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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骤风雨夜塌了源寺 留残垣水漫空清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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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四忙道:“好。”遂就跟着步师爷,往北房寻林氏和静安而去。

一番安排后,俞良正埋头沉思着,不时见步师爷又走了进来,便问道:“俞四哥送她们娘俩去了?”

步杰点头道:“送走了。”

俞良默然稍许,而后又懊悔道:“也不知孤僧瞎那边怎样了,昨个我还想着,今夜请他和你们来家中吃酒,怎就被这雨扰忘了呢,偏是后午不曾有谁提得半句。”

步杰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把心放宽些,那瞎子命大着呢。况且谁也未料到,这雨会下地如此厉害,否则哪里能拖到眼前一堆乱事。”

俞良叹道:“如今说这些已没用了,咱们还是快点赶往了源寺吧。”说着,也不再等俞四,便同步师爷提着行灯匆匆出了门。

待两人刚行至鹰嘴崖的主街道,恰好俞四迎头赶来,此时那雨下得更劲,电闪雷鸣、狂风萧萧地实在可怕。再看村里的积水,有些地方已然没过膝盖,而这会儿的夜行灯如何还能使用,三人索性一路摸着黑,艰难地奔向了源寺。

等出了村头,不想越是往北,路上的雨水越是深了起来,竟已到了腰部。且隐隐听着,前方不时传来,有乱石从山上滚落的声音。

再远远望去,那鹰嘴崖石于电闪雷鸣中,更显得傀影迷离。而它身下的了源寺,也在瓢泼大雨里,透着一股苍凉悲怆之感。

此时,俞大户几个已是举步维艰,就听俞四喊道:“不能再往前去了,倘若爆发山洪,引来泥石流,不等走到了源寺,恐怕咱们三个先要丢掉性命。”

但俞良却执拗道:“不成,俞生哥走前再三交代,定要咱们顾着孤僧瞎,倘若今夜他有何闪失,那日后还有何颜面再相见。”

而这会儿的步杰,已被冻得瑟瑟发抖,便打着哆嗦道:“俞四哥,咱们往前试试看,若实在不成,再返回也不迟。”

如此,三人又向前行去,却是未走几步,就见步师爷猛地被雨水冲倒,流向深沟。俞大户和俞四顿然吓得大惊,慌忙合力才将其拉了上来。

看着步师爷脸色惨白,被水呛的不住咳嗽着,俞四便向俞大户吼道:“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实在不能再往前走了。不是俺俞四怕死,咱和孤僧瞎也是打小玩到大的,岂能没有情意,可这般下去,即使把命搭进,仍无济于事。”

俞良一怔,待将情绪稳住,望着不远处,风雨飘摇中的了源寺,悲痛道:“罢了,孤僧瞎,非我等不义,实是咱们无能为力了。但愿你吉人天相,能躲过这道劫难才好。”遂而便同俞四搀扶着步师爷,转身折回。

却是刚走至村口,就听身后传来几声巨响。三人惊得忙回头望去,于霹雳闪电中,分明是了源寺,轰然倒塌在泥石流里,化为废墟一片。

俞大户、步师爷回过神来,皆面色凄然,更不由一阵后怕的,看向已然呆住了的俞四。也幸亏听了他的劝,否则今夜这命保不保得住,都要两说了。

如此,待三人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俞家大宅,郝氏、林氏几个见得这等狼狈之相,岂能不惊慌起来。还好得知无事,才安下了心,忙又让他们换过衣衫,再斟来滚烫的茶水,于火炕上暖和着。

只见俞大户哆哆嗦嗦地,将一杯热茶下肚,神情方有所好转,这才问道:“俞晃他们可是来过了?”

郝氏回道:“刚走不过一会儿,说是让你放心,皆已安排妥当。”

步杰又问道:“那步晨等人呢?”

林氏答道:“皆来过了,咱们那边也已无事,都说会轮番着值夜。”

而俞老太因未见到孤僧瞎的身影,便有些着慌,就忙问道:“你们可是接着小瞎子了,他人在哪里?”

俞大户和步师爷、俞四闻后,皆黯然垂首,不知作何作答。惹得俞老太又急声问道:“你们倒是说话啊,难道哑巴了不成?”

