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应崇没说别的,和蒙遇对视了一眼,低低“嗯”了一声,和他们错身离开。
“他们是谁啊?”鹿怀诗跟上应崇的脚步。
“朋友。”
“为什么他好像听说过我似的啊?”
“是吗?”
应崇停下来,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他每天神神叨叨的,可能你和他前任长得比较像?”
鹿怀诗摸摸自己的脸,依然有些疑惑。
应崇:“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谭美玉的作业在他们逛完街回来才给鹿怀诗,鹿怀诗集齐之后去了生化老师的实验室。
她轻敲了敲门,生化老师的研究生看到鹿怀诗,“找谁?”
“找杨老师。”
“在办公室里。”研究生继续低头做实验。
鹿怀诗穿过弥散着化学试剂味道的实验室,来到里面的房间,杨老师正戴着眼镜看电脑里的文献,“老师。”
“鹿怀诗啊,进来吧。”
“老师,我来交作业。”鹿怀诗把四份作业折叠整齐放在桌子上。
杨老师看了一眼,把眼镜摘下来:“嗯,鹿怀诗啊,最近的考勤实在不好,好几次我点名你都没到,注意一点啊。”
“好的老师,我最近……有一点忙。”
“忙?”杨老师音量一提:“你室友跟我说你就是出去玩去了,忙什么?”
鹿怀诗的家庭情况导员跟杨老师提过,她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自己打工去赚取学费,再加上鹿怀诗平时会帮实验室做事,跟老师关系都不错,所以有一些考勤老师直接就帮她掩盖过去了。
这几次都是因为黑色树,她缺课频率比之前高了不少,老师起了疑,觉得她可能不单纯是因为打工才缺课。
“我得提醒你啊鹿怀诗,虽然有这层关系在,考勤我可以给你能免则免,但是你不能因为其他事情耽误课,这是我绝对不允许的,一旦被我发现你利用我们的关系去做其他事情,那我一定会把之前给你免掉的一些处罚全都加回来的。”杨老师是化学院的副院长,是个非常严厉的人,学生们可能别的课可以逃,杨老师的课是绝对没有人敢逃的。
“我知道了杨老师。”鹿怀诗说。
看着模样还算乖,应该不至于骗她,杨老师重新戴上眼镜:“去吧。”
“老师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
“说吧。”
“前段时间您没有来上课,我有点担心,想问问您是什么原因,现在好了没有。”
杨老师松下眉头:“啊,那几天啊,脚扭了一下,没什么事儿,现在都已经好了。”
鹿怀诗点点头:“哦,这样。”
“谢谢你的关心啦那就。”
“老师保重身体,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
老师请假不是因为母亲走失,这就印证了鹿怀诗的猜想,她明白了为什么应崇说要让她在和黑色树的约定时间里不要待在寝室,明白了穆丽丽和谭美玉为什么突然想去逛街,也明白了穆丽丽的那句“那我就替你花啦”究竟是什么意思。
怪不得,一开始黑色树要隔那么长时间才回复她,穆丽丽就在她的寝室里,和她不过五米之隔,根本无法回复,鹿怀诗问过黑色树有关执照的事,对方立马不回复了,不是因为忙碌也不是觉得冒犯,完全只是因为心虚!
穆丽丽跟她一起回家,她还傻傻的让穆丽丽帮忙跟黑色树说情,黑色树才知道她根本没有怀疑,愈发肆无忌惮。
从最初的打听她弟弟的消息,到之后跟她要钱,再到后来把她约到黑暗的没有人烟的地方放狗咬她,全部都是和她住在一个房间里,每天和她笑目相对,一同上课睡觉的室友所为!
鹿怀诗走在走廊里,实验试剂的味道一阵接着一阵,阳光像是玻璃罐里的硬糖,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她的心里很乱,一边是震惊一边是愤怒,又有一种迷茫的无力的痛感夹杂在一起,穆丽丽的做法打破了她心里的认知,她自认没有害过谁,甚至连坏的想法都没有产生过,她们原本素不相识,只不过同在一个寝室,无冤无仇,鹿怀诗根本想不通穆丽丽为什么要绕这么一圈做这些事情来骗她,穆丽丽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她想不通。
从实验楼下来,她觉得氧气稀薄,心脏憋闷得快要爆炸了。
鹿怀诗觉得自己血液都跟着冷了,手心里全都是汗,扶着心脏大口呼吸,日头晃得人晕得很,她是真正感觉到了生理上的恶心,越想越恶心,扶着路旁的树一通干呕。
“学姐!你怎么了?”
一道清风明月似的声音响在自己头顶,他的手轻柔的拍着她的背:“没事吧?不舒服吗?”
