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篇（2 / 2）

十七岁的年纪，本来该考虑明天的午饭吃什么，学校里哪个男生长的帅，数学课的笔记本要用什么颜色更好看，她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为了几百块钱的工资发愁。

家人，朋友，

谁都帮不了她。

江聆坐在车站前，来往行人穿着厚厚的棉袄，冷风刺刮着她光裸雪白的腿和胳膊，冻得关节处通红。

“你这样冻，会感冒的。”

忽然一道声音在身旁响起，江聆转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又清俊的脸，带着温和的表情，在冬夜的寒风中，莫名让人心里一软。

“……啊…好巧。”

江聆有点尴尬地回道，在他的目光下，她眼睛一圈是红的，上次是冻红的，这次更像是哭过了。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脱下外套递给她，关切地问，嗓音很温柔。

没人知道，他在马路对面看了她多久，才鼓起勇气跟她第二次搭话。

每次遇到她，她都那么让人心疼。

“没事，工作上的一点事。”江聆看了看他的衣服，他脱了外套，里面只有一件薄毛衣，她摇摇头，表示拒绝。

她纤细的腿冻得惨红，膝盖上还有一点泛青。傅妄直接把衣服盖在了她的腿上。

“我最近周六下班，都没看到你了，你换工作了吗？”

江聆有点愣，衣服内衬里有他温热的体温残留，好暖和。

她低头，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帮她发传单，送她回家，还说他们很像，年纪轻轻，上不了学，只能出来打工。

她的心尖在颤动，随着被风吹乱的发丝。

“……恩，换了一份兼职，在地下商场做销售，但是今天被辞了。”

他看着她，安静地等她讲下去。

江聆：“我做了半个月，今天和老板还有客人起了点冲突，就辞了，然后老板娘不给工资，我把她的衣服穿着跑出来了。”

傅妄问：“哪家店？”

江聆不知道他问这干嘛，

“是一家服装店，叫韩一。”

“老板欠你多少钱？”

江聆算了算，到现在一共干了五天，不算今天的话，“六百。”

傅妄嗯了一声，“我先送你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江聆把衣服还给他，他说，“你穿着吧，送你到家，再还给我。”

江聆穿上了他的衣服，厚实的棉衣让她不再发抖，身上暖和许多，“谢谢。”

坐地铁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长长的椅子上。

对面的车窗浮现他们的身影，一高一低。

傅妄看了一眼倒影中的她，掩饰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问，“你明天有空么，听说港城海边乐园那边办活动，还有乐队来唱歌，要一起去么？”

“抱歉，我好像，没那个心情。”

江聆心里其实有点想去，她也想像正常人一样周末去逛街，看电影，听演唱会，可她没钱去，也没那个时间和闲心。

即使周末兼职丢了，她也想着赶紧出去找一份新工作，尽可能不要浪费时间。

在港城和人合租，一个月就一千多，家里生活费还要一千多，她在网吧打零工，月工资才刚过四千。

现在半个月的兼职工资打了水漂，她周末不干事努点力，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熬。

看着她的侧脸，傅妄抿唇，没作声了。

回到家里后。

江聆的心情很低落，坐在电视机前，久久发呆。莓果还打趣她这一身衣服挺漂亮，就是大冬天的穿着冷。

这夜，江聆失眠了，来港城的前几个月她经常失眠，找工作的压力太大，焦虑，神经紧张，没有归属感，严重缺乏正常社交，娱乐活动，过度疲劳。

她按开灯，吃了半片安眠药，强迫自己放下那六百块不甘心。

闭上眼睛，好好睡觉，明天才能打起精神，找一份新工作。

第二天，江聆时隔已久地睡了一个懒觉，早上十点多才醒。

她醒来时，莓果已经出去了，留了一张纸条在桌上，说和朋友有约，出去玩了。她在港城的朋友很多，不像江聆，孤寡一人。

她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只想确认一下手机电量和今日的天气。

一条新消息浮在锁屏上。

江聆滑开屏幕，发信息的是竟然是傅妄。

——你的工资帮你要回来了。

那年头支付宝还没普及，大家都用现金。

这条消息在他手里，江聆说不出的感激和高兴。

再往下滑，他又发了一句，

——现在心情好点没？

一个小时前的消息了，江聆看到后，赶紧回复他，

——谢谢你，太谢谢了。

她记得傅妄成年了，只比她大两岁半，他应该刚满二十岁。

他身上有种让人很放心的感觉，成熟，踏实。

江聆想跟他做朋友，这样她在港城就不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了。

那个，你昨天说的音乐会……

她刚想这样回。

他先这样发了。

——昨天我跟你说的约会，今天有心情去了吗？

江聆心口一紧。

约会，这个字眼，好情侣。

她当然不能拒绝，为了还人情，还是为了她这一秒的心动，都要去。

——有。

——好，下午五点，我去你家楼下接你，可以吗？

——好……

——记得多穿点，别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