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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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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出于感谢,P好照片的当天黎安便发给许湛初了。当时没有加他微信,还是通过旅行科考团的微信群聊加上的。

许湛初的微信头像是道剪影,不难认出是他自己。高高瘦瘦,看起来挺像日系文艺片里的男主角。

黎安不排斥跟帅哥说话,还是个说话挺有意思的帅哥。于是昨晚不知不觉你来我往拉扯到了深夜,最后的聊天,以一个礼貌不失尴尬的晚安表情包结尾。

黎安本想点开他的朋友圈看看有没有更新旅游照片,却诧异发现里面竟一条内容都没发表过。

这年头,不发朋友圈的人真少见。

稀奇事不少,但也没耽误黎安下楼吃饭。

不知道哪儿飘来的香味,从她起床就勾得人心痒痒。

洗漱完下楼的时候,楼下茶桌上三三两两坐着客人,黎安挑了个人少的桌走过去,那儿恰好坐着许湛初。

他面前摆了个大碗,碗里盛着的东西像米糊,但又比米糊要黑上一些,热气腾腾,隐约熏着生姜和大米的香气。旁边搁着颗鸡蛋,两根油条。

黎安被面前这又香又辛的味儿勾起了食欲,一屁股坐他对面,笑眯眯地说,“早啊,许老师。”

许湛初缓悠悠擡头,神情怪讶,“许老师?你怎么知道——”

“还不得多亏你这张脸。”

“什么意思?”

黎安笑笑,卖了个关子,没立即告诉他,嘴巴朝他桌上的东西呶了呶,“你这吃的啥?”

“健米茶,据说南方人早上爱吃这个,是茶馆老板自己做的。”

“看起来还不错啊,”黎安朝那边穿着茶服忙活的小姑娘招手,“你好,麻烦给我来份一模一样的。”

她应了一声,“女士麻烦稍等一下,我们的健米茶目前还在熬制,要不先给您上点油条和鸡蛋?”

“油条就不用了,来颗水煮蛋吧。”

“好嘞。”

小姑娘看着没多大,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模样,但黎安不再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摸着下巴啧啧称奇,“你说现在这些人啊,怎么一个个都不显老的,就我看起来有年龄感?”

“你也不老。”听她语气,像是意有所指,许湛初迟疑地嚼着嘴里的东西,“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被你刺激到了。”

“我咋惹你了?”

黎安装作生气地哼哼两声,“本以为你是男大学生,没想到是个大学老师,亏我还以姐自称,让你白占便宜。”

许湛初很无辜,“这不是你占我便宜吗?”

黎安:“你多大年纪?”

“三十了啊。”

“……果然不显老。”

确实比她大上那么一点。

既然都三十岁,应该也结婚生子了,她还是保持点距离,不能对弟弟一样勾肩搭背了。黎安别的没有,分寸感算是她一大美得。

想了又想,黎安还是觉得这不算个坏事,即便昨天上传前已经跟他授权过,但也有必要告诉他一下现状。

“昨天我发了短视频平台,你知道的,我几百万粉丝的网红嘛,挺多人点赞。他们都夸你帅呢,还有人认出你是他们老师了。”

“难怪你叫我许老师,”他恍然大悟,重点竟也不是别人夸他帅,“有很多人点赞吗?”

“还,还行,十几万吧,对于我来说不算多,对你来说就不一样了。”

其实在她这已经顶天了,比她这两三年所有的赞加起来都多。

“那确实还挺多。”他说。

想起他是老师,黎安又看点赞数只增不减,有点犹豫,“要不要给你删了?”

“删了干嘛?”许湛初态度无所谓,“你不是挺喜欢那几张照片的么?留着吧。”

她边点开手机看了眼互动评论,边心虚地说:“这不是你的职业特殊嘛……”

怎么评论区还有人张口就叫她师母的?救命,这不纯纯误会了!

“我又不是什么特工,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许湛初忍不住莞尔,觉得她后怕的样子有点憨实,“只要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就行。”

“那就好……”

心里其实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删掉视频了,但那么多赞确实有点舍不得。

要知道她还真有点想做个旅游博主。

黎安心里想着事,根本没放心思在吃食上,顺手把刚呈上的鸡蛋拿起,这下烫得手一抖,直接表演一个惊声尖叫。

“哇哇!烫我手烫我手了!”