俞良含泪擡头,呜咽道:“娘,水深雨急根本无法前行,只能远远望着了源寺,埋在泥石流中了。”

听过这言,俞老太不由“啊”的一声,再看郝氏、林氏和涂七娘,皆惊得愣于那里,一时屋内沉寂不已。随后,便传来自谦、静安、英子三人的啜泣之声。

遂而又见俞老太淌着泪儿,酸楚道:“我那可怜的小瞎子,咋就这般命苦,打小有眼疾不说,还被爹娘遗弃,如今便连性命,也丢的如此让人心碎。”

倒是冷静下来的步杰,忙劝道:“婶子,孤僧瞎又不是耳聋,这等大雨怎能听不到呢。依着他那精明劲,说不定早已寻得地方躲避去了。”

俞老太一顿,遂而摇头道:“我倒盼着他那般呢,可你们也知道,小瞎子嗜酒如命,倘若喝地酩酊大醉,身在梦里之人,又如何知晓梦外之事,”

说着又哭道:“原本还曾想着,接他下来吃重阳饺子,谁知被该死的雨给阻了,就也未提,这下倒好,竟是没了。老天爷,你何苦去为难一个可怜人,即使有甚么因果报应,却哪里须恁般残忍?”

俞老太呜呜咽咽地正哭着,这时,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接着“咔嚓”一声滚地雷,竟震的那房子都晃动起来,便听涂七娘“呀”地一声惊叫。

郝氏以为她被吓着了,忙安抚道:“七娘,别怕。”

却看涂七娘惊慌失措道:“嫂子,是是,是胡先生。”

步师爷猛然醒悟,一拍大腿喊道:“糟了,忘了彦江还在空清庵呢。”

话音乍落,就见涂七娘已是跑出屋子,俞大户几个看后,忙欲下炕跟去。这时自谦劝阻道:“爹爹,您们刚回来,还是歇息着吧,让我跟七姑姑一起,那边咱也熟悉。”

见其不待搭话,遂出得屋去,郝氏登时便急了,就在后面喊道:“这般大的雨,你一个孩子如何能去?”

只听自谦笑道:“娘,您放心,我长大了不是。”话音未落,便已没了身影。

看郝氏神色不安,俞良就宽解道:“你别担心,孩子确已长大了,也该有担当的时候了。且此去不远,有他和七娘一块儿,再加上彦江,自会没事的。”

俞老太也劝道:“你守护得一时,也守护不了一世,想着他刚来那会儿,瘦的跟只小猫似的,如今总算有个男人样了,当心里欢喜才是。”

郝氏被劝慰的,遂宽心不少。如此,一屋子人便说着这雨势,又叹息着孤僧瞎的命运,不由得将陈年旧事,就一股脑的都搬了出来,直令俞老太唏嘘不已。

且说,自谦追着涂七娘出得宅门,走过不远,便见到其站在那里踌躇不前。原来是一处水深之地,横住去路,就忙上前道:“七姑姑,我背你过去。”说着弯下身来。

涂七娘一愣,心疼道:“你怎的跟来了,快回去。”

自谦笑道:“咱这不是不放心七姑姑么。”

涂七娘不由动容,便犹豫着趴在他的背上,向水中淌去。看着身下的自谦,这个打小被自己带大的孩子,就一时百感交集,那早年的一幕幕,遂如同翻开了旧书籍,一页页呈现眼前。

如今的自谦,已是长成英气俊朗的后生,虽非骨肉之亲,可同己出又有何分别。从抱着他四下玩耍,到此时挺着脊梁,毅然背起自己,走向深水之中,那泪岂能不涌了出来。

随之心中欣慰道:“终是长大懂事了,也不枉打小被七姑姑疼了一场。”

这般,待两人来至空清庵外,只见乌河之水咆哮翻滚着,已然漫延两岸,煞是可怕。自谦和涂七娘忙进得庵去,不想等寻着胡彦江,却见他全然不顾满屋子没过脚踝的水,竟在忙着将一摞摞书籍,往那高出搬着。

涂七娘顿然气恼,便歇斯底里喊道:“你是痴了还是愚了,不知那河水已经涨满了么。若是俺们不来,难道你就一直待在这里不成,要是命都没了,倒留着些破书有何用?”

而自相识以来,胡彦江哪里见过她此般态度,便一时愣在那里。倒是自谦劝道:“七姑姑,先生教书育人,如何能舍了这些东西,咱们还是帮着处理好,尽快离开吧。”

涂七娘遂也不再纠结,忙同自谦收拾起书来。却是胡彦江醒过味后,心头一暖,此时怎能不知,她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发的一通脾气,于是呵呵一笑,便也上前帮忙。

涂七娘顿时没好气道:“还笑,你知不知道再待下去有多危险,那河水都已漫上来了,这空清庵又年久失修,哪里经得住这般冲击?”

