁教授解约等等不实的消息,故意混淆视听,这种话一个人说,或许大众看了要掂量掂量,但是铺天盖地都是这种病毒性营销,许多网友也丧失了分辨能力,怀疑盛氏真的出现了这些问题。
反应到切实的情况就是东英的股价一跌再跌,下午四点股价跌得惨不忍睹。
林鹿一连在医院里住了三天,眼睁睁看着东英股价一天比一天低,就算是持股人一开始犹豫不决,但是眼看着股价一天低过一天,从原来的100港币每股,跌到50都不到,他们也坐不住了。
甚至引发了股民的恐慌性抛售。
但就是这样,盛危依旧是稳定每天都会到医院来一趟,管家和许姨经常也会来,给他带点煲好的汤,还有糕点水果。
林鹿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每天定期换药换纱布,动过手术的地方愈合得也很快,眩晕耳鸣的症状都好转了不少,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偶尔还能到楼下的公园遛遛弯。
虽然他还是没办法适应一下医院生活。
“公司是不忙吗?”林鹿醒过来,揉揉眼睛就发现盛危已经在病房里了。
他睡着之前,许姨还留在病房里陪他,现在也不在,估计是因为看盛危来了,所以就提前走了。
盛危放下平板:“怎么了?”
“东英的事…”林鹿躺着说话有点不舒服,于是坐起来,往背后塞了个小枕头。
盛危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也知道了?”
“关注新闻的人都知道吧。”
林鹿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点心虚,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是柏季言做的?
但也不应该啊,柏季言做的事,和他林鹿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总有一种昧良心的感觉。
他往盛危那里看了两眼,没忍住说:“要我帮你解决吗?”
盛危懒散道:“你有这么好心?”
“不要就算了,”林鹿低下头,打了个哈欠:“其实我刚才做了个梦,有关于你的。”
盛危挑眉:“什么梦?”
“梦到你给我买了个岛。”
盛危:“……”
他冷着脸:“我们是买岛的关系吗?”
林鹿刚睡醒,还在半梦半醒,有时候醒过来睁眼一片漆黑,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早就死了,一切都只不过是意识在逃避现实。
但这种幻梦,却终止于他从盛危那里感受到的体温,他继续说:“然后我们在海岛上搭了个小木屋,冬暖夏凉,还在门前养了几条花鲤。”
盛危:“…鲤是淡水鱼。”
不愧是梦,淡水鱼在海水里就没法活。
正说着话,钱特助一脸凝重地敲门从外面走进来:“盛总,有件事要紧急和您报告。”
“什么事?”
钱特助脸色发白,声线沙哑,“东英可能要易主了。”
作者有话说:
柏季言:我和鹿鹿心有灵犀,他肯定是在帮我……
鹿鹿:啊啾!谁在背后造我谣?
109.第 109 章
“林先生, 这是今天新鲜现熬的瘦肉粥,你喝喝看。”许姨又是准点到病房来报到,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 从里面舀出来一碗放凉了些,才递到林鹿手边。
林鹿接过来尝了一口, “谢谢许姨。”
许姨笑盈盈的:“没事儿,好吃的话就多喝两碗,早点健健康康地出院。”
林鹿下意识摸了摸腰, 没摸到纱布,才想起来今天早上已经把纱布拆掉了,他还照了镜子, 留下寸长的一道口子, 不过到时候用点祛疤药,应该很快就能愈合。
他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 我让您拿来的平板,您带来了吗?”
许姨从包里翻出来,递给他:“在这里。”
这几天有关东英的新闻层出不穷, 舆论的势头也越烧越旺, 一连好几天登上了热搜,就算热度降下去也很快, 又会被人推上来,有关东英能不能按时交付ROX, 以及东英提前上市有可能是圈钱的质疑声源源不断, 股价也在一跌再跌。
而趁着股价被压低, 有一拨人在大肆收购市面上的流通股票。
那天钱特助把盛危叫走说的就是这件事, 盛危最近行程很忙, 这些天都是来病房看看林鹿,便又回到公司了,林鹿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所以也没察觉到盛危来了。
因为眩晕的状况一直没怎么好转,长时间看手机容易头晕,他便特意让许姨把家里的Pad带过来。
许姨刚把平板递给林鹿,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她看了眼来电,立即走到旁边接起来。
林鹿听了两句,便知道是盛危打来的,估计是向许姨问他的情况。其实他也有心关注盛氏的困境,但以他的立场要是跟盛危打听这些事情,恐怕也会被当成小狐貍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林鹿心间惆怅。
许姨在电话里把林鹿最近的情况和盛危一说,扭头发现林鹿看着这里,还以为他有话和盛危说,便拿着手机走过来:“林先生,你想和先生说什么话?”
林鹿茫然搁下汤匙,隔着手机听见盛危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依旧是平稳低沉:“怎么了?”
他清了清嗓子,“最近忙吗?”
盛危:“还行。”
林鹿也没什么好说的,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茶几上,管家和许姨每次过来都会带一大堆水果,茶几上都快堆不下了,“那你早点忙完回来给我削梨子吃。”
盛危:“……”
挂了电话,林鹿一边喝粥,一边用平板查看新闻,忽然注意到一条热搜#东英双木#,这条热搜爬得很快,后面跟着一个赤红的爆,如惊雷一般空降前排,他点进去一看,捏着汤匙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重大新闻!东英实际控制人变更为双木集团!】
“就在最近东英因为舆论股价持续走低的时候,双木集团疑似扫荡市面上流通股票,就在刚才东英实际控制人变更为双木集团。”
某知名金融人士现身说法,东英股价走低以来,分别有几拨人在大肆收购流动股票,由于一开始是分散的,所以没人察觉,但现在这些人却直接关联到了双木集团。
现在双木集团在东英所持有的股份已经超过了盛氏,东英股权和控制权变更或将召开新一轮的股东大会。
[不是吧,盛氏这是被人把公司抢了呀!?]
[真的假的?东英归双木了?]
[说实话,双木虽然最近口碑砸得厉害,但是我还是觉得盛氏是做房地产的,恐怕没法做好车子,或许东英落到双木手里还能好一点。]
[好像已经落实了,我看到官媒爆出来了。]
[盛氏在做什么?如果不能按时交付,还有圈钱的传闻,都是谣言的话,为什么不出来辟谣?那样股价或许还不会跌这么惨,也不至于走到这样的地步!]
[只能说这些谣言都是真的。]
舆论沸沸扬扬,消息不断发酵,在有心之人的带动下,一部分网友们认为东英落到双木手里是件好事,在他们看盛氏不能按时交付,就把公司上市了已经是坐实了圈钱的事实,既然如此,还不如交给专门研发汽车的双木来做比较好。
东英的事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就连管家都略有耳闻,在来医院看望林鹿的时候,忧心忡忡地问:“林先生,东英的事棘手吗?”
林鹿也在关注动向,“挺棘手的。”
“那先生能解决好么?”管家担忧不已。
林鹿也觉得不好说,如果盛危真的毫无准备,那这次盛氏或许真的要面临巨大损失:“…应该吧。”
见林鹿都觉得不乐观,管家心头更没底了。
林鹿靠在病床上,平板被他用支架固定在旁边,他蹙起眉头,指间划拉着平板,在浏览网页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最新新闻——
【双木集团正式入驻东英。】
附上的照片是柏季言衣着笔挺,高调地从商务车后坐下来,在媒体的见证下走进东英大厦。
秘书,律师尾随陪同。
不同于发布会翻车时的脸色难堪,柏季言从头到脚打理得一丝不茍,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微笑。
隔着屏幕看着柏季言的脸,林鹿若有所思,指节轻轻在屏幕上敲了敲。
现在不仅是他,估计全国的人都知道盛氏和双木已经撕破脸了,无声的硝烟趋于白热化。
在他看来,盛危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即刻股权稀释,用发行新股票的方式来降低柏季言的持股比例,减少他的话语权。
毕竟柏季言手里的资金也有限,贿赂星瑞、收购东英,一套流程下来,不仅公司的流动资金要搭进去,估计还得向银行借贷。
所以发行新股票,柏季言不一定有钱能拿下来。
但同样,这样的方法对盛氏自身的损伤也很大。
林鹿抱着平板的时间太长了,管家关切地提醒:“林先生,少看点平板,多休息休息。”
林鹿也没犟,乖乖把平板放到一边。
·
东英会议厅。
一场烽火连天的股东大会刚刚结束,股东们都走得七七八八。
柏季言坐在皮椅上,悠哉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
唐伟在旁边整理会议资料,脸上表情难掩兴奋:“柏总这一着棋走得可真妙啊。”
“一是拖延东英交付时间,砸了盛氏的招牌,二是东英落到我们名下,白得了ROX项目,还多了一条现成的渠道链。”
ROX是盛氏和东英签过协议的项目,现在双木掌握了东英的实际控制权,相当于把ROX的所有权也据为己有,相当于盛氏辛辛苦苦织的布,现在被他们披在身上。
而且双木因为得罪了上面的高层,审核一直不通过,很不顺利,现在有了东英作为新的渠道链,审核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柏季言这步棋一走,可谓是一举多得。
看来没有林总,柏总现在也能独当一面,唐伟心想。
柏季言手里握着平板,漫不经心浏览着上面有关东英的负面新闻,在看到评论区有许多人支持双木控股东英,他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唇。
“你先别顾着高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现在你去派人把这些负面新闻都撤了,”柏季言捏着烟道:“东英的股价不能再跌下去了,你先去控制舆论,维持住股价。”
原先恶意压低股价是为了便于收购,但现在他已经掌控了东英,就必须要把股价维持住。
毕竟他是贷款收购股票,东英股价要是一直跌下去,他不仅倾家荡产,还得倒欠银行的钱。
唐伟点头,“好的柏总,我立即去和人联系。”
这对他们来说也不难,本来那些负面新闻就是他们炒作出来的,现在把水军撤掉就行,再安排营销号炒作一点别的新闻,把东英的事情盖过去,慢慢的股票就回暖了。
唐伟到一旁打电话嘱咐完事情,随后又说:“柏总,现在机会难得,我们要不趁这个机会再多买一些部分回来?”
柏季言沉吟片刻,“可以适当再购入一些,但我们现在手头的资金本来就不宽裕,你看着办。”
“那星瑞那头催促我们赶快把钱打过去?”
柏季言不以为意,“和他们说让他们再宽限几天,等东英股价稳定下来,ROX和Space一上市,我们手头还不是有大把的资金?”
