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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扑通”一声响起，牢房内响起人跪倒之声。

贺兰尧缓缓伸出手，轻轻将乱发拨开，露出其后的脸。

全无血色的脸上，一双眼紧紧闭着，看起来像是皮偶做成的躯体。

“长越。”贺兰尧唤了他一声，眼前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了颤。

那双眼缓缓睁开一道缝隙，贺兰尧俯身凑近，在他那发白起皮的唇上轻轻吻了吻。

眼前的身子动了动，在看清了来人之后，顾长越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阿尧……你没事……”

“我没事，我好得很，你呢？还撑得住么？”贺兰尧用脸反复蹭着他的侧脸，手抚上他的肩头，却摸到满手的针柄。

“小心……秦……他派人跟踪你……”顾长越早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知觉。

他意识混沌，只记得秦晩折磨他时，口口声声说已经抓到了他的夫人，已经备了一切，打算好好照顾她。

还好，还好只是骗他的。

“为何不跑？”贺兰尧收了手，不知该放在何处，只得捧着顾长越的脑袋，好让他呼吸得顺畅些。

“我错判了案……这是我应得的……你莫要为我涉险。”顾长越看着贺兰尧眼角的泪顺着脸滑落，心口一紧，想要擡手去抚，却只能摸到冰冷的铁链。

“来不及了。”贺兰尧道：“我既出现在此，就必须带你走。”

“不可！”顾长越紧皱了眉，他不是没想过贺兰尧会来劫狱，只是没想到他竟是只身一人前来。

贺兰尧提剑斩断铁链，将顾长越从刑架上背了下来，然而走了几步，背上之人忽然摔去了一边。

“劫狱，是死罪……”

顾长越呕出一口浓血，用尽仅剩的一丝力气向身后爬去。

见他不愿与自己走，贺兰尧也不恼，俯身半跪在顾长越身前，沉声道：“好，我陪你。”

顾长越擡眼，就见贺兰尧将剑架到了自己颈边。

“阿尧！”

“我自幼习得杀人之术，杀人放火、屠戮满门，所做丧天害理之事数不胜数，若论赎罪，该当先你一步。”

顾长越浑身忽然剧烈颤抖起来。

昏暗的牢房内，贺兰尧对着他莞尔一笑：“于你一同死在这牢狱中，倒也无怨。”

“不要！”

顾长越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在贺兰尧动手之际，整个人一下子扑了上去，用身子挡开了他的剑：“……不要，阿尧，不要……”

贺兰尧顺势环住了他，一面道：“我去寻了温辞，他告诉我郑峤是自己寻死，萧誉正是借此事害你，若你真死在牢里，倒全了他的意。”

顾长越快没了意识，趴在贺兰尧身上一动不动，他听着贺兰尧的话，似乎渐渐冷静下来。

“这朝中已变了天，当务之急得先保全性命。”贺兰尧扶起顾长越的上身，望着他的眼睛道：“你既信我，也该信你自己。”

顾长越眼皮沉得厉害，已然没有力气再说话。

他对上贺兰尧的双眸，一瞬间似有万千甘霖流入枯涸的心田，心口涌出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极艰难地点了点头。

贺兰尧紧抿的唇为之一松，他侧身拾起剑，手上用力重新将顾长越背了起来。

而就在他踏出牢房的刹那，背后的铁门骤然发出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里头的人呢，快把门打开！”

秦晩的声音自门后响起，随即有数十人合力将铁门撞开。

随着火光的透入，背后的尸体倾然倒在了众人面前，秦晩眯起双眼四下张望，只见牢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过道上空空荡荡，唯有墙壁上的灯烛摇摇晃晃。

秦晩当即面如土色，大吼着让人进去搜。

托盘被掀翻，银针散了一地，狱卒们不敢耽搁，赶忙跑进牢房查看完，回禀道：“大……大人，人不见了！”

言吉惊了一跳，今晚只有他一人来见过顾长越，眼下人没了，可不能怀疑到他头上，他立马对秦晩拱手道：“秦大人！下官敢以性命作担保，绝对不是下官放跑的人！”

秦晩狠狠瞪了他一眼，未等他开口，底下人复又回禀道：“大人，铁链有断裂痕迹，应是有人劫狱！”

“废话！姓顾的都成那样了，难道还是自己跑了不成？！”秦晩气得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来人，给我把大理寺围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跑！”

他话音未落，底下一片狱卒紧锣密鼓地在牢狱各处搜了起来。

而此时，贺兰尧背着顾长越从密道口钻出，正要翻出外墙，却被侍卫撞个正着。

“找到了！来……”

头一个报信的侍卫发出呼救，贺兰尧一镖断了他的喉，然而为时已晚，得到消息的狱卒纷纷向这边围了过来，火光将阴暗处的二人照得清清楚楚。

秦晩赶来后瞧见背着顾长越的贺兰尧，一时愣住说不出话，目光随着那张脸而下看到那平坦之处，他惊得指向贺兰尧道：“你你你……你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