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2 / 2)
对不起啊,成迁。
是我对不起你。
“谁?”音乐停了,男人清冷的声音从病房内传来。
凌时整理好情绪,抓了两把凌乱的发型,又用指背抹了把下眼睑,擡脚走了进去。
成迁半倚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走进来的同样穿蓝色病号服的男人。
脸上却没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凌时拎着饭盒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刚想开口。
对方一句话把他钉在了原地:“你是?你走错病房了吧?”
真的失忆了?
凌时的声音有些哑然:“我是……凌时,你不记得我了吗?”
病床上的年轻男人调整了下坐姿,微微偏了下脑袋,似乎在记忆里搜索着。
过了片刻,放弃了,淡淡解释道:“不好意思,前两天我失足从楼顶坠落摔了脑袋,失去了一部分以前的记忆。你是我曾经在J市的同学吗?前两日有个男人来看我,说是我的高中同学。你也是吗?”
凌时抿了下唇,片刻后苦笑一声,说道:“是,我也是。”
原来真的连自己也不记得了啊。
“哦,感谢你来看我。你也生病了吗?”成迁用下巴指了指凌时身上的病号服。
“嗯,我和你一样,也失足从楼顶掉下去了,”迟早要知晓,凌时也没有隐瞒,“和你从同一个楼顶,当时我们正在营救一个想要跳楼的学生。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哦,是你啊。”成迁淡淡道。
怎么?想起来了?
凌时刚想追问,对方堵了自己的话:“杨主任说有一个同校老师和我一起从楼顶掉下去了,原来是你。凌老师,久仰。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我已经无碍了,”凌时还有些不相信,便又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H中的天台?”
“奥,我受杨主任邀约到H中做三个月兼职老师,那天刚好去报道,没想到一进校门就听说出事了。我就赶了过去。”
“那……”凌时的话噎住了。原来他就是那个杨纲准备隆重欢迎的新老师,只不过是兼职啊。
“怎么?”成迁见对方欲言又止,追问道。
“三个月后呢?你还有其他打算?还要出国?”凌时的声音闷闷的。
想想也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怎么会屈居他们这十八线小城市做个普通老师呢?
“那是自然。我在美国的实验正好告一段落,所以陪我妈回来走亲访友。我从事的这方面研究现在国内还没发展起来,迟早要回去的。毕竟,也在那边待了那么多年了,都熟悉了,你说是吧?”成迁的目光如炬,盯着眼前这个记忆里没有的陌生男人。
就像一场多年后的老同学偶遇。
礼貌,客套,却陌生。
“嗯,”凌时低低应了一声,“哦对了,这是你妈妈给你送的饭,快吃吧。”
凌时打开饭盒,自己却坐在病床边上。一言不发。
成迁有些尴尬,这个老同学,怎么来了就不走了?难道还想留下来吃饭?
“你也没用餐吧?一起吗?”还是礼貌性问一句。
“不用了,你吃吧。”
凌时虽然有点饿。但他现在脑子里翻江倒海。同时也心乱如麻。
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啊。
对于成迁来说,自己现在是个陌生人,充其量算是个老同学,或者新同事而已。他的记忆里没有和自己在一起的过去,当然也没有自己伤害他的那部分。
如此说来,一切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但换句话说,他会不会哪天就突然恢复记忆了?
或者更糟糕的,如他所说,三个月后,回美国了。
那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追到美国去吗?
成迁夹起一筷子冬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怎么?以前和自己有过过节?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成迁放下筷子。
“哦,那个,你后面还打算继续去H中执教吗?脑袋要紧吗?”凌时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还是有这个打算的,”成迁看到对方作出的动作,笑着说道,“我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是撞傻了。”
凌时也跟着笑了,他看着对方碗里清淡得毫无胃口的汤,脱口而出:“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喜欢吃这个啊?
成迁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问道:“怎么?我们以前很熟?连我喜欢吃什么菜都知道?”
凌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怯怯道:“额还行吧,做过一段时间同桌。”
“哦,是吗?”成迁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所以我们不仅仅是普通同学?是有私交的朋友?”
被“朋友”两个字撞击得体无完肤的凌时愣住了。
成迁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又继续说道:“那我去美国后,你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联系过?医生说我缺失的只有高中在国内的那部分记忆。但在我出国后,到如今十年了,我的记忆里并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啊?”
凌时呆呆地看向对方,一个字也回答不了。
“所以,那时候,我们之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成迁的琥珀色眸子闪着光,毫无感情地直视着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