唐伟应下来。
现在他们的资金确实有压力,但是一旦两款新车上市,依靠29.3%的毛利率,就能回笼大量资金。
一系列操作环环相扣,严丝合缝。
唐伟一边有条不紊收购流动股票,一边派人缓和舆论,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他才觉出不对劲了。
东英的股价居然仍在持续走低,丝毫没有上升回暖的意思。
不管他们怎么拉升股价,股价还一直在往下跌,眼看就要跌破四十五港币。
唐伟匆忙让人去查怎么回事,这么一查才发现盛危居然在大量出货,他急出一脑门子汗,连忙找到柏季言:“柏总,盛总一直大量出货,每天20万股,20万股的出,他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拉低股价,不论我怎么操作,股价都回不上来啊。”
“他这是做什么!”柏季言沉着脸,表情阴鸷烦躁,“他疯了?难不成不想要东英了不成!?”
唐伟六神无主,“柏总,现在该怎么办?再低就要低入买入价了!”
见柏季言脸色难看,唐伟连忙补了一句:“还好盛总那边没有空头砸盘…”
似乎就是为了应称这句话,到了下午股价就低于买入价卖出。
盛危大规模空头砸盘,K线图瀑布式跳水,震荡幅度之大,让那些最后还持股观望的人也慌了。
这样的情况大多都是大势趋淡,庄家打算撤身才会这样出货抛售,仅存的那些持股人看出盛危看空后市,打算抽身撤盘的意图,也不再犹豫,跟着大规模抛售,东英股价直接跌停板。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柏季言紧紧盯着股价,看着股价被一再压低,脸色也越来越白,要是拉不上来,他会亏得血本无归。
唐伟心有猛的沉下来,勉强宽慰柏季言:“至少我们现在手里还握有ROX……”
柏季言却丝毫没觉得宽慰,盛危毫不在意这样抛售东英的股份,是一时赌气还是早有预谋?如果是早有预谋……
他心里某种不安越来越深重。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内心的不安,三天后,在他无力地眼看着东英股价不断被压低,连着三天跌停杉的时刻,盛氏公关部召开了一场发布会,宣布了一条重磅消息。
这条消息一被放出来就空降热搜。
#盛氏收购阿罗拉车业##ROX将作为阿罗拉车业第一系列的自动驾驶车问世##ROX阿罗拉##ROX将如期交付消费者#
这些词条触目惊心,柏季言嘴皮发抖,又惊又怒,“盛氏收购了阿罗拉,我怎么不知道!?”
阿罗拉是一家已经落寞的国创汽车,自动驾驶的车辆一经新兴起来,他们这些传统汽车就都落没了。没想到盛氏居然收购了阿罗拉,这是真不打算要东英了!?
柏季言手背绷起青筋,发怒道:“ROX是东英的签约商品怎么能交给阿罗拉!?”
唐伟脸色发僵,指着新闻报,舌头发颤道:“盛氏公关部辟谣了,说盛氏半年前就悄无声息收购了阿罗拉,ROX也是和阿罗拉签的合同。”
柏季言脸色铁青,不可置信地把新闻一目十行的扫过去。
资料上显示阿罗拉系盛氏产业投资的全资子公司。
而且是在半年前!
早在半年前盛氏就收购了阿罗拉!那么东英呢!?
他向银行借贷,花了大笔的钱把东英买回来,现在ROX不属于他们,股价还变成一堆废纸,他这是为了什么!?
柏季言也是现在才想明白,盛危恐怕一早就是把东英当个愰子,他真正打算用的是阿罗拉,东英的成立恐怕从头到尾都是用来骗他的空壳蜜罐。
所以他们大张旗鼓宣传东英,实则是为了掩盖收购阿罗拉的事实,所以阿罗拉被收购了一点水花都没发出来,直到现在才被新闻媒体报道出来!
就是为了榨干他的流动资金!就是为了骗他伸手!就是为了让他破产!
想通了这一切,柏季言一屁股摔坐在凳子上,两眼发直。
亏他还沾沾自喜,原来这都是盛危给他下了个套。
大厦倾颓有时候不过顷刻之间。
东英股价彻底崩盘的时候,双木的股价也顺势跌停板,新闻爆出董事会里大量股东出走,他们本就是看好林鹿,所以才凝聚在这里,现在林鹿都走了,他们也早就不满柏季言的运营水平,全都趁此离职。
双木一昔之间风雨飘摇,在舆论里引起轩然大波,许多人还以为双木收购东英能双双携手共创辉煌,没想到这才半个月不到,两个公司都要垮台了。有新闻媒体爆料Space因审核问题无法如期上市,流动资金中断,资金链破裂,柏季言倒欠银行几十个亿,甚至爆出和星瑞还有私下合同,就是为了拖延给盛氏供应材料,现在星瑞损失巨大,柏季言也无法兑现承诺,还上钱。
网友们看到这些消息,联想起前段时间铺天盖地黑东英的新闻,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在评论区议论的是沸沸扬扬。
[该!没想到盛氏没办法及时交付,是双木在后面捣鬼。]
[我早就看出来前段时间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黑东英的人成分都有问题。]
[我去,没想到资本博弈这么吓人!]
[因果报应…亏我一开始还对柏季言挺有好感。]
其实双木在舆论爆发之前就该进行公关,但是双木现在资金捉襟见肘,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应对舆论。
没有人遏制,双木的事发酵的速度越来越快。
资金链中断是任何企业都承受不起的重创,尤其是柏季言现在还欠着银行的钱,根本贷不了款,他想联系林鹿也联系不到。
他只能和朋友们联系借钱,但是那些钱又是杯水车薪,又去联系父母,但他父母一早巴望着他能超过盛危,见此情景对他失望之极,根本就坐视不理,还生怕沾染他的借贷,卷了一笔钱躲得远远的出国去了。
不仅拖欠着巨额借贷合同,还有双木的员工费用,柏季言很快就被限制消费。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他将面对的是起诉和破产。
柏季言哪里还得起钱?
不过几天功夫,原本井井有条的双木大厦里便一片混乱,办公室里的电话不断响起,有催债的,有银行的,还有媒体的,唐伟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又接了一通催债的电话,脸色惨白,“柏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柏季言低着头,双眼没精打采,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可谓是山穷水尽。
办公室里又是一通电话打进来,柏季言腮帮子一抖,肩膀忍不住颤了颤。
现在他听到电话铃声就反射性紧张恐慌,让他整个人都坐立不安。
但他又不想把电话线给拔了,怕林鹿会打电话过来。
他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上面拨出去了上百通给林鹿的电话,但都没有回复。
事情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他嗓音干涩沙哑:“给我联系一家脑科医院……”
权衡之下,他选择承认自己身体有病,需要接受治疗,并卸掉一切双木职务。
这对一手把双木建立起来,渴望钱权的柏季言来说,不吝于剜心割肉。
又是三天后,到了阿罗拉交付ROX的时间,消费者们早早赶到附近的4s店等候,果然在门店提到了车。
#ROX准时交付##ROX丝滑试驾#等词条又点燃了热搜,看来星瑞也是个饵,盛氏准时交付,看来是早就知道星瑞要违约,早就找好了新的供应商。
阿罗拉顺利转型,踩着柏季言入院治疗的新闻成功打响。
·
“盛总,事情都告一段落了,现在就是一些善后处理…”
钱特助注意着路况,把控着方向盘,“要先回别墅那里休息吗?”
这一段时间以来,盛危都是在公司休息室里对付的,闻言他靠向后座,松了松领带。
“林鹿最近怎么样?”
钱特助答,“纱布已经拆了,身体比之前好很多,说是心脏偶尔会不舒服,大多时间都是在补眠,许姨管家经常过去照顾,时常会带他到楼下花园走一走散散步。”
盛危点头表示了解了,随口道:“回别墅。”
商务车从高架上驶离,没入车流之中,沿途的街景映在车窗上一晃而过。
盛危拿出手机想着给许姨拨个电话,手放到按键上又停住:“算了,先去医院。”
钱特助不知道他怎么改变了想法,不敢多问:“好的。”
很快商务车驶入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钱特助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还没汇报,正想开口,盛危便带上车门离开了,举步大步走进电梯。
电梯的数字不断向上跳动。
盛危下颔略微绷紧。
柏季言欠下巨额借贷,还面临合同违约等种种问题,双木破产摘牌已成定局。
他迫不及待把这个噩耗亲口告诉林鹿。
林鹿会怎么想?
意外?还是痛哭流涕?
作者有话说:
鹿鹿:我活到现在一定是靠着盛总的强心针。
110.第 110 章
钱特助忽然想起来那件事还挺重要的, 于是匆忙跟上去。
“盛总,我还有件事要说…”
盛危停住脚步,“什么事?”
“有关于卢医生的……”
钱特助气喘吁吁道:“我联系到了那边的疗养院, 希望卢医生能过来配合我们治疗,但卢医生拒绝了。”
盛危一顿, “拒绝了?”
这也是他没想到的,上次虽然只和卢医生见了一面,但是卢医生格外关心林鹿的身体, 他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会拒绝这样的请求?
“你把开的条件讲清楚了吗?”
“讲清楚了。”
盛危是打算聘请卢医生过来,然后再从全国搜集一些对这个病症有研究的专家组成一个专为林鹿的治疗组, 报酬非常的丰厚, 他们已经联系到两个外地的医生,对方一听条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但卢医生本该是答应最快的, 却反而拒绝了?
盛危:“那是什么原因?”
顾及这是在医院走廊上, 钱特助压低了音量:“卢医生说疗养院里有配备最好最先进的仪器,从设施条件来说是对林鹿最有利的,所以坚持要在疗养院里进行治疗, 还希望我们把林总带过去。”
这个理由看似合情合理。
“仪器?设施?我既然要组建专家团, 自然会把这些给备齐,”盛危没有被这番话所蒙蔽, “他这是借口。”
病房里,林鹿在和许姨说话, 或许是为了帮他转换心情, 许姨每天都会到病房里坐一坐, 陪他聊聊天, 和他说一说最近在追的剧。
林鹿这两天睡眠质量还行, 尤其是医生给他进行了适量的药物治疗,适当的药剂对他的睡眠这样有一定改善,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频繁惊梦,在半夜断断续续的醒过来。
和许姨聊了一会儿,林鹿觉得窗帘拉着太闷了。
他低头寻找拖鞋,想要下床。
许姨便问:“林先生下床要做什么吗?”
“想把窗帘拉开。”
许姨就把他劝回去,起身走到窗边:“我来我来,拉开窗帘确实也好,也能透透气。”
窗帘被拉开之后,明亮的阳光洒进幽闭的病房,一扫之前的沉闷。
许姨感慨,“今天天气真不错。”
确实。
林鹿看着外面一碧如洗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下了场暴雨的缘故,放晴之后,天空格外澄澈瓦蓝,偶尔飘过一片絮云,被飞机割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也淡得像一道彩虹。
许姨建议道:“林先生要不要到楼下公园走走?散散步?”