鹿怀诗回过头,撞上应崇关切的眼睛。
应崇从包里找出纸巾递给鹿怀诗,鹿怀诗接过来擦了擦嘴。
“喝点水。”应崇拧开矿泉水。
应崇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不发烧,怎么了?怎么突然难受了?”
鹿怀诗缓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午饭时间了,我过来给你送饭。”
“哦。”她都忘了时间了。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很难受吗?”
鹿怀诗摆了摆手,到树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我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应崇还是很担心,抱着盒饭的袋子坐在她身边:“真的没事吗?不要骗我啊。”
鹿怀诗抿了抿唇:“应崇,你都知道了对吧?”
应崇先是一愣,看到鹿怀诗是从实验楼出来的,遂明白过来:“学姐……”
鹿怀诗苦笑了一下:“就我不知道。”
应崇担忧的看着她。
“我是不是很傻?在你眼里,在她们眼里。”鹿怀诗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热,连忙转过脸去。
“学姐是不是觉得很失望啊?”应崇声音更温柔了。
“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挺逗的。”鹿怀诗鼻子跟着酸,声音也有点哑了:“我不太理解,你说,是为什么呢?无缘无故,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就是这个没有缘故啊,”应崇看着那个倔强的,明明声音都已经哽咽了就是忍着不哭,坚决不肯回头的后脑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都是从‘无缘无故’开始的么,全校有那么多同学,偏偏你们分到一起,寝室有那么多人,偏偏她对你感兴趣。”
“我没有害过她……”
“这和你有没有害她没有关系,就算你想要害她,不也是从无缘无故开始的么。”
鹿怀诗想起自己小时候,刚转学到新的班级,不知是哪里传出消息来,小朋友们争着抢着嘲笑她无父无母,给她起各种奇怪的绰号,不肯跟她一起走一起吃饭,因为她和他们不一样,所以就要被人用不一样的眼光凝视。
那时她也没有害过人,没有做错过事,甚至她想和他们一起玩,主动伸出手去帮助别人,可是谁也不愿意靠近她,就算有人想和她做朋友,也因为不想被孤立而畏缩。
无缘无故被讨厌。
无缘无故被孤立。
好像就是自己的命运。
一只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后脑,拉回她的思绪。
“那有什么关系,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想要欺负你,就有同样多的人想要保护你,这个世界是平等的。”应崇说:“欺负你你就用更强烈更恶毒的手段报复回去就是了,光在这里难过有什么用,你是想不清楚这些人做事动机的。”
鹿怀诗终于转回身,虽然还能看出红的眼圈,目光却坚决不少。
“应崇,你好厉害。”
“什么?”
“我就是觉得……你比我通透许多。”鹿怀诗擡起眼,由衷道。
应崇垂眸:“这件事情里我是旁观者。”
“不是,”鹿怀诗摇头:“不光是这一件事情,很多很多事,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很厉害,你比你看上去要厉害。”
应崇轻笑,“这是什么话。”
应崇有着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成熟深邃,以前觉得他是个挺纯粹的少年,聪明了点,熟悉之后越来越觉得他的一些思维,处理事情的办法,关键时刻的杀伐果决,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柔,反倒锐利精准,很有手腕。
有时候会让鹿怀诗觉得可怕,这么长时间了,她根本看不透他。
“是真的,”鹿怀诗说:“现在我面对的是穆丽丽,我尚且有把握处理,如果对面是你,我觉得我一点胜算都没有。”鹿怀诗大致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笑道:“如果是你算计我,那我可能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应崇停顿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鹿怀诗不知道是哪里好笑,只是应崇笑,她也跟着笑了两声。
“怎么了啊。”
应崇笑够了,才喘着气说:“怎么可能啊宝贝,我是世界上想要保护你的那一半人,怎么可能算计你啊,想太多了。”
“我就是打个比方。”
应崇说:“要不要去吃饭,今天带的都是你爱吃的。”
鹿怀诗振作起来:“走吧。”
倒是比预料中的坚强,应崇也站起身。
“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以后打草惊蛇。”
“我明白。”鹿怀诗说:“我不会的,我会和以前一样。”
“嗯。”
鹿怀诗跟应崇并肩走在树荫下。
“有什么办法让她再跟我要一点钱吗?”鹿怀诗说:“我想快一点攒够数额。”
应崇停下来,笑了笑。
鹿怀诗察觉到他的脚步,回头疑问的看着他。
“怎么了?”
应崇有一种看到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小豹子学会咬人的感觉,“没什么。”
他走了几步过来,低下头,用只有他和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学姐,我好像更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