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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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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念希把半边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拉过被子将脑袋严严实实地盖住。

他从后面紧紧抱住她的腰,将被子往下拉了一些,轻吻了一下她发烫的脸颊。

她贴靠他温暖的怀,像弯月披着膨软的云。

……

腊月二十九,申念希和扬意吃吃逛逛,在地铁即将到达津北高铁站的时候,申念希想起过往,低声问了句:“快要赶不及了,扬意,你是想留在津北过年吗?”

——“叮咚,列车即将到达津北南站,we are n at Jbei South Railway Station”

他捏了一下她的掌心,将她的掌心摊平,用食指在上面写下单词“wife”。

“我这不是赶上了吗。”

“我也赶上了,那天我跑得可快了,是地铁站速度最快的风。”

“那风又吹回来了,我俩在一起了。”

很多年前,他们的灵魂就跨越了交界线。从徽阳短街直达南巷学府,从集春路换乘到兴贤园,风又吹回来了,带回了年少时爱慕的人。

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引起风,任意一条独自向前的路都有可能是他们共通的归途。

年三十的晚上,申念希、扬意、闫晞和闫暇一家老少都去了郊区放烟花。

往日人迹稀少的郊区此刻站满了人,孩子骑坐在大人的肩上,烟花咚咚冲上天空,绽放出五颜六色的星点,滋啦一声喷出闪灭的彩线,车镜被印上动态的绚烂彩色,村庄的狗吓得窜回院子,留下烟雾蒙蒙遮住了月,人们手中的烟花棒燃灭了又被续上光亮。

一切从新,新年的一个重大意义就是团聚,每一年过去,都会新增一段美好的记忆。

年初一,申念希和扬意给闫暇和姚谦拜完年后就回来了,闫晞和闫暇还去了亲朋好友那拜大年。

两个人进了门,申念希拉着扬意进了闫晞的房间,打开空调。

“你这是?”

申念希打开闫晞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白裙子,“你想不想看我拉提琴?”

“在这,现在?”

“嗯。”

申念希拎着裙子转了个圈,坐到大提琴旁的椅子上,“我提琴学的不好,以前弄坏过她的琴弦,而且是好几次!她气得不许我碰她的琴。今天趁我妈不在,偷偷玩一下。”

扬意又将温度往上调了调,“要是今天再弄坏了怎么办?”

“有你在啊,我躲到你身后,她就打不到我了。”

扬意一手捂着心口,皱眉看着她笑,“那你可得躲严实了啊!”

来津北的这几天,扬意觉得申念希在闫晞面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像十七八岁,但是认真工作写材料的时候,又沉稳得像个三十八岁的女干部。

等到房内的温度升起来,申念希换上那条白裙子,摆好曲谱,用松香擦拭弓毛,小心地转动弦轴。

她的指尖沿着琴弦起落跳动,如鸟儿在枝头轻跃扑扇翅膀,琴弓划过羊肠弦,悠扬的乐声潺潺响起,阳光洒落到琴弦上,每一频的震动都奏着无垠的欢喜。

闫晞教了她很多遍,她始终没有完整地演奏过《卡农》,因为总是觉得太悲伤了,弓弦缠绵的声音像是别离前的哭诉,互相追逐却触碰不到,悱恻又哀怨。

但是闫晞说,申彦康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无比幸福,动听的像爱语缭绕在耳际,回旋的音节犹如相守一生的不渝之诺,生活的乐轨本就是这样日趋重复而不单调。

这是申念希唯一熟悉的曲子,但她从前总是把握不好音准,甚至觉得自己耳音迟钝,闫晞也纠正不了她的节奏问题,她拉出的乐曲让人哭笑不得。

此刻的她渐至佳境,闭目在音符中徜徉,如一朵明净的白玉兰在春风中游漾。

闫晞回来,还未进门,就听到了悦耳的琴声,她轻手轻脚地开门,站在半掩的门口看到了这一幕,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像在废旧的荒野上看到了纯白的花朵迎着辉光盛开。

那条白裙子,是申念希去年定做的送给闫晞的生日礼物,按照三十多年前,闫晞的第一条演出裙样式复制的。

闫晞的那条裙子被关姝剪碎了,关姝说闫晞的婚姻注定失败,会和那条裙子和那架钢琴的结局一样。

闫晞轻悄悄移开脚步,关闭房门,将这个世界独留给他们二人。此刻正在演奏的女士,有一个从湘萍而来的爱他的观众,而她终于从女儿的琴声里听到了轻快幸福的韵味。虽然有错漏,达不到让人拍案称奇的地步,但和弦的走向对了,女儿进步了很多,也更有耐心了。

每年清明扫墓的时候,墓园的白玉兰就盛开了。玉兰挂枝头,无虑也无忧,这一刻,闫晞忽然就想念关姝了。

小节的旋律循环了二十八次,最后一个和弦奏响,两个独立声部的曲调终于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申念希演奏完将大提琴放回原处,她轻轻触摸了一下余温尚存的琴弦,“幸好没有断。”

扬意将羽绒服披到她身上,抱着她坐到椅子上。想起她刚刚的演奏,他回味深远,“申念希,你很厉害啊!”