林鹿没什么精神,“过会儿再说吧。”
盛危进入病房,看到的就是林鹿背后枕着靠枕,安静地透过窗户望着窗外的风景。
可能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脸色没有一开始那么苍白憔悴了,虽然依旧没什么精神,但是至少嘴唇也略微有了点血色。
盛危和许姨交流了两句,见盛危到了,许姨也就没在这里多留,很快就收拾收拾离开了。
等许姨离开后,盛危走过来:“林鹿,我有话和你说。”
林鹿正享受柔和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在脸上拂过的感觉,困意席卷着他:“什么话?”
盛危:“双木垮了。”
林鹿:“?”
你说这话,那他可就不困了。
前段时间不还是盛氏深陷危机吗,怎么垮台的换成了柏季言?
盛危就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林鹿,等着林鹿流露出震惊难过的神色,但无论他怎么看,林鹿脸上的表情,好像都用震惊和惊喜来诠释比较恰当。
原来东英只是个幌子,柏季言砸了大笔的钱,买了一个空壳公司,现在钱都打了水漂,还欠了银行几十个亿?
虽然想盛危重生,肯定要对双木复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不,其实也并不快,无论是东英的布局,还是阿罗拉、星瑞那里的布置,早就从半年前就开始了。
不过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也远比他所想象的要畅快。
林鹿一扫原先病怏怏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一下子坐起身来,他现在神清气爽,想去楼下散散步。
盛危:“你要去做什么?”
不会是去找柏季言?还是又想不开了?
医生恰在这时,也敲敲门走进来,“该到挂水的时间了,你们去做什么?”
林鹿说,“我就出去走走。”
医生觉得很诧异,这些天林鹿基本上都是无精打采躺在床上,懒得下地活动,每次都要许姨和管家来三催四请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积极。
盛危疑心他跑去找柏季言,而且以林鹿现在身体也不适合单独活动,就对候在门口的钱特助吩咐:“你陪着他,以保护为主,看看他在做什么?”
结果林鹿还就是下楼绕着公园散了两圈步。
还是小跑?
医生听后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林鹿前段时间刚进医院一副垂死病中俨然命不久矣模样,现在居然能绕着公园小跑两圈,要知道这公园不大不小,跑下来可还要两公里多呢。
“真是不可思议…这是医学奇迹?”医生推了推眼镜,看向听了消息面无表情的盛危,忍不住探听:“盛总,您刚刚和他说什么了?”
如果一句话都有这么大的效果,那他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借鉴一下?
盛危脸上表情更淡了:……
林鹿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浑身畅快,他有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骨头松软轻盈的感觉。
在钱特助陪同下回到病房,感动地握住盛危的手:“真的谢谢你,我这辈子没感觉身子这么轻盈,浑身是劲!”
盛危:“……”
不…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搞垮了双木,原本以为林鹿会很难过,没想到这是高兴的病都好了!?
还没等盛危想通其中的原因,医生略感欣慰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林先生要是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和心态,已经能出院了。”
盛危回过神,回想起医生劝他重新做一次病理检查的情景,“要出院就还得做一次全面体检。”
林鹿一直都挺抗拒的,但他现在心情确实是好,也没像之前那么抵触:“那就做吧。”
医生之前也劝过他几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林鹿也没松口,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就答应了。
连忙把体检单拿过来。
盛危扫了一眼上面所有的项目:“全都做,尤其是胸腔好好得检。”
全身体检比想象中更费时间,全面的体检一天是完不成的,光是基础检查就消耗了一天,心脏和胸腔又是一天,林鹿统共三天才做完全身检查。
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要从被窝里面出来做检查,脚踩在地上都轻飘飘的,从白天折腾到晚上,不过谁让他那个时候松口了呢?
好在报告出来得很快。
一摞详尽的,足有上百页的报告被综合成文件摆在医生的案头上。
医生先看了一眼基础报告,和前一段时间体检的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区别,那就是指标回升了一些。
他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在有关心脏的指标上,一看眉头就紧紧皱起来,他叫住护士:“…这份报告是林先生的?你没拿错吧?”
护士一愣,赶忙去确认了一下:“没拿错。”
盛危环着手臂,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见状问:“怎么回事?”
“……”医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心肌酶和超声波检查请林先生配合一下,再做一次,不然我不敢确定…”
盛危心口沉了一下。
他没多问,起身来到病房,一眼就看到林鹿睡在沙发上,估计是想要出院,衣服都穿好了,可能是等的时间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双腿蜷缩着,脑袋埋在大衣里,脸在手臂上揉蹭,只能露出几根头发。
衣摆卷到小腹上面露出半截柔软白皙的腰,林鹿的腰特别的薄,皮肤初雪一般细腻,像是轻轻一戳就会破。
上面有一道刺目的寸长的伤口,显然是动过手术的地方,但因为坚持擦祛疤膏,比起前两天,已经淡了许多。
“你怎么又在这里可怜巴巴睡成一小团?”盛危叫醒他,“要睡就到病床上睡,不是更舒服?”
林鹿悠悠转醒,从大衣里露出脸来,慢吞吞揉了揉眼睛:“可以出院了吗?”
盛危:“有个检查再做一遍就出院了。”
林鹿半梦半醒被揪到检查室又做了一遍检查,半个小时后,报告单被送到医生手里。
和上一份报告单做了比对,他才迟疑般说:“林先生,有件事我想和您证实一下?”
林鹿点头,“什么事?”
“您确认自己患有家族遗传病吗?”
林鹿一怔,他当然是确定的,他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去世的,这辈子重生后又立刻到疗养院检查了,也确诊了。
盛危皱起眉:“有什么问题?”
“是有问题,”医生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从我院检查结果来看林先生并没有遗传任何疾病,你们看,先前盛先生送来的这份病理诊断书,瓣膜部分有很严重的阴影,但从我院检查来看并没有,心肌厚度也比林先生要厚,还有冠状动脉硬化也没有发现,肌钙蛋白也维持在平均水平。”
“而且最重要的是,虽然体貌特征很相似,但最开始那份病理诊断书上的心房位置要比林先生略偏右一点,这点如果不是专业人士恐怕看不出来。”
医生指着三份报告单,擡头看了一眼林鹿,凝重道:“所以我怀疑这份最初的病理检查报告并不是林先生的。”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气氛骤然安静。
怦、怦。
林鹿心跳骤然快了两拍,也就是说他没有得病?不,还不能这么早放下心来,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垂下眼帘,看着那份报告,轻抿了下苍白唇,遮住眼底的暗潮汹涌。
“你是说,最初的这份病理报告很有可能是伪造的?”盛危率先沉声开口。
“是这个意思…不过倒也不是凭空捏造,估计是找了一个和林先生体征相似的人,用他的诊断书冒充了林先生的诊断书。”
医生语气轻松起来:“也有可能是和别人拿错了?这种概率虽然小,但是也不至于碰不到?”
林鹿眸色沉淀下来,不小心拿错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疗养院人流量没有普通医院那么大,本身收治的病人就有限,里面每个病人的病情疗养院都很了解,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失误,把他的诊断书和别的病人混在一起?
这件事只有可能是蓄意的。
林鹿将种种可能性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缓缓开口:“可是我的心脏确实经常很不舒服…”
医生看着他,推了推眼镜:“据我院的检查结果,你的心脏大毛病是没有的,如果偶尔有心悸、房颤、心律失调,我判断极大的可能性是跟你的精神状况有关系,如果压力过大,心里存着的事太多,这和遗传并没有任何关联,正常人偶尔也会这样,所以才要注重身体调理,经常运动。”
盛危道:“这份诊断结果,你可以确保是吧?”
“可以,”医生认真点头,“如果你们还不放心,可以再去几家医院重新做几遍检查。”
后面医生又絮絮叨叨说了什么,林鹿没有去细听了,如果他根本没有病,那他上辈子又是怎么躺在病床上悲惨去世的?
如果他没有病,这辈子又为什么要荒废放纵自己?
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想了,只想要个确切结果。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盛危开口:“回家?”
“不…”林鹿手放在口袋里,指骨紧紧地捏起来,“再去两家医院,我要今天就知道确定的答案。”
盛危也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便也没有打算去阻止他,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这么久了,他也不是没察觉到林鹿一直以来情绪都很消极,只不过他不清楚原因,现在才知道,是因为林鹿早就知道自己身体有病,但是现在却是误诊,恐怕心里确实是挺复杂的。
他们又到市立一院和省院两家三甲大医院重做了检查,诊断结果果然和医生所说的相差无几。
一套专项检查下来,林鹿心脏算得上健康,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体质太脆弱。
林鹿自以为什么事都经历过了,不会再因为什么事情心里掀起多少波澜,但没想到还是有心潮澎湃的一天。
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呼吸从未这么鲜活。
妩媚的夕阳流淌在天边,红霞满天,火烧云明媚灿烂,将周边的街道行人都镀上了一层橘红金边。
就像沉甸甸压在他肩头上的枷锁忽然消失了,扼住他咽喉的无力也散失了,但是喜悦之后涌上来的是深切的愤怒和凉意,他有多久情绪起伏这么大了?
回到别墅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别墅里一片安静,管家和许姨都已经睡了,在玄关留了盏灯给他们。
换鞋的时候,盛危侧目看他一眼,问:“那个卢医生你熟吗?”
