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夺嫡(五)(2 / 2)
秦宴不容小觑,其他人明里暗里都在关注着他。
秦北悠记着纪舒绡之前说的话,喜怒不形于色,她可不想再让纪舒绡说她蠢。
因此,她强忍着,没看秦宴一眼。
皇上召见他们在理事殿,进去后,纪舒绡垂着头,不敢直视龙颜。
秦北悠不同,小时,皇上抱她抱的次数最多,胡子被她揪掉不少,比起旁的皇孙,她跟皇上更熟稔。
多日不见,皇上面容清瘦不少,偶尔咳嗽两声。
他缓缓扫视着他的儿子和儿媳们,目光停驻在秦北悠身上。
孙女擡眸与他对上,跟以往一样清亮,只是里面不再有无忧无虑的快乐。
皇上失神,从她面容轮廓仿佛看到年幼时的太子。
皇后双手奉上茶,热气挠了他的鼻尖,皇上目光晃了晃,身上弥漫着悲伤。
他不开口,站在对面的人没人敢说话。
饮下一口茶水,他道,“今日传召你们进来,为得是一件事。”
“以前,朕总想着让你们都留在上京,离朕近些,想念了就叫进宫来看一看。”
“没想到留来留去倒是朕养了你们的野心。”皇上挤出一个比哭好难看的笑。
他举起手中的一份明黄色卷轴,“这是封王圣旨,过了年再团聚一回,你们各领着家眷去往封地。”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怔怔站在原地发呆。
皇后也是惊讶,思虑再三劝道,“皇上,这可不能置气。”
皇上冲她摆手,“朕想得很明白。”
皇后嘴唇动了动,归于沉默。
她能说什么?
她这个皇后对于皇上来说,只是一个必须要立的规制,她没有孩子,母家不盛,当初皇上从一众后妃中选中她立后,为的就是好拿捏,翻不出风浪。
她没有孩子,就不会产生夺嫡之心,对太子造成威胁。她母家五品文官,根基不茂,不握兵权,对于皇上立后诏书更是感恩戴德,每次家人入宫来看望她都是敲打她要关心太子,贤良淑德,做好后宫表率。
皇后觉得自己做的挺好的。
二十多年了,皇上都习惯她这个温吞的影子了。
至亲至疏夫妻。
皇后想,她哪样都不占。
因为皇上根本不当她是妻子。
他的妻子之位永远是先皇后的,太子更是他对亡妻思念的寄托,他偏心的既合理又寒了其他儿子的心。
说的再多,不但会得罪皇上,
皇后站在皇上身边,静静望着
一言激起千层浪。
有人脸上闪过惊恐,有人脸上浮现不解,有人如重释负,脸上冒出喜色。
还有……
秦宴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皇上意有所指的狼子野心,并不是他。
皇后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她对谁最后当上皇帝没有半分兴趣,她从来没苛待过哪位皇子,只要龙座上的人更替后,她都会是太后。
“可有异议?”皇上哑着嗓子问道。
纪舒绡和秦北悠置身事外,秦北悠显然也讶异皇上的决定,柳眉扬了扬,纪舒绡暗地里碰了她的手臂一下,秦北悠垂下脑袋,不再有外放的情态。
如意冒出来说,“等会皇上还要说更吓人的。”
纪舒绡已然猜到,“他想立秦北悠为储君。”
“对,自殷朝建立百年第一个女储君。”
纪舒绡感叹,“看来皇上是真的很疼爱太子。”
太子死的太过突然,成了皇上心里头的一根刺,他气极伤心之下,传秦宴进宫,剑都抵在他的心口上了,秦宴也不害怕,只说了一句,“父皇可有证据证明太子是儿臣杀害的。”
皇上跌坐在椅上,停了好一会才诡异看着苍白如斯的秦宴,他这个儿子是条毒蛇。
偏他想要的,皇上绝对不会让他如愿!
“立女储君何其艰难,首先他的那些儿子们都不会愿意的。”
“还有朝堂上的大臣,自从太子死后,也都去往他们看中的“新储君”面前卖弄诚心。”
纪舒绡道,“那是他的事。”
据纪舒绡所知,先皇也有五子,皇上那时也不是储君,后来不还是他登上了皇位。
其中的而与狡诈他比谁都清楚。
“他会为秦北悠铺好路的。”
如意不太相信,“你跟我都知道秦北悠成为女帝的路上最大的对手会是秦宴。皇上现在拿秦宴都没有办法,要是他死了,更没人能困住秦宴。”
立冬刚过,离年节还有两个多月。
纪舒绡问,“皇上看着身体还算硬朗,难道他会挺不过年节。”
“你忘了,秦宴能杀了太子,自然也能弑君。”
如意说的两个字让纪舒绡心惊肉跳,它说的没错,为了皇位,秦宴能做得出来。
而且其他皇子未必心甘情愿奉秦北悠为君。
理事殿内温暖如春,纪舒绡血液泛凉,喉管里也仿佛被寒风剌过嗓子,说不出话来。
她能预见到夺嫡之争会是如何血雨腥风。
皇上笑了笑,“都不说话?”
“也好,年后你们最迟正月十五出发,否则,别怪朕不顾亲情。”皇上语气轻轻,涵义逾若千金。
谁敢明目张胆问,那储君之位呢?父皇你打算给谁?
儿臣儿臣,其实先是臣才是儿。
皇子们喏喏对视,不敢反对。
觉得皇上大概还是在气头上,罪魁祸首当然是秦宴。
他收获了不少来自他的兄弟和弟媳的眼刀子。
远离了上京,不能时时在皇上面前尽孝道,哪里能博得好感。
知子莫若父,皇上又饮了一口茶,“朕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想储君的位子该给谁。”
众人屏息。
接着皇上放在茶盏,杯底与茶碟发出清脆的响声,“朕已经决定,储君之位传给悠儿。”
满室哗然。
秦北悠猛地擡起头,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