许湛初连忙放下筷子到她旁边去,攥着那双不断挥舞散热的手,放于她耳垂。

他的手带着点微薄的茧,尤其是中指第一节指骨,因常年握笔而有极细微的畸变。

手背被他的薄茧轻轻带了一下,不疼,但有些突然。细枝末节的触碰总归提防不了。

黎安身子僵了僵。

“这样会好点。”他像是解释。

黎安知道这个方法,只是她情急忘了用。

“谢谢。”

“不客气。”

他又面色如常地坐了回去,剥开自己那颗不算太烫的鸡蛋,放进她碗里,“吃这个吧。”

说完也没管她同不同意,拿走她那颗烫得不行的鸡蛋自己吃。就像在原始社会,他跟她做了一场平常不过的物物交换。

上午活动很简单,跟随大队伍到指定地点进行科考学习。这期主题围绕沙漠植物展开,本以为专业不对口,她大概率不感兴趣。

黎安还是低估自己了,更低估了科考团捕捉年轻人心理的能力。

当天,张传赫老师请来一位植物学专家。

但凡专家,都以年纪大和简朴的文人气质着称。所以当一望无际的戈壁里突然冲出一辆酷拽的黑色巴博斯时,黎安只稍微惊叹了一下,然后准备羡慕地目送它远去。

结果这车“咔哒”一声,刚好刹在她脚跟前,卷起一片烟沙。

黎安眯着眼扑扇了几下,捂住口鼻往后连退几步。漫天黄沙里,车门打开,一个朦胧的身影迈开长腿,从车上走了下来。

“江先生?”

身后的许湛初一愣,语气有些惊喜,“他竟然也来这了?”

黎安诧异地看着他,“这位江先生又是谁?”

“可以说是一位志愿者吧,大学毕业就来西北参与植被研究了。在这边很有名,经常帮着当地村民一起治沙。”

“挺帅一小伙,气质不凡,还开巴博斯,一定很有钱。”黎安摸了摸下巴,警惕地问,“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会不会也三十多了?”

许湛初忍住笑,装作严肃批评的模样,“想什么,人家比我都小好几岁呢。”倒还真有几分老师模样。

“嘿,那你教什么的啊,许老师。”

“地理。”

黎安哦了一声,难怪会经常来参加这些活动。

她其实不大喜欢跟当老师的人做朋友,没别的原因,就是压迫感太强。仿佛她只要稍稍走神一点,身后就会出现一双严厉纠正她的眼睛。

一旦接受许湛初是老师的设定,黎安就无法直视他了。

那边张老师在给大家介绍江先生,叫做江望川,来西北已经四年多了,今天来主要是给他们介绍一下跟沙漠植物保护有关的科普知识的。

“江先生!”底下有人大胆起哄,“是不是因为您长得帅,所以张老师请您来的?那我该多来几次这个团!”

人群里一阵哄笑,江望川也配合地扯了扯嘴角,“以前确实来过几次,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还没有人问为什么,张传赫就解释道:“因为江老师要离开西北了,回京津发展。”

难怪长得这么好看,网传京津的特产就是帅哥美女,果然名副其实。

黎安只知道京津有条河就叫望川,处于繁华的市中心,寸土寸金。她好几个大学同学毕业就往京津跑了,前途比她有望不少。

心里莫名就有几分苍凉,尤其是面前那辆巴博斯,又给她心里的苍凉升上几分。

江望川很快就进入到正题:“我来主要负责跟你们介绍一些有关沙漠治理的科普知识。”

黎安听得比高中上课还认真。一个漂亮的人上课是有优势的,因为底下的眼睛珠子都在光明正大地欣赏这份漂亮,所以座无虚席。

在这块区域停留了一个多小时,江望川才跟张老师告别离开。临别时,有漂亮的小姑娘上去找他要微信,通红着一张脸,不知道是晒的还是羞的。

黎安干脆席地而坐,边拿手给自己扇风,“这要放几年前,我可能跟她屁/股后边排队去了。”

许湛初嘴角翘了翘,“现在也不迟啊。”

“老了老了。”

“挺年轻的,别总妄自菲薄。”

黎安没接话,看了眼一望无垠的沙地和胡杨。许久以后才长吁一口气,从地上起身。

“是心老了哩。”

一个有故事的人就有神秘感,黎安的故事其实没讲多少给许湛初听,他知道的那些只是九牛一毛。

她对任何陌生人来说,都像个象征性丢了几块硬币的存钱罐,拍碎了里面什么都不是。里面只有日日夜夜、因伤心难过不甘而流下的热泪。

第二天黎安没怎么跟许湛初说话。她又寻了新的伙伴,是个话不多的女孩子,叫苏荷。

跟她一样,都是独自来的西北。

“你还是女大学生?我的天,我都是老阿姨了!”