“熟,”林鹿踩踩拖鞋,眼里一闪而过凉意,“认识有十多年了。”
“我刚才已经派人去查了。”盛危摘下外套,沉默了片刻,还是把之前的事告诉了他,“我本想让钱特助去请他来医院,但他拒绝了,这点很反常。”
“…我知道了。”林鹿其实也让姜学文去调查了。
但其实查或不查,他都能通过自己的死亡推测出背后的受益人,他一倒,林氏所有的财产就会都落到林轩澈头上,他是唯一的受益人,但无疑林轩澈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很早开始布局,很早就能接触到疗养院的只可能是萱姨,所以这件事大概率是萱姨主导。
他也是没想到,她的手能伸得那么长。
林鹿站在玄关若有所思。
盛危回过头看那张软乎乎的小脸摆出一副冷肃锐利的样子,还真有点不太习惯,忍不住擡手捏了一把:“别站着了,一整下午都在外面奔波,还没吃东西吧?去餐厅坐着。”
别说,手感还真不错。
这段时间林鹿脸上也养出了一点肉来,脸蛋白皙柔软,随手捏一把就让人不舍得撒手。
这也不是盛危第一次起兴捏他脸,和之前几次相比,这次手劲明显控制轻了很多。
林鹿只觉得脸颊发痒,没留下任何印子。
他从之前的思绪中抽离,一擡头便见盛危背对他的高大背影,玄关柔和的暖光落在乌黑发丝,倒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林鹿突然间笑了。
泪痣攒在眼尾,唇角牵起,晕开一抹笑意。
是了,既然他没有病,那现在没什么可提心吊胆的了。
盛危也合该是他的囊中之物。
作者有话说:
真好rua。
——来自盛总的官方盖戳。
111.第 111 章
柏季言称病入住病院后, 双木以极快的速度分崩离析,董事会走的走散的散,研发组都是外国团队, 没有稳定资金的注入,纷纷离职回国。
暂任的经理人大批裁员, 没过一周,双木大厦就空了一半,明眼人都能看出双木再无前景, 纷纷抛售股票,股价跳水式跌停,很快步上东英后尘。
与之相反, 阿罗拉推出的ROX各渠道的销售量都在稳步增长, 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趋势。
大部分网友的关注点都从双木挪到了阿罗拉,尤其是盛氏并不过分营销, 但许多汽车博主测评ROX后反馈都很好, 无论是节能、价格、系统水平以及空间利用率都是探讨的热门话题,这些最真实的反馈反倒越发促进了销售额,ROX的预定数量比原计划增长了359%。
ROX也不仅在国内售出, 盛氏还打算拓展海外市场, 这比想象中更复杂更耗时间,敲定合作、签署协议, 商讨关税等等问题…盛危处理这些工作就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林鹿倒也没闲着,最初几天配合翟医生进行身体调理, 每天确保营养摄入, 慢慢戒断药物, 后来在不依赖药物的情况下也能维持正常睡眠, 或许是病因被根除了, 林鹿很配合,身体恢复得也很顺利。
一连几天他都是正常作息,晚上也没有再做那些噩梦或是惊醒过来,食欲也在逐渐恢复,正如医生所说,他也没再心悸和心律失衡,果然之前很有可能是因为压力导致的病症。
一周后,林鹿脸上有了点气色,可以进行有氧运动了。
在翟医生的建议下,每天下午都会到健身馆去私教锻炼。
费教练也觉得很欣慰,他记得以前林鹿过来都是当打卡一样不走心,现在做起复健来倒是很用心,这样他教起来也得心应手。
费教练帮忙把计步仪关了,“好了好了,今天的任务达标了,三公里目标拿到了,停下来歇歇吧。”
林鹿从跑步机上下来,撑着膝盖喘气,额头前的发丝都被汗湿了:“我现在怎么样?”
“和之前判若两人!”费教练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以前你可是跑个一两分钟就小腿抽筋现在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而且脸色也比以前好太多了。”
林鹿也觉得很受用,他这段时间积极配合调养身体,看来是挺卓有成效的:“我还能再跑1公里。”
“要循序渐进,”费教练劝他,“你才刚开始训练,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又不是要去跑马拉松。”
“马拉松?”林鹿拿起毛巾走进浴室,随口问:“我也能参加吗?”
费教练客观道:“马拉松难度太大了,对身体素质要求也特别高,你只有把耐力提上来才有可能。”
不过以林鹿这个势头,要是能保持好,说不准还真能创造奇迹。
林鹿到浴室里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外面负责清扫的工作人员一边做器材打理和维护,一边和费教练闲聊:“昨天那个年轻人又来了,还到前台打听林先生的房号。”
林鹿从浴室里出来,刚好听见他们说的话,便擦着头发问:“什么事?”
“最近保安发现有个年轻人总在这附近徘徊,”工作人员说,“因为在附近转悠得太频繁了,所以我也见过几次,昨天我搬器材到仓库路过前台的时候还看到他和前台打听林先生的信息。”
费教练说:“真是什么人都有,林先生可得保护好自己呀。”
林鹿一下就回想起护工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说有个年轻人向她打听他的消息。
起初他还以为是柏季言的人跟踪他,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不是。
“哦对了,”工作人员用胳膊肘碰了碰费教练,“前段时间不是还看到你和一位美女处得不错吗?最近怎么没见你们在一块儿了?”
“分了。”费教练苦笑。
“分了?!”工作人员一愣,“这才多久啊?”
费教练解释:“其实就没在一起过,是我追她来着,后来见她没这个意思,我也做罢了。”
工作人员一脸遗憾,又打趣地问林鹿:“林先生呢?有对象吗?以林先生的条件应该不缺吧?”
“还没有,不过有目标了,”林鹿换好衣服,淡淡笑了笑:“他很快就是我的了。”
工作人员又去拐费教练:“看看,人家这信心。”
从健身馆出来,林鹿手机震动起来,他打开一看是盛危发来的信息。
[盛危:我到停车场了,你在哪?]
[鹿:坐电梯下来了。]
刚走出电梯,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林总。”
林鹿停下脚步,擡头一看,看到一个身穿卫衣的年轻人从车位旁走过来,走近后,对方拉下口罩,他这才认出这段时间跟踪他,想迫不及待地联系他的人是谁。
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林总,我想跟你谈谈。”
·
来到附近一家咖啡店,两人选了一处不起眼的位置。
林鹿看着对面那张熟悉的脸,回想起六七年前林氏出过的一起重大事故。
那就是轰动一时的环保海洋工程,原本是个环保造福的项目,结果出了重大的纰漏,先是上面伪造土地调查报告,后来是承建方材料偷工减料,还有强迫工人超时完成工作,可以说是一系列连锁反应,最后导致了工程大面积塌方,近一百人丧生,三百余人轻重伤,在当年可谓是爆炸性新闻。
林氏董事会因此动荡不堪,顶不住压力离职的就有一大半。
后来是他出面处理的这件事,善后工作也一直是他在负责。
他会一直给姜学文打钱,也是因为这件事。
这些年姜学文在尽心尽力调解下,大多数的家属早就已经走出阴影,重新过上了正常生活,但也有极少数的人,依赖于林氏的救助就像吸血的蚂蝗一样,不思进取。
譬如说眼前这个年轻人,潘凡斌。
潘凡斌比林鹿还大两岁,从小就游手好闲,高中都没读完就辍学了,他父亲因那场事故落下残疾后,潘凡斌就觉得没人再管他了,更加的不着调,林鹿了解情况后,当时给了一笔钱让他重新复读,并且还愿意负责他的大学学费,潘凡斌却拿着这笔钱,还卷走了林鹿定时打给他父亲的补偿款到国外挥霍。
但他花钱大手大脚,又是赌博,又是泡女人,很快钱就花光了,还欠了赌债,现在应该是在被高利贷追债途中。
所以迫不得已又来找林鹿要钱。
上辈子林鹿出入都带着五六名保镖,而且工作繁忙,经常是国内国外到处飞,所以潘凡斌就算是想找他,也根本没机会接近他,林鹿还是从新闻上看到他故意去跳楼,被人救下的消息,才知道这些事。
后来林氏海洋工程重大事故的新闻又再一次登上热搜,在潘凡斌面对新闻媒体声泪俱下的控诉中,林鹿对伤亡者家属不闻不问的形象很快受到广泛关注。
说白了,这还是林海天处理不当遗留下来的问题。
林鹿当时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心思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人把新闻压下去,就没再管了。
林鹿品着咖啡,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上辈子的种种画面,直到潘凡斌的话把他的思绪重新拉回来:“林总,我知道你时间宝贵,我也不和你多说,我现在急用钱,你先给我打5000万过来。”
听见这话,林鹿笑了一声:“你这是把我当提款机了?”
“跟踪我,就是为了要钱?”
五千万这个数额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小了说这就是他买一辆跑车的钱,往大了说5000万都够投资一家公司了。
最重要的是这5000万,他一分都不想花在潘凡斌身上,他觉得不值得。
潘凡斌坐下来之后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摆在桌上的手机也一直在叮叮作响,似乎有人在频繁给他发信息,催他做什么,潘凡斌听着消息的声音觉得不耐烦,就把手机静音了。
“怎么了?你不想给?”
林鹿没答,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你回国有去看你父亲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潘凡斌没接话,“我现在就是要钱,你是不是不想给?”
林鹿将咖啡杯放在杯垫上:“当年赔偿合同上写得很清楚,赔偿款已经全部打到你们家卡上了,而且因为你们家情况比较特殊,除了法定的赔偿款,还多给你们打了一部分。”
潘凡斌:“你那么有钱,再给我一点怎么了?”
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在潘凡斌眼中这些资本家的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坐着就能数钱,何况林鹿欠他家的,他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林鹿手机上又收到盛危发来的短信,问他怎么还没到,他简单回复了两句,将手机放到一边,指尖轻叩桌面,他原先还在想怎么让他和盛危的关系更进一步,现在潘凡斌出现在他面前,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方法:“我那么有钱,就是不想给你呀?”
潘凡斌一愣,脸色铁青站起来:“这话你说的。”
“你不怕我把这些照片扔给媒体?”
他指着桌上的照片威胁。
照片上面的正是当时事故塌方时的景象,土地塌方状况惨烈,消防队员赶到现场实施救援。
林鹿随意扫了一眼,故意说:“炒冷饭?有媒体愿意关注吗?”
“你…你别后悔!”潘凡斌果然被激怒了,拿起桌上的照片匆匆离开。
林鹿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翻到通讯录给姜学文拨去一通电话。
“小姜,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一下……”
·
这会儿是下午5点。
林鹿从咖啡店里出来,上了车后,盛危放下正在看的文件:“怎么过了这么久?”
林鹿系上安全带,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去咖啡店里坐了坐…今晚我们上哪去吃?”
许姨今天请了假,他们得在外面解决晚餐。
盛危瞥了眼咖啡杯:“你还有胃口?”
“这是喝咖啡的胃,还有一个吃饭的胃。”林鹿心情不错。
盛危这些天虽然忙,但也有和许姨打听林鹿的情况,知道他最近胃口不错,不怎么挑食了,食量也比以前大了一点。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盛危把话题扯回来:“你刚才见了什么人?”
林鹿饶有兴趣地擡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见了人?”
盛危:“你身上有股烟味。”
林鹿有轻微的洁癖,每回运动过后都会去洗澡换衣,不太可能沾染烟味,除非是之后见过什么人,待的久了,这才染上了味道。
林鹿:“……”
狗鼻子。
他心想。
林鹿不想穿有烟味的衣服,就把外套脱下来,打开车窗换气,才说道:“你还记得六七年前林氏曾经出过一次重大事故吗?”
盛危一顿,眉头轻轻皱起,他记得。
林鹿轻声:“刚才有个受害者家属来找我商量事情。”
盛危听见这话一下就回忆起来了,上辈子也出过一模一样的事,林氏因敷衍善后工作,迫使受害者家属跳楼。
当时那些新闻林氏做了冷处理,新闻压下去之后就不了了之,给外界带来的感官就是默认了,这也是他对林氏包括林鹿的印象特别不好的原因。
林鹿观察着他的表情,侧身靠过去,将额头抵上他的肩,无辜道:“怎么啦?我说错什么了,你表情怎么那么凝重…”
盛危:“事故善后你有好好做吗?”