胡彦江讪笑道:“我是睡着了,醒来才发现这水已是进得屋子。不然,何至于如此狼狈,咱又不是傻子。”

涂七娘气极返笑道:“你可真是心大,这般大的雨,且电闪雷鸣,竟也能睡得着,不是读书读傻了又是怎的?”

胡彦江笑道:“还不是你早前送来的饺子太好吃了,忍不住多贪了几杯,这才迷糊过去。”

涂七娘好笑道:“倒还成了我的不是,早知如此,应该饿着你好了。”

胡彦江遂凑近她,低声笑道:“那你就舍得?”

涂七娘登时双颊羞红,啐道:“少嬉皮笑脸的,几时也学的这般没正经了。”

胡彦江便笑道:“自古以来,这正经之人,又怎能做得了书生呢。那诸多戏文中不是也写尽了,风流才子同翩翩佳人的故事么。

甚么赶考的秀才遇上大家小姐,读书的呆子夜半幽会狐仙子。这一桩桩的,若不是因为没正经的书生,又岂会留下恁多野史传闻,供后人消遣。”

涂七娘白了他一眼,笑道:“如此说,你待在这空清庵,深更半夜之时,是不是也有做了孤魂野鬼的女尼姑,前来幽会?”

胡彦江遂打趣道:“那是自然,一名叫七娘的女鬼,不正在眼前么。”

涂七娘闻后,更是臊的俏面通红,呸道:“少在这胡言瞎讲,自谦还在呢,当着自己学生的面,也不怕丢人怎的。”

自谦笑道:“七姑姑放心,这雷声大,震得咱甚么都听不见,您与胡先生尽管去说。”

涂七娘羞道:“你个臭小子,也不是甚么正经东西,还不赶快收拾,不然咱们都走不了了。”

说话间,三人已将那诸多书籍放于床上,并用被褥、衣物卷起,遂由自谦和胡彦江抱上,才同涂七娘慌忙而去。却哪里知道,刚离开空清庵不久,几处闲置的庵房、佛殿,皆接连坍塌下来。

等回到家中,见他们安然无恙,俞大户几人方才松了口气。这会儿已然亥时了,而俞老太似是受到惊吓,竟精神不济,郝氏忙侍候着安歇去了。

待其回来,俞良就道:“这雨怕是停不下了,咱们没必要皆守着不睡,你快将客房收拾好,都歇着去吧。”

郝氏点头答应,便同林氏、静安去了。这时步杰笑道:“那就咱俩守着吧,只当是小时候除夕守岁了。”

俞良好笑道:“你倒是会想,不过这滋味可实在差远了。我看你还是去睡吧,今夜掉进水里,怕也是被吓了一回,有我在只管放心是了。”

俞四听后,便嘿嘿着道:“都别争了,你俩皆歇着去吧,由我在外院守着就成。倘若村中值夜的果真有事,咱也能惊醒着些。”

俞良寻思一下,便点头道:“也好,如此就有劳俞四哥了,倘若有事,只管进来喊我们。”

步杰也笑道:“俞四哥,今夜辛苦,改日咱好酒好肉的,定陪你痛快一番。”

俞四呵呵乐道:“那咱等着便是。”说着下了炕,又和胡彦江告了声,自去了外院。

这般,等郝氏收拾完客房回来,忙让步师爷前去歇息,并叫自谦带着胡彦江往西耳房,同他住在一起,暂且对付一宿再说。

见胡彦江被安排妥当,涂七娘就也告了声,遂同英子往东耳房睡觉去了。而折腾了半宿,俞大户和郝氏这才有所松弛,自是铺褥放衾、熄灯安歇。

却是此时的鹰嘴崖,山野孤村,依旧大雨倾盆。那坍塌的了源寺,同残垣断壁的空清庵,于电闪雷鸣中,是那般萧索、苍凉,又闻乌、夜两河,咆哮不止、哀鸣不断,如哭喊、似悲痛。

这一夜的暴风骤雨,直至五更天时,方才缓了下来,又待放晓后,虽仍乌云密布,但总算彻底停了。再观村中四处,早已是狼藉一片。

而一夜不曾睡好的俞大户和步师爷,因挂怀孤僧瞎,此刻也顾不得别的,更无心思去用早饭,忙外出召集俞晃、步晨等人,匆匆往了源寺赶去。正是:

一夜风雨笼罩中,

几般命运变幻时。

欲知后事端详,且见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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