“没没没,我怎么可能就结婚生孩子!”

“谈过俩,分了!”

即便隔得远远的,黎安的聊天声还是传到许湛初耳朵里了。听着欢快不少,跟他这边的沉默寡言形成鲜明对比。

他忍不住朝那边看过去。人心都难免接受突然的冷淡,许湛初不太明白黎安的刻意躲避是为了什么。

身边张老师瞥了一眼许湛初,“许老师,怎么没跟小黎一起走啊,你们年轻人不是玩得来一点吗?”

许湛初收回视线,笑笑,“她有新欢,不带我玩了。”

而他这人向来直接,晚上回茶馆吃完饭的时候顺势坐她对面,“怎么,利用完我就跑啦?”

黎安怔了怔,一时半会儿没理解他意思,“什么叫我利用你?”

许湛初翻开手机,“百万粉丝大博主?怎么我一条视频发上去,你粉丝从八百万跌到三千了?”

“……”妈的,有点不敢说话。

“你咋知道的?”

“朋友刷到了发给我的,还问我旁边这个圆脸妹儿是谁。”

黎安举手投降:“希望给我一个机会跟你老婆好好解释!”

“我老婆?”

“对啊,这不是不能让嫂子误会么!”

许湛初这才明白她的刻意疏离是什么意思,顿了一顿,忍不住笑道:“原来三十岁还没结婚就是异类吗?”

“啊,原来你还没结婚?”

“跟你差不多,也是谈了几年分了。”

都说恋爱谈了几年,没有结婚那就只有分手。

时间已经不能等人一起磨合性子了,结婚生子带娃,以及看娃长大,这一盛行传统要在最完美的时间轴区域进行。

黎安倒是没猜到他不仅未婚还单身,“那你家里人一定挺急的。”

许湛初摇头,“我爸妈倒是从来不催我,毕竟……他们自己的感情也处理得没多好。”

相比爸妈一见到自己就是劈天盖地的斥责,黎安更羡慕许湛初生活里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安静。

或许他也羡慕她。

有一天晚上不住茶馆,偏偏组织去扎营,还好是秋天,没有蚊子。这是黎安第一次露营,而且还是在沙漠。

点燃篝火取暖,掀开营帐擡头,晚上的星空连着沙漠腹地,仿佛手往上一够,便能抓住银河。那一瞬间黎安感觉世界是空旷的,足以容纳很多个她,以及很多个她的不开心。

许湛初有搭没搭跟她聊些生活里的风景趣事,山川湖泊。

吵嚷了很多年,她突然有点眷恋这种安静的感觉。像怀抱着一块暖玉,冬天也不会觉得难过。

于是黎安难得文艺一次,“牧羊人固守草原,落日陪伴着沙漠,星星每逢晴天就挂在夜空,看起来似乎孤独,但其实挺浪漫的。”

她的脸在篝火火光的映衬下明一面,暗一面,如同所有人一样,有阴有阳。都是普通不过的人,他也是。

普通人也有秘密。

那你呢,黎安,你的归路又在哪里?

“照你这样说,我跟你在这聊天,也是一种浪漫。”

黎安咯咯笑道:“算是。”

他替她往保温杯里添了热茶,告诉她小心烫。

沙漠夜晚的风很凉,吐出的白气顺风飘走,散了远了,牵连着星子跑了。那时他们还只是朋友。

又回茶馆住的晚上,黎安心血来潮点了杯茶,坐角落里等。十月其实已经有点冷了,角落里却还开着一支白色兰花。

一晃眼,那位天天服务他们的谷小姐人影不见,转头面前坐了个漂亮女人。很有韵味,不同于祝在的入侵式的美,她的漂亮是一壶温水,缓缓注入到灵魂。

以前没在茶馆见过,就算是客人也不会坐她的面前。更何况她手里拖着茶盘,盘里放着两个竖直玻璃杯。

黎安诧异,“茶馆老板?”