“你不相信我吗?”
林鹿故意做出无辜和委屈的表情,他擡起头来和盛危低下的目光,视线相对,车后座空间有限,他们距离也很近,呼吸也慢慢交缠起来。
林鹿轻抿着嘴唇,眼睫垂下来,像是为他的话而感到委屈和难过。
盛危回想着上辈子那些新闻,闭了闭眼,“…嗯。”
相信的。
·
翌日早上。
盛危刚到办公室,门就被敲了两下,钱特助急切进来道:“盛总,林总上新闻了。”
盛危随手将外套扔到一旁,接过平板一看,入眼的便是上辈子极其熟悉的新闻。
#潘凡斌跳楼被居民劝下#潘凡斌控诉林氏集团对受害者家属不闻不问##环保海洋工程垮塌事件后续##林氏对受害家属善后工作敷衍#
连着几条词条空降热搜,后面都跟着一个爆,受害者家属不满赔偿被生活所迫只能跳楼的新闻,很大程度上能引起大家的共情,加上潘凡斌言辞激烈的控诉,许多人纷纷点进来,一时间舆论迅速发酵。
[我去,林氏是我想的那个林氏吗?居然这样不作为吗?]
[互联网真的没有记忆,这才发生了几年,许多人都淡忘了这件事,当时可是重大事故,央视媒体都报道了呢,没想到林氏居然还能这样怠慢受害者家属!]
[如果不是潘凡斌被逼到跳楼,这件事还要捂多久!?]
[这些资本企业永远都是赚钱的时候冲在第一个,完了出了事就不管不问了。]
[必须严查!受害者家属没有保障的,他们是弱势群体!我们必须号召起来,才能引起上面人的重视!]
[太寒了,潘凡斌好惨……]
评论区的人纷纷谴责,热搜一直挂在前排,热度居高不下,而且转发量还在以肉眼可见的迅速增长。
这些热搜都不是买上去的,是切切实实大家的关注和流量推上去的。
不仅如此,潘凡斌不仅接受了新闻媒体的采访,还自己开了直播间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还对舆论和媒体的关注表达了感谢,他说他会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并且会一直维权,不会再放弃自己的生命。
有营销号争先恐后的转载,潘凡斌的视频流传的越来越广。
尤其是他对着镜头哭诉,说他曾找到林总,要求对方按照条款落实赔偿,但是对方不仅不愿意赔偿,而且还把他羞辱一顿。
这段被剪辑下来,受到了广泛的同情。
钱特助有点心慌,抹了把汗:“这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林总不像是这样的人,再说了林总身体不适,鲜少出门,怎么可能碰得上呢?”
话音刚落,弹幕也有人质疑他是不是信口开河,怎么能说碰面就碰面,于是潘凡斌说:“我真的和林总见过,就在昨天的音客咖啡厅。”
音客咖啡厅不就是健身房
钱特助一哽,他以前去接林鹿的时候经常路过,偶尔还会进去买两杯咖啡。
钱特助看了一眼盛危的脸色,忽然一拍脑门灵光一闪,“音客是连锁店,本市到处都有,对了!林董住的那家医院一楼也有一家音客!没准,他说的是林董呢……”
盛危盯着平板上的视频,眸色凝沉。
偏在这个时候,视频里潘凡斌拿出了手机录音,能从音色听出来是独属于林鹿懒洋洋的声音:“我是有钱,就是不想给你呀?”
“炒冷饭?有媒体愿意关注吗?”
钱特助:“……”
作者有话说:
钱特助:快圆成呼啦圈了,也没圆过去。
112.第 112 章
随着音频被曝光, 潘凡斌指名道姓向媒体捅出林鹿的黑料,林鹿的身份很快也被大家挖出来,这事已经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林鹿的身份也不缺话题度,热度一下就爆了。大家还发现音频里的人就是之前上过综艺的林鹿, 与之前优雅从容的形象不同,这次林鹿傲慢轻蔑的姿态暴露无遗,触怒了公众敏锐的神经。
不过短短半个小时, 微博就炸了。
潘凡斌哭诉的视频和佐证的音频被营销号纷纷转载,几十分钟就推到了热搜前排。
林鹿之前参加综艺时的片段也被人截取出来,大家都能从音色分辨出音频里的人确实是他。
不过十几分钟, 这条微博转发量就高达两万多条,
[我就觉得很眼熟,原来是那期《下一站远方》的嘉宾?当时就一堆人夸夸夸, 现在看来呢?呵呵。]
[跪舔资本, 看到林公子的态度了没?资本根本不care,他们傲慢着呢。]这里林公子明显带着讽刺意味。
[资本一向不当人啊,林公子混在这个圈子里, 能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呐?]
[卧槽裂开。]
[早就想说了, 之前一波人吹嘘颜值,又是吹嘘学历出身, 但资本家怎么可能没有黑料?]
[怎么家门高就能拿人不当人??就能有这么过分的优越感!?]
[有知情人现身说法了,林公子还真不是普通富二代, 确实是林氏集团负责人, 有头脑又会耍手段的那种, 据说他就是利用那次事故才正式在林氏站稳脚跟的, 而且还和许多高层和其他集团的人不清不楚, 照片随便一搜一大把,出入各种会所,还经常主持那种派对,私生活糜乱得很,在社交界赫赫有名,最近倒很久没在林氏现身了,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详情指路帖子樱桃论坛,那里有证据有照片。]
众人大呼这瓜实在是带劲,没想到潘凡斌的事还能牵扯出来一口大瓜。
论坛里甩出来的照片可以看出林鹿和许多人出入各种会所,每次陪在身边的人都不一样,形形□□男女女。
许多路人纷纷下场转发,很快这条热评点赞就过了十几万,而林鹿的事也被揭得差不多了,把事故当踏板,轻佻傲慢,私生活放荡糜乱……
简直让人大饱眼福,叹为观止。
秘书室里也炸开了锅,“今早热搜上那位不就是林先生吗?”
“是啊,前段时间经常来的。”
“不知道微博上爆料的是真是假?”
“真的很难想象啊,但是那些音频说不是伪造的,图片也不像是P的……”
钱特助路过听了一嘴,敲了敲讨论得最起劲的几人的桌面:“行了,忙好你们自己手头上的事,新一季度的核算报告你们谁先整理出来了?”
众人顿时沉浸工作不敢吭声了。
钱特助回自己的座位上取了文件,抱到总裁办,盛危还握着平板。
他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盛危说:“去让人把热搜撤掉,还有新闻媒体通知他们删除。”
钱特助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我现在就去联系。”
其实媒体那边也就是跟风恰个流量,钱特助一联系他们,他们就怂了,很快就把转载的视频该下架的下架,该删除的删除,热搜热度也被撤了。
转眼之间热搜,一片清净。
办好之后,钱特助特地告知了一声:“盛总,都办好了。”
盛危靠在椅子上处理公务,头也没擡地“嗯”了一声。
钱特助带上门打算出去,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您是相信林总才这么做的吗?”
盛危一顿,没说话。
他头一次想法如此模糊,理智上来说林鹿的性子太琢磨不透了,有上辈子发生许多的事情在先,上,他实在没办法完全相信林鹿,毕竟商海里有良知的人不多,要想立足,不进则退,然而要一直往上爬,就必须遵循丛林法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必须想尽办法碾压同行和竞争对手。一个公司的成长必定伴随着许多小公司的破灭和其背后家庭的粉碎。
想想也是很现实,很残忍,所以资本家真的很难说谁能跟谁去共情,林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感情上却让他愿意去相信林鹿,这种感觉就像是毫无缘由的一股子动力,催使着他相信林鹿,相信他做的,说的,催使他只要是林鹿说过的话,他都愿意去相信。
钱特助跟盛危这么久,大致也能明白盛危在想什么。
他有点诧异。
最初盛总对林鹿的态度如何恶劣他还历历在目,最近有了缓和的趋势,他原以为是盛总发现林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比想象中的要善良,这才有些改观,现在看好像不是这样。
盛总好像并不是因为林鹿的秉性恶还是善才对他而改观的。
就像现在对林鹿的无条件保护,让他第一时间把新闻撤下来。
只是出于感情上的信任就让他想要去维护。
可以说是盲目,有点违背盛总原则的举动。
难不成……
不不,不会的。
钱特助甩了甩脑袋,把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干净,这时盛危又开口了,嗓音透着天然的冷意:“还有你去查清楚论坛上那个所谓的知情人。”
“未经他人许可,公开传播偷拍照片,该请他去局子坐坐。”
钱特助精神一振:“好的!”
·
林鹿这些天作息挺规律。
既然他不是命不久矣了,就要好好调养身体,林鹿自然不会如之前一样睡到日上三竿,却也不能像盛危一样大早就起来锻炼。
他刷牙的时候,新闻才刚刚登上热搜。
隔着洗手间的门,他都能听见外面的手机在叮叮当当直响。
洗过脸之后,他拿起手机一看,全是熟人私聊他,因为楼扬这层关系的缘故,他认识不少媒体和官方人士。
这些人问他需不需要帮他把热度撤下来。
但这件事他本身就自有章程,甚至还暗暗添了一把火,所以就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他扫了眼热评区,果然对他口诛笔伐争吵得厉害,同情潘凡斌遭遇的,厌恶资本薄凉的,诅咒他出门遭雷劈的,花里胡哨,简直层出不穷。
但林鹿不怎么上心。
舆论同情弱者本就是在情理之中,所以评论区会是什么风向他早有所预料。
他一早就看清舆论的本质,舆论是柄双刃剑,善于挖掘和放大人美好的一面,但每个人都有灰白两面,没有哪个人的灵魂是纯白的,完全没有私心的人是不存在的,然而分明不是天下为公的社会,但舆论却要求他们所喜欢的“偶像”必须完美无瑕,只要存在一点污点,就会被人口诛笔伐。
因为他们起初只看到了这些人光鲜的一面,但凡出现一点污点和瑕疵,就会让人无法接受。
人的本质,总是对自己的底线无限拉低,对别人的道德标准无限擡高。
所以他一早就不想当所谓完美无瑕的偶像,他不会去在意别人的喜欢,也不会去在意别人的误会。
让他满意的是潘凡斌还挺会卖惨的。
还特意挑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出镜。
潘凡斌越是对着直播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这些年有多么辛苦,日子多么难过,林氏集团对他们有多么的冷漠和不在意,就越是合乎他的心意。
他甚至还注意到有一些人自动自发给他搞了个众筹捐款,让他拿钱去给父亲治病。
潘凡斌一边在直播间里表达了对这些好心人的感恩和谢意,一边照单全收。
林鹿看完了新闻,挑着回复了一些关心他的人,楼扬就也发来了消息,而且一次性就是十多条。
[楼扬:这潘凡斌又是打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
[楼扬:鹿鹿,你可不能姑息这种人,直接告死他,有律师吗?我联系一个金牌律师给你。]
[楼扬:卧槽,论坛上帖子又是谁发的……]
[楼扬:咦,视频都被下架了,热搜也被撤了?]