“其实开头错了好几处,初学者的水平,我还是钢琴弹的比较好,不过很多年没有碰过钢琴了。”

“怎么不弹了,你房间的钢琴看着很旧了。”

“那是外公给妈妈买的了,都被砸坏了。爸爸答应给我买的那架钢琴,始终没有买回来。妈妈想我十八岁的时候,买一架钢琴,还请了辛正老师帮忙一起挑选。她特意把书房收拾出一片地方,但是没有想到爸爸出轨了,一切变化的太快。后来爸爸他们还用这件事情诬陷我妈出轨。所以,我再也不弹钢琴了。”

扬意双手拖着她腋下,将她的身体扳正,与她对视,“申念希,还喜欢钢琴吗?”

她瞬间明了他话里的意思,心跳似停了一拍,又觉有一股温热的暖流淌过心房。

“我不要。这么些年不弹,都生疏了,钢琴不再是我的梦想了。我有了新的开始,有学业,有你,也有了新爱好,生活很丰富。”

“我问你喜不喜欢,没问你需不需要。”

不是生活单调了才需要弹钢琴。任何人的梦想,都不该黯然发黄,不管在哪个年龄阶段,都有它闪闪发光的力量。

她淡笑,“还是很喜欢的。”

“那买一架,别中断你喜欢的任何东西。把钢琴再规划进你的未来里。”

他抽回双手,捏住她的脸,扭了三下,“对了,还有我。”

“什么呀?”

“来我的未来里见我,别等了。”

申念希愣吃一惊:“你!”

她急忙从他身上下来,往后连退好几步,指着他,“你这个人,你翻我的浮士德了?还看到了最后一页?”

“是啊。”他泰然一笑,“你还真写了那么多遍我,你的旧电脑键盘上印的字母确实褪色了。为什么是N和I键呢,我想想大学那时候你都怎么以我为开头跟我发起聊天的啊……”

他站起身,一步一语向她逼近。

“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那边的天空好看吗?”

“你看我推荐给你的书了吗?”

“你复习完了吗?”

“你比赛结束了吗?”

“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你要帮我介绍一个科大的男朋…”

……

她脸上的红逐渐攀升,拉过旁边的椅子,横隔在两人之间,急忙打断他:“你快闭嘴!”

“那你把A加上,以我为结尾,再跟我说一遍当年想说的话。”

她气笑了,将椅子踢至一边,特别加重了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的读音,“你好欠揍,我想打你。始终都是你,满意了吗?”

说完,她直接向他出拳,他躲开,她就追着他跑,一直跑到了她的房间。

他边笑边躲,“申念希,你这凶狠样,这真的是家暴了啊!”

她抄起枕头要扔他,“就家暴你!怎么了!你从前就欠揍!”

她书桌上的浮士德正被摊开到尾页。

两个人笑闹着跑过,带过一阵风,写有诗的那最后一页纸被吹起,像倒置的摆钟来回拨动,扇动着桌面的阳光。

他今早醒来,窗外大雾弥漫,她还在熟睡。等她醒来的时间,他安静地看书,就这么发现了她写在最后一页的诗行。

《等》

我以为等应是一个静态的名词

像它的涵义那样

这么多年,我依然如初见那时

热烈地喜欢着你

从未变过,徘徊于旧地

可我的脚步却从不为你停留

我奔向梦想的远方

不把自己推入你的生活里

也不去你的未来见你

这结局太过明显

我知,渐行终渐远

等闲,一心始如一

我依然想念你,倔强的

像那一封封寄不出去的诗信

键盘上的N和I键已经褪色了

大约是你总在开头

而我写了太多次你

我总是羞愧看见A

因为我不敢言爱你

——2017年3月7日

——申念希书

以“你”为开头,写的是问侯,是想知道你最近过的好吗。

以“你”为结尾,写的是陈述,是未说出口的思念与爱意。

那天,她下定决心从银行辞职了。之后,她递交了辞职申请书,合规部开始对她进行离职审计工作,在宁溪的故事即将迎来终章。

每逢一场告别,她就会想起他,于是留下了这篇鸳鸯小字,将所有的心绪都凝练作了结尾的两个字。她不会想到,一年后,她会向他言爱他,生活的缺口会被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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