她淡笑着点了点头,耳坠子摇摇晃晃,“是的,我是叶姝,您叫我小叶就行。”声音跟人一样温柔。

这样大的一间茶馆,竟是她开的?看着倒是年轻。

不知道为什么,黎安第一眼便觉得她身上似乎天生有一种郁气,沉沉地萦在身上。也许是与她同频,才得以窥见。

“名字跟你人很配。”

“谢谢。”

黎安往周围看了看,感慨:“你开这家茶馆要费不少功夫吧?”还是在景区附近。

“旺季会忙些,不过我也没来这多久,才小半年。”

叶姝说着,把托盘里的玻璃杯拿下来,用热水温了温杯壁。

手法娴熟,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存在某种音律的节奏感。黎安没想到温杯这种简单的事情也能做得这般优雅,就像古人烹茶,纯粹是一种闲情。

“小半年?生意挺不错的。”黎安托腮看她泡茶,“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毕竟现在旅游的人很多。”

她没有多说,只是低头笑笑,一绺头发顺势垂下,“借您吉言。”

时间很晚了,茶馆没几个人,更不会有人选择晚上来喝茶。这杯茉莉花茶都是黎安随手点的,怕喝其他茶类睡不着觉。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诗意的人,但茶水入口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发觉自己这几年变了很多。

以往她总爱喝冷的,最好是冰的。程越爱喝茶,总是买些铁观音、龙井,泡了茶她看都不带看一眼。

现在竟然也开始觉得热茶好喝,但不是因为程越,而是她自己去主动尝试的。

人的口味果然会变,也许他已经不爱喝茶了。早就听说他现在应酬多,总喝酒,白的红的,哪种都拒绝不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不想让一段遗憾的感情成为冤魂孤鬼,每日在她身边索命,她就只好逃掉。逃到世界各个角落,但发现太难缠。

不论是梦里梦外,尤其只身一人的时候,孤独就像她陷入了蛇沼,密密麻麻扑上来。主要还是她太贪,她不甘。

又能怎么办?听说人家二胎都要生了,她还跨不过去坎。

有时候黎安觉得自己挺好笑的,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永远都不懂得务实,就跟她妈说的一样,不知道挑个好点的男人嫁了。

但她深知,自己这辈子活着,绝不是为了找个好男人嫁了。总得做点什么比那更有意义的事情。

上楼的时候楼梯口靠着个人影,黎安没注意,差点撞上。刚要说声对不起,擡眼竟然是许湛初。

“许老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许湛初低头看了眼手表,十点半,也没多晚。

“要不要出去吃个宵夜?”

黎安猛摇头,“不吃了,不然要胖回来了。”但话音刚落,嘴还是控制不住有点馋,“要不就吃一点吧?”她又松口道。

许湛初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那我请客咯。羊肉串喜欢吃吧?”

“喜欢喜欢,我的最爱!”

两人一拍即合,冒着晚上冷飕飕的风跑到附近街上买吃的。好在是在景区附近,周边吃食开到凌晨,最不缺的就是烧烤摊。

黎安也没想到许湛初大晚上还会邀自己来吃宵夜,他看着也不是那种嘴馋的人。

边吃边聊,黎安还要了两瓶啤酒。

许湛初问她,“你现在是住哪的?”

“鹭城。”

“鹭城好啊,一年四季都暖和。我以往老觉得北方太冷,待不下去。”

“你很怕冷?”

“怕啊,从小就怕。”

“有机会来鹭城发展,这别的都好,就是蟑螂贼大只。”

吃饭的时候说蟑螂多少有点恶心,但黎安面不改色,仿佛已经习惯了。

许湛初忍不住好奇道:“我听说你们那儿的蟑螂还会飞?你不怕?”

“怕!”

黎安恶狠狠咬下一口肉,脸颊因此沾了点辣椒油。

她丝毫不觉,语气也是生死看淡:“当你过久了那种每天回家一开门就是蟑螂在阴暗爬行的日子以后,就没那么怕了。”

“打不完吗?”

“根本打不完。”

许湛初抽下一张纸递给她,而后碰了碰自己的脸,示意上面有东西。

黎安胡乱揩了一下,没揩到,也懒得管了,笑嘻嘻地说:“我这人其实过得蛮潦草的。”

她将啤酒盖抵着桌沿,往下狠狠一挫,瓶盖立即崩开,动作十分帅气。

“我妈就老说我,‘哎呀黎安,你读那么多年书出来,结果过得都不如你那小学毕业的表哥’,还老说我脾气不好,让我反思分手原因。我寻思他家里人看我不舒服,我做什么都不讨喜,这也不是我原因,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责怪我呢?”

许湛初罕见沉默了。他并不知晓事情全貌,也不好作评价。

更何况,黎安现在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但我有时候还真会顺着他们的思维去反思,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不够好。”

许湛初也开了瓶酒,倒进杯子里陪她喝,“至少现在你足够好。”

“哪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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