林鹿一眼就看到热搜被撤这条消息,跑去点开大眼仔一看,果然相关的词条已经被撤除了。
再点击视频一看,跳出来一行字已查找不到相关视频。
动作这么快,又能有这么大影响力。
一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看着脾气那么臭,没想到还挺心软的…”
林鹿撑着额头笑了一声,不过无所谓,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傍晚,盛危回到别墅,吃过晚饭后他去浴室里洗澡,正擦着头发,门忽然被敲了敲。
拉开卧室门,林鹿背靠着墙站在外面。
盛危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有事?”
“我不能进去坐坐吗?”
林鹿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睫毛垂下来,看上去有点像那种淋了雨的,浑身湿漉漉的小动物。
盛危一个恍神,就让他进来了。
林鹿进了卧室也没有东看西看,就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盛危披上浴袍,他伸手轻轻揪了揪衣角,终于张嘴:“是你帮我把热搜撤掉的?谢……”
“谢的话就不必说了。”盛危打断他的话。
他本想要问问林鹿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万一音频里的就是真相呢?他又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林鹿身体刚有所好转,他又能做什么?
盛危揉了揉眉心:“…算了,你赶快回你房间。”
林鹿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也他的预料之中,他指尖攥着手里的衣角,深吸一口气,酝酿感情:“你是不是、是不是也觉得事实就是那样……”
入耳的声音又轻,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
盛危脚步一停,回过头。
看到林鹿仰着脑袋,柔软微湿的发丝落在眼前,眼睑里布满血丝,里面有一道湿润的痕迹,瞳仁紧紧盯着他,薄得轻松就能揉碎的唇留下深深的咬痕。
盛危猛地顿住。
林鹿眼边的是眼泪?
为什么?
林鹿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不然也不会放上那些新闻不管不问,那现在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姿态?
林鹿垂下眼,飞快用手指在眼角抹了一下,将那抹不甚明显的湿润抹去,深吸了一口,偏过泛红的眼看向别处。
盛危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复杂,拉扯,连他也不清楚自己脑海里现在在想什么,只是在克制自己去擡手把林鹿的脸转过来。
“我怎么觉得很重要吗?”
林鹿呼出一口气,扯了扯唇:“对我很重要。”
“我唯独不想你误会我。”这句话轻得,盛危差点没听见。
但就算是他也感受到这句话里面透出一股捉摸不清的情愫。
他心脏跳的很快,一时间有点恍惚:“……”
“算了,我也能理解你不信任我,但是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林鹿站起身,走到门口,拖鞋停下:“晚安。”
这事就像睡前的一个插曲一样。
盛危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但当晚他却难得失眠了,一闭上眼,脑海就浮现出林鹿眼眶湿红的表情。
翌日,商务车平稳地开往公司的路上。
盛危闭目养神,钱特助握着方向盘,不时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一眼,“盛总,是什么烦恼的事吗?”
他偷偷在心里想,他赌一毛钱,盛总烦恼的事肯定和林总有关。
盛危沉吟,缓缓睁开眼,淡声道:“一个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忽然对你说,他很在意你的想法是什么意思?”
“那应该说明很在乎你这个人啊。”钱特助回得很快。
盛危:“但你们却不是朋友。”
“感情这种事儿可说不准的,”钱特助立马会意,心道果然,这个人肯定是林总。
从始至终能让盛总这么纠结的人只有林总,更何况“不是朋友”这句话简直是灵魂明示了,除了林总还有谁!
他是一直跟在盛总身边的,知道盛总哪哪都好,帅气多金,有能力就更不用说,对下属也不摆什么架子,对朋友也很慷慨大方,唯独性子又直又轴。
盛总以前对林总态度成见颇深,今天听这问法,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他可得好好开导开导。
“您看,那么多情侣你侬我侬,但是真正携手到老走到最后的又有几个。同样的,彼此起初看不顺眼的两个人也未必一辈子都会斗下去,说不准这种感情什么时候就变质了呢?而且这种变量是人无法自控的。”钱特助很看得开:“所以顺着本心走才是最省心的选择,您做事不是也一向喜欢顺从本心吗?”
“或许您和林总也能成为志趣相投的朋友呢?”
话一脱口而出,钱特助才发觉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
盛危看他一眼:“我有说这个人是林鹿吗?”
钱特助连忙捂住嘴巴。
好在车很快平稳地驶入停车场,盛危从后座出来,随手关上车门:“姓潘的那里也不能就这么晒着,你去处理一下。”
还说不是林总?
现在这就要帮林总一力代劳了?
您这个觉悟是不是太快了!?
钱特助不敢泄露心里的想法,表面上依旧严肃恭敬:“好的,盛总。”
电梯停在顶层,他们刚从电梯里出来,路过秘书室便隐约听见“没想到”“做出这种事”“热搜”“林鹿”的字眼。
钱特助瞥了眼旁边沉着脸的盛总,顿时脑门淌下滚滚热汗,连忙咳嗽两声,提点这些人:“你们又在议论什么?!”
“钱助,”其中一人扭过头:
“我们在聊昨天的微博反转啦。”
作者有话说:
钱特助:助攻,打钱!!
等我攒一攒,过两天就加更(握拳.jpg)
113.第 113 章
“反转了?”
钱特助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
“咖啡厅完整监控被曝光了,”秦秘书把手机递过来,可以看到屏幕上林鹿和潘凡斌相对而坐, 两人对话的声音也被监控收录得很清晰。
“…我现在急用钱,你先给我打5000万过来。”
“你这是把我当提款机了?”
“跟踪我, 就是为了要钱?”
“你回国有去看你父亲吗?”
这些交谈里信息量过大,首先潘凡斌居然一直在偷偷跟踪林鹿,其次林鹿疑似早就交付了赔偿款, 潘凡斌张口闭口5000万,实则是敲诈勒索,而且从监控上来看潘凡斌神气得很, 根本不像卖钱的时候说的那样穷得过不下去了。
钱特助深吸一口气又去翻评论区。
[我的妈呀, 五千万他还真敢张口要?是不是不知道五千万是个什么概念?]
[我就知道有疑点,现在断案都是看图说话, 先前我就在评论区说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等完整的视频出来再说,当时还有人喷我,潘凡斌之前放出来的音频掐头去尾, 感情是想隐瞒自己敲诈勒索??]
还有人继续站潘凡斌:[讨要赔偿款本身就是应得的, 怎么叫敲诈勒索?]
但大多数人理性都回来了:[看监控两人的对话,他们之前的赔偿款好像都已经落实了, 超出的不是敲诈勒索是什么?]
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钱特助知道事关林鹿, 匆忙把这件事汇报给盛危。
他推开门, 表情严肃凝重:“盛总, 昨天微博的事情又上热搜了…而且有了转折, 事情恐怕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盛危一顿, 将手里的笔丢到一旁,擡起头来:“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热评论战几乎趋于白热化了。
很多火眼金睛的网友们发现潘凡斌在直播间哭诉卖惨的时候身上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不知道上哪捡的衣服,但在咖啡厅监控里穿的衣服都是某潮牌名品,连脚下一双鞋都要将近万把块钱,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潘凡斌在哭诉的时候,曾经声称自己的父亲病危,连手术的钱都没有,那他又是哪来的钱买的一身名牌!?
网友们都不是傻子,连这样显而易见的漏洞都看不出来,很快质疑声就遏制不住了。
结果在这个当口,又一个采访的曝光给了潘凡斌重重一击。
有记者顺藤摸瓜找到了潘凡斌父亲所在的地点,发现潘凡斌口中病危的老父亲居然在下地干农活。
潘凡斌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但一听说记者是为了潘凡斌来的,当即就不乐意了:“我早就和那仔断绝关系,仔的事和我没关系,你们别来问我。”
在记者的软磨硬泡下,潘凡斌的父亲才流着眼泪道出实情。
当年他因为施工地点坍塌,断了一条腿,林氏集团调查了他们家的情况,不仅给了他一大笔赔偿款,还愿意帮忙联系学校让辍学的潘凡斌重新回去读书,没想到潘凡斌一声不吭,把钱全部卷走出国了,他没办法,只好腆着老脸又去找上林氏,林鹿了解到他的情况,不仅重新给了他一笔抚恤金,还联络了最好的医院,帮他治腿,治疗了这些年他现在独立下地干活已经不成问题。
林氏给他的抚恤金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他回来种地也只是为了打磨时间罢了。
听潘凡斌说林氏拖欠赔偿款,潘老脸色都变了:“绝对没有这样的事!”
当年他儿子把钱全部卷走的时候,他就当潘凡斌死了,后来他的腿能重新好转起来,也得感谢林氏集团,在这期间潘凡斌别说回来看他,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过。
听说潘凡斌居然向林总头上泼脏水,潘老情绪激动,颤颤巍巍地回到房间里,摸出压在箱子
票据上时间果然是五年前。
这条采访一经曝光,就以迅猛的速度爬到了热搜榜上,点击播放量也是快速增长,还有的记者甚至找到了其他的当年受害者家属,那些人听了这些说法都纷纷摇头:“没有听说没有听说,谁说林氏集团拖欠赔偿款的?没有这种说法的。当年出事的工友们都在一个群里,从没听说过哪家被拖欠过,看到角落里那几桶油了吗?姜助理逢年过节都会来给我们送点礼物。”
经过记者走访查证,发现这些受害者的家属们不仅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每家每户都得到了一座大房子,收到了一大笔赔偿款,而且家里有困难的,林氏集团一直都在定点帮扶,甚至有几个孩子还在林氏集团里工作。
从大房子里出来的记者面面相觑:“……”
这些视频接二连三地曝光简直让准备敲键盘的那些人哑口无言,他们以为这些受害者家属无处维权,只能缩在小小的房子里面,吃饭住房医疗都成问题,但其实人家住在豪华的大房子,受到林氏集团的关护,而且还有体面的工作。
说实话一般来说,出了这种事情上面人也就是甩一笔赔偿款就了事了,但是林氏集团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原本记者还在怀疑有没有可能是临时作秀,但这些人早就在这里生活了很久,随便找附近的邻居一问,就知道确实是这么个情况,而且他们都知道林氏集团每年都会来人过来看望慰问。
这下热搜彻底爆了,播放量以肉眼可见的极速增长,所有人都知道了两件事,一是林氏集团善后工作真的很负责任,二是潘凡斌真的又蠢又毒又坏。
这些视频实锤一放出来,潘凡斌的直播号就没动静了,开始装死。
但紧接着,就有人po出潘凡斌在国外逍遥的照片。
这些都是潘凡斌在他微博小号上面发出来的照片,现在小号也被人扒出来。
【这就是潘凡斌口中的一直在打工赚钱?】
【照片】【照片】【照片】
照片上潘凡斌纸醉金迷,看背景应该是某个赌场,左右手都搂着妹子,挥霍无度一掷千金。
如今大家都知道他这个钱是从哪来的,就是卷走了他爸的赔偿款,把自己亲生父亲弃之于不顾,在国外肆意挥霍,一次都没回来看过,现在还想靠卖惨敲诈,让之前力挺他的人恨不得去吐一吐。
群情激奋的网友们几乎要把潘凡斌的微博和直播间冲烂了。
[怎么不卖惨了?难为你还为了拍个视频卖个惨,去垃圾堆里翻衣服,不容易吧?]
