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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书房内。
往日里燃着的香炉,如今静静地立在地上,挂满山水书画的墙面,如今也都被移开,露出底下掩盖着的各方图纸。
萧谨立在书案后,正对着一副空白图出神,听到门关合的声音后,他转过身来,示意贺兰尧和顾长越来到面前。
“圣上快不行了。”
萧谨亲自给二人倒了杯茶,道:“太医说已经无力回天,本该在半月前就咽气,被硬生生拖到现在。”
贺兰尧微蹙了眉道:“既已掌了天下大权,又为何要这般折磨他?”
顾长越猜测道:“难道是因为恨?”
萧谨扫了眼一唱一和的二人,道:“圣上与我们的关系确实不好,甚至可以说形同路人,尤其是皇兄的母妃因圣上听信谗言赐死,皇兄恨他也是情有可原。”
贺兰尧看向萧谨:“殿下呢?”
萧谨笑了笑:“差不多。”
顾长越擡头看了眼萧谨。
他们二人自小就相识,因而他也知道萧谨的母妃因何辞世,终归到底还是后宫的女子红颜薄命,圣上一句“叫她让出妃位”就把性命也给交了出去。
多年来萧谨从未表露过对此事的态度,但明白的人自是清楚他对此郁结甚深。
“但皇兄这么做定然不只是为了恨。”萧谨适时转了话题,道:“逼宫篡位历来为天下人所不齿,眼下太子已死,储君未定,究竟谁能承袭,关键还在圣上。”
“只剩一口气的人,如何能定储君。”顾长越瞥向萧谨身后的空白图,看了上头仅有的几处名字,问道:“殿下在研究天都的布防?”
萧谨也不卖关子了,点点头道:“皇兄打算在三日后称帝,传位诏已经拟好只待玉玺,国师还在与之周旋。”
传国玉玺历来都为国师保管,像如今这般的情形,天下命运有半数都掌握在国师手里,所以萧誉才早早地控制了他。
贺兰尧坦言道:“殿下既有了计划,不妨直说。”
萧谨微微一笑:“倒算不上什么计划,无非是皇兄故意将消息放给我,好让我在三日后以清君侧的名义攻入皇宫,届时再给我安个企图篡位的罪名一杀了之,他便能名正言顺承袭皇位。”
把逼宫闹剧嫁祸到对手头上,这一计确实高明。
“我若不去,皇兄届时拿到玉玺也能承袭皇位;我若是去,他便能借此除了隐患还省去不少麻烦。”萧谨看向二人:“二位觉得,我应该如何做?”
门窗关得严实,白日里的阳光大半都被遮挡在外,屋子里阴阴沉沉,透露着寒凉之意。
贺兰尧和顾长越看了窗外的人影一眼,十分默契地没有开口。
萧谨看着窗外的人,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放手一赌。”
话音未落,一块墨砚飞速破出窗口,窗外的人已是反应及时,但躲过了撞击,仍是被泼了一身的墨,仓促逃离。
顾长越下意识想追上去,贺兰尧拉住了他,回头见萧谨一点儿也不着急,便明白他是故意的。
“这下人走了,殿下可以说说打算如何‘逼宫’了吧?”顾长越抱起双臂。
萧谨微微一笑,敲了敲空白图道:“我连城防如何都不清楚,怎么逼宫?”
不就是城防图。
贺兰尧神情自若道:“给我一日,我去取来。”
顾长越眨了眨眼,适时揽住了他道:“何需如此,给我半个时辰。”
萧谨随即命人取来新的墨砚,两个人静静看着顾长越将城防图在空白图上默写了出来。
“许久不曾动笔,手头有些生疏,将就着看。”
顾长越一口气画完,搁下笔后退回贺兰尧身边,十分自然地揽上他的肩:“阿尧不必这般看我,我不过先前无意间看了一眼便记下来了而已。”
这时,萧谨忽而开口:“只是届时若城门被关,不动手又该如何潜入宫中?”
贺兰尧默默上前一步,取来纸笔,将护城河画了上去,河里有通往宫内的密道。
顾长越挑了眉,默默看向贺兰尧。
“不必这般看我,我也只是落水时无意间看了一眼,便记下来了。”贺兰尧回了他一个意味的眼神。
萧谨拿着这两份图认真比对,莞尔道:“成了,如此计划可行。”
贺兰尧与顾长越随即凑上前去。
.
一场双方预谋的逼宫正在悄无声息接近。
天都城内,所有人在流传的风声中战战兢兢地熬过三日,终于等来落日余晖的一刻。
西南兵甲军早就驻守在皇宫,城外只留了些看似难对付,实则一击即溃的防守。
萧谨领着队伍藏匿于夜色中,无声无息地来到城门外。
黑暗里,驻守的士兵瞪大精亮的双眼,一刻不敢松懈地望着大街。
似有夜风路过,一只手从脑后忽然出现捂住了他的嘴,下一秒脖颈发出声脆响,两颗星随之隐没于黑夜。
城门处接连发出脆响,原先驻守的士兵在无声中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打开后,门背后空无一人。
萧谨领着人鱼贯而入,一路自崇政宫杀至永乐宫。
圣上平日里就歇在永乐宫,如今萧谨带着人前来,永乐宫却宫门紧闭出奇地安静。
“殿下,成败在此一举,杀了他们,您就是天下之主。”驼子乐呵呵跟在萧谨身侧,在他犹豫之时,低低地道出魔鬼之语。
萧谨似乎被劝中,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他挥手令下,一群人撞开了宫门,继而擡步迈入殿内。
城门不知何时悄悄关闭,原先倒在地上的尸体被人尽数拖走,成倍的士兵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火光将城门照亮,哪怕是飞过一只鸟,在投下阴影的一刻就被穿云箭射杀。
贺兰尧和顾长越带着人藏于护城河边,静候时机。
贺兰尧指挥底下人沿着河边前进,待到了位置,他只是往河边靠近了一步,顾长越就伸手拉住了他。
贺兰尧才要回头看他,就被人一把搂进怀里紧紧抱住,他无奈复上身前的手:“我又不会掉下去。”
“这可难说。”顾长越趁机贴紧了他,道:“夜里看不清,保不准哪里来一阵风就把你吹倒了。”
“哪儿有这般容易。”贺兰尧不禁笑了,伸手揉上他的脑袋。
身边的手下一个接着一个潜入水中,月影在水面上破碎成片。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贺兰尧发出疑问:“嗯?”
“忽然想起在春日宴上,你独自一人到了这岸边,不与人交谈,也不去赏花看景,就只是立在这里。”顾长越望向对岸,嘴角微微上扬:“那时以为你只是在吹风,如今想来也不知是在看谁?”
贺兰尧坦言道:“看你。”
顾长越被他的诚实感动:“阿尧当真爱我。”
“看你凭本事多久能把姑娘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