[把你爸的赔偿款给卷走了,你还是人吗!?]
[何止呢,他爸分明好好的,他还诅咒他爸病危?]
[呕呕呕,原先林总说不想把钱给你,我还去骂过两句,现在我自扇嘴巴,你这种垃圾,别说五千万,一分钱你都不配!]
[这种人怎么有脸回来要钱的?]
[yue了,这就不是个人!]
[把跳楼当作秀,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怎么办?你这种人怎么能这么坏?]
潘凡斌之前卖惨的视频被拉出来群嘲,其实大多数网友都是好心,正因为是好心,所以发现被蒙蔽利用的时候才更为愤怒。
钱特助偷偷看了一眼上司,还以为事情反转了,盛总也会放下心来,没想到盛危的表情更加凝重。
原来上辈子的真相是这样。
林鹿没有拖欠过任何一笔赔偿款,也没有忽视过任何一个家庭的苦难,他也没有逼过任何人去跳楼。
是他的偏见。
他的偏见促使他的怀疑和不信任。
林鹿也只是不喜欢解释罢了。
其实仔细回想上辈子,他对林鹿印象那么差,是因为林鹿搞垮了盛氏,所以他先入为主认为那些绯闻和新闻都是确有其事。
但说到底,林鹿也没有做错,只是商业竞争罢了。
盛危一恍神,碰了一下平板,发现又有一条词条空降热搜#盘点环保海洋工程事件始末#。
“先申明,我发这个帖子不是为林氏集团洗白,就是为了蹭热度似的,就是蹭热度。”
“大家都知道,一个大型工程想要动工肯定要对当地的土质进行检查验收,这个步骤也是为了防止类似塌方之类的事情发生。”
“那为什么当年这个工程还是塌方了呢?因为这是s某为了z绩伪造了检查报告,忽视了沙土风险,在这里动工可能造成的塌方的风险,顺便一提这个s某在当年就已经进去了,现在还被关着呢。”
“然后我要提这个工程真正的承建方合禾建设公司,众所周知林氏集团主营业务是航运,并不懂建造,当年林氏委托合禾搞了这个工程,合禾偷工减料,强制工人夜间上工,这才导致了这场悲剧,林氏监督不力肯定是有重大责任,但是合禾也必须背上锅呀?这些出事的工人其实都是合禾公司的工人,为什么合禾神隐了?相信很多人吃瓜吃到现在,甚至都没听过这个名字,那是因为出事之后,合禾老总就圈钱跑路了。”
“后来事情大家都知道了,s某进去了,合禾跑路了,留下来背锅的就成了林氏。”
“当时环保海洋工程的决策是谁做的?是现任董事长林海天。林公子才刚刚入驻总公司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林海天有一次正面回应过吗?没有。当时在媒体的曝光下,林氏董事会就出走了一大批,谁都不想担责任。当年还是林公子主动站出来处理了这件事,再和你们透露个消息,他比潘凡斌还小2岁哈哈哈。”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沉默了。
确实林氏集团必须为这次工程项目负责任,林鹿生在林家,从小享受那么好的资源,肯定也是有义务承担责任的。
但他也是所有该承担责任里面的人最无辜的一个。
伪造检查报告的不是他,偷工减料的不是他,强迫工人上工的也不是他,决策还是林海天做的,也不关他的事,最后却要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承担责任,负责善后。
然而就是这样,却还是被潘凡斌这种白眼狼攀咬带节奏,甚至差点就要被误会被网暴。
盛危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看完了起因始末,他隐隐觉得脑海里有根筋在抽动,放在膝盖上的手背绷起青筋,缓缓按上额角,嗤笑一声:“林董可真是有出息。”
“可不是么…”钱特助都震惊了,一出事全都往后缩,推个刚成年的孩子出来善后,这叫什么事!?
“不过好在这件事圆满解决了。”钱特助庆幸说。
“圆满解决?”盛危低声:“我倒是没有林鹿那么好的脾气。”
“您的意思是……”
“让法务部辛苦一点,之前力挺潘凡斌的账号该告的告,还有论坛造谣发帖的那些人也一并算上。”
钱特助抹了一把汗,就知道这次盛危是动了真怒了。
·
热搜的反响不错,在林鹿的计划范围之内。
这也是在姜学文背后的操作下,他清楚潘凡斌的事,但凡林鹿开个口就会平息,而且这件事本身也很容易澄清,但林鹿就是故意不解释,诱导盛危误解他,对他产生愧疚,故意让他纠结。
现在潘凡斌被他利用完了,价值也被榨得干干净净,现在连回收的价值也没有了。
下午有个博主发了一条微博说他在某某路看到了刚从网吧里出来的潘凡斌,一个经过的路人认出他来,揪住潘凡斌的袖子不让他走,让他退钱。
是了,之前潘凡斌还弄过众筹。
经这位博主一提醒,这些人也幡然醒悟,跑到潘凡斌微博
[rn退钱!!退!退!退!!!]
林鹿托着腮,看得津津有味,不过他更好奇的还是盛危的反应,盛危应该也受了不少触动吧。
他看出来盛危是个特别耿直的人,容易受第一印象所影响,他和盛危现在这个状况的僵局就是盛危前世对他的印象太糟糕了,所以要想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必须要让盛危对他彻底改观。
正想着,听见楼下玄关传来动静。
林鹿立即起身把房间弄得乱了一些,随后从床上抽了个抱枕抱在怀里,往阳台走去。
盛危一手解开西装扣子,问许姨:“林鹿人呢?”
许姨在清洗水果,一边洗一边担忧说:“应该在自己房间,林先生应该是心情不好,一整天都没怎么出房间。”
盛危顿住。
“洗了点杨梅,您帮我带上去吧。”许姨递给他一个果盘。
盛危端着果盘,往楼上走去。
他敲了敲门,听见里面隐隐传来回应,才推门进去,一眼没在卧室里看到人。
将果盘留在茶几上,客厅、卧室都没找到人,盛危将目光投向阳台,拉开密闭的窗帘和推拉门。
一眼就看见林鹿背对着他窝在懒人沙发里,屈着两条腿,就这么抱着膝盖,怀里还抱着个抱枕。
盛危有点搞不懂自己最近在想什么,面对林鹿他失控的情绪越来越多,看到这样的场景,居然心里莫名一紧。
他大步走去,看着林鹿蜷缩在懒人沙发里,漂亮精致的脸小小的,还没他的手掌大,眉头轻蹙着,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难道说林鹿这一天都是这么缩在这里的吗?
身体刚好没两天,就坐在阳台吹风,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吗?难道是心情不好,所以身体上的难受也都会被忽略掉吗?
盛危莫名想到网上那些恶评,还有之前的那些恶意揣测,林鹿看似不在意,实则又真的不会被这些话伤到吗?
他注意到林鹿眼角有微微的湿红,下意识伸出手去。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林鹿就茫然地睁开了眼。
视线落到盛危的手上,他闭上眼睛,噙着笑在指骨上轻轻蹭了一下。
“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鹿鹿偷偷藏起眼药水:嘘,你们别和他说。
·对不起对不起,在修101章的时候我捣鼓文档,眼花不小心把前面重要的给删了,导致之前少了一大段,现在重新补回来了,感谢小天使们提醒,找回花了很长时间,这一周对不起大家TT郑重向小天使们致歉,对不起对不起TT
114.第 114 章
盛危收回手:“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
林鹿半边脸颊贴在抱枕上, 似睡非睡的,眼皮垂下来,只张开一道缝:“嗯…刚才在睡觉…”
“为什么在这里睡?”
“这里舒服。”
怎么可能舒服?
盛危见他无精打采, 就把手递过来:“我拉你起来。”
林鹿松开抱枕,把手递给他, 盛危手臂微微用力,就把他从懒人沙发里拉起来。
可能是因为在沙发里坐久了姿势的缘故,林鹿的腿有点发酸, 差点要一脚踩空,好在盛危及时扶住他的腰。
“去换身衣服。”
林鹿问,“换衣服?”
“带你出去转转。”
许姨在厨房准备晚饭, 见他们两个人下来, 往外走去,不由问:“先生, 晚餐马上就要好了, 还要出门吗?”
盛危:“今晚我们在外面。”
林鹿跟着盛危来到车库,他记得当时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也被浅浅的震撼了一下, 毕竟这里收纳的跑车是他见过最多的, 可以说只要他想得起来,听过名字的, 基本上这里都停放着。
他一眼就注意到车库里又添置了一辆新款,应该是ROX进阶款, 单看外形有点像LaFerrari, 手放在门把上就自动解锁了, 车门飞翼一般向两边展开, ROX的车他还从来没开过。
盛危原本是想坐进驾驶座, 见他的目光落在方向盘上,便问:“试一试?”
林鹿有点犹豫,他虽然考过驾驶证,但是几乎从来没有自己开过车,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一样,他没怎么摸过方向盘。
有点担心会不会把车开到河沟里去。
“算了,”林鹿不想自找麻烦,开了个玩笑,“你也不怕我把你的车给开跑了?”
盛危不甚在意,“开得跑就归你。”
林鹿觉得盛危有点小瞧他的意思,一时被激起几分气性,但手刚摸到驾驶座的皮椅,这几分气性又散得一干二净。
“我还是去副驾驶。”
盛危扫了他一眼道:“不敢开车,倒是敢去坐副驾驶?”
“我很久没摸过方向盘了。”他可是很惜命的。
“我在你旁边,能出什么事?”
林鹿不想再做争论,正打算绕道去副驾驶,没想到盛危不想再跟他磨磨蹭蹭,直接把人塞进了驾驶座,还给他锁上安全带。
林鹿赶鸭子上架,在盛危的讲解下熟悉了一遍车里的操作系统,他扭脸看向盛危:“万一这车撞坏了,你可别怪我。”
盛危说,“放心,撞坏了也不用你赔。”
林鹿不知想到什么,笑了声:“万一这车翻了,明天的新闻可就有意思了。”
到时候盛氏集团和林氏股票估计能大跳水,财经版面估计能全占了。
盛危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催促地敲敲扶手:“别想了,你想的没可能发生。”
林鹿故意擡杠,“怎么,盛哥不想和我一起出事?”
盛危啧了一声:“你就不能盼着点好?”
说话间,林鹿发动了引擎。
他确实是很久没碰方向盘,但好在这车比较容易上手,比起拉法简约的内饰,这台车明显要自动化得多,一键启动,还能根据人体自动调节座椅舒适的高度,以及座椅的温度,尤其自动驾驶的汽车,能够根据路况自动维持车速。
盛危在导航系统里输入目的地,林鹿跟着路线提示往前开就行。
车载里播放着悠扬的音乐,洋溢在密闭的空间里,窗外天色黑沉,璀璨的街灯倒映在车窗上一闪而过。
随便找了一家酒店解决晚餐,随后又回到车上,盛危打开了天窗,顶部的挡板向两边挪开,就成了露天敞篷跑车。
驾驶汽车和平时坐在副驾驶的感觉完全不同,随着油门踩下去,音浪叠叠飙升,浑身舒畅感是无可比拟的。
跑车开过高架,停在江边一处音乐观景台附近,左手是一望无边的江水,不远处就是新京市著名的景点“新京之眼”,架体是由数道环形结构组成的,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只眼睛。
“消气了吗?”盛危从后座拿来一罐啤酒,食指扣住拉环一钩,易拉罐就被打开,仰头喝了一口。
林鹿说,“消什么气?”
“你不是不开心吗?”盛危看他一眼,“因为我之前没回答你。”
其实林鹿还真没有生气,毕竟盛氏因为他倒过一回,盛危对他没好感,不站在他这一边才是正常的。
正因为能理解,他在想要通过运作这件事来扭转这一切。
何况盛危不是还本能的帮他了吗?
所以他还真的没生气。
不过他也没想到盛危会因此带他出来散心兜风。
想想之前欧云芸过世,盛危也是看他状况不对,带他到国外散心,现在又是带他出来兜风,安慰人的方法还真是挺老套的呢。
林鹿便没立刻回答,他扭身到后头去,拿过来一只保鲜盒。
那是在他们出门前,许姨让他们带上的杨梅。
他先尝了一个,又从里面挑了一只汁水饱满的杨梅递到盛危的嘴边。
盛危:“我不吃这个。”
林鹿好整以暇:“吃了我就回答你。”
盛危停了几秒,才做出让步,勉为其难吃了一粒。
囫囵吞枣地咽下去,甜得他直皱眉,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润润嗓子。
林鹿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发现不对:“……你没吐核吗?”
盛危脸上没什么表情:“已经咽了。”
林鹿:“……”
夜风在彼此之间静静流动,远处隐隐传来呼啸的汽笛声,气氛安静一会儿,但只是觉得平静柔和,并不尴尬。
过了片刻,林鹿才开口:“也不能怪你,毕竟我风评一直都是那样……以前我也不喜欢解释嘛,所以才会导致那么多的误会。”他仰起脸,笑了笑:“而且你无论相不相信,不都是站在我这一边了嘛。”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他也没想到盛危即使不相信他也愿意站在他这一边。
林鹿手肘搭在方向盘上,说:“不过你就不担心你插手,别人会怎么联想我和你的关系?毕竟这是我的事情,你出面的话,难免不让别人多想,这你不介意吗?”
“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随他们揣测去,”盛危毫不在意,“他们胡思乱想,我又不会掉一块肉?”
林鹿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盛危也不是那种会顾及别人眼光的人。
他笑了笑,又往嘴巴里面塞了两粒杨梅。
盛危仰头靠在座位上,说:“以前我是误会你很多,往后……”
林鹿开了个玩笑:“往后继续误会?”
盛危皱眉:“怎么可能。”
“我就开个玩笑。”林鹿托着腮笑说:“而且那些新闻我没放在心上。”
“现在很多新闻根本就是看图说话,开局一张图,后面全靠编,所以以前那些谣言我都懒得回应。”
盛危又想起一件事,道:“论坛上那个所谓的知情者发帖,你有线索吗?”
林鹿很注重隐私保护,出入会所的照片能被拍下来,这就说明那个人盯林鹿盯了很久了。
“论坛?”林鹿只翻了翻微博,不知道什么论坛。
盛危就把手机打开,顺着链接点进去,那条论坛的帖子已经被删除了,但是他当时截了下来。
林鹿扫了两眼,“里面有几张照片,时间跨度很长了。”
看到这些照片,他就基本上知道是谁做的。
和他利益相冲,又盯着他这么久的,只有萱姨。
“应该是萱姨。”
“林董的秘书?”盛危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人是谁,挑眉,“她为什么做这种事?看不惯你?”
林鹿眯了下眼:“谁知道呢?”
萱姨是他见过最能隐忍的人。
林海天比她都差远了。
前世,她在林海天身边时是勤恳能干的秘书,面对林轩澈也没有丝毫的维系和袒护,在外面两人交流也很少,若非他好不容易查清楚林轩澈和萱姨的母子关系,还真没看出来萱姨和林轩澈是母子。
不过上回在医院,让他察觉中间还漏了什么更关键的东西,所以让姜学文继续深挖。
想来再过不久就有结果。
盛危扬手把空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易拉罐碰撞在桶里发生乒乓的声音,他说:“我已经让钱特助查那个帖子了,要真是萱姨,她要为她的造谣付出代价。”
“你还让钱特助去查这事了?”林鹿眸光一转,松开安全带,扭过身在趴在盛危腿上:“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对我的事那么上心?对我那么好啊?”
盛危低头看他。
没把他推开。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想知道。
做出这些事是出于他的本能,但是他的本能又是出自哪里?
包括他知道林鹿并没有哭,其实是偷偷滴的眼药水,但他不戳破。
“怎么不回答我?”林鹿问。
盛危散漫道:“你猜呢?”
“我哪里猜得准?”林鹿舔了舔被杨梅洇得湿红的唇,“谁知道会不会我猜错了,盛哥又变回一开始对我的那么凶?”
盛危听他这么说,啧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他确实是脾气不好,经常凶人,但是从来没对林鹿发过火吧?
林鹿这小身板磕磕碰碰就会碎,谁知道被他凶一句会不会晕过去,这么久了,他连个重话都没说过。
“再说了,我要真凶过你,咱俩还能这么和和气气,坐在车里唠嗑?”
林鹿听见这话笑了一声。
这倒是。
他也算是有仇必报,不肯吃闷亏的那种,盛危要真是凶他……
盛危好像猜透了他在想什么:“你能憋得住不使坏?”
林鹿难得说了句实话:“憋不住。”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笑起来。
这时,不远处有一群人走过来,看样子有点像是游客,这里的音乐观景台每到整点都会喷水,和江面上的“新京之眼”交相呼应,所以到这里打卡的人从早到晚都很多。
一道惊喜的男声响起:“这徽标不是ROX吗?”
“好像是,还是进阶版跑车,市面上都很难买到。”
“主要还是贵,要多少个w来着?”
“拍个照吧,发朋友圈倍有面子。”
林鹿:“……”
他把车停在观景台附近最不起眼的一侧,可能是整点到了,音乐喷泉升起灯光,所以反而引起了注意。
几个人嘻嘻哈哈走过来,看人数搭配,应该是三对情侣。
因为周围灯光很暗,黑灯瞎火的,跑车也没开灯,其中一名女生快步走过来,靠在引擎盖上摆了个姿势,男生拿出相机调亮灯光。
一对焦,这才发现车上还有人。
“等等,车上有人?”
林鹿还以为他们拍了照很快就走了,没想到居然发现了他们,也小小地吓了一跳。
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坐这辆车,对内饰还不太熟悉,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喇叭按键:“叭!”
这下好了,大家是真的确认车上还有人了。
女生脸刷的就红了,捂脸跑开:“啊啊丢死人了…”
其他人也匆匆跟了上去。
气氛安静了几十秒,林鹿无辜扭头:“…我不是故意吓她的。”
盛危看他一眼,“我知道。”
“不过ROX还真的是很出名啊,隔着这么远都能认出来。”
这话不含任何嫉妒,就是单纯的一句赞美。
林鹿也是和柏季言一手将双木建立起来的,自然知道打造一个品牌,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他忘了是谁曾经做过统计,千家公司成立,三年尚存的十不存一,而万家公司成立,能够做到家喻户晓的,万中无一,就能想象打造一个知名品牌,难度有多大了。
当年双木是国内第一个做智能驾驶的,成立之初只有投入,没有回报,他们当然也会彷徨不决,他们创立的品牌最后能不能销售得出去,有没有人买?
尤其是林鹿,智能驾驶当时对他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他对这个领域本身没什么兴趣,只是柏季言想做而已,他才从各种渠道搜集资料帮忙运营。
或许创立一个品牌就是不断敲打,不断前行,最后找到想要的答案的过程。
这样的忐忑,在双木销量爆火的时候没有感觉。
真正有实感的是有一次是他和柏季言出门去海洋馆,一路上在路上看到了几十辆跑着的双木系列车。
那时候他们才对此有实感。
那是一个打造品牌的成就感,这种感觉是无法比拟的,他至今记忆犹新。
林鹿承认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功利的人,所以在看到路上跑的都是双木的车,他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在双木创立之初,他没想到双木那么受欢迎。
同样的,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和盛危坐在ROX里聊天。
林鹿说完那句感慨就没声了,盛危知道他这是想到了双木:“不舒服了?”
“…没有。”林鹿回过神,“我还不至于这么小心眼。”
“是么。”
盛危擡起他的下颔,借着仪表盘的灯光打量了他两眼,见他确实没有不舒服,只是脸颊微凉,应该是夜风吹得有点冷。
“冷吗?”
“只有一点。”
盛危就把天窗合上了,跑车重新回归密闭的环境,隔绝了远处的音乐和喷泉声,这下气氛更安静了。
林鹿这些天准点睡觉,此时到了生物钟,已经有点困了,盛危开口:“双木已经开始破产清算了,我打算到此为止。”
林鹿一愣,“什么意思?”
“我原本的目标是双木和林氏,但现在打算到此为止。”
也就是说不再继续报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