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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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屋内,房顶上挂着一个女子,看样子早就没了气。
贺兰尧冲进房内,试图去够她,然而忽然被一双大手按住,一道粗砺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尧乖,你娘走了,把你托付给了我,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父。”
“什……什么是师父?”
“就是从今往后,你可以信任的人。”
“信任?”
春衫阁连年死人,老鸨看到上吊的贺兰柔后,登时背过气。
而那个自称是要照顾自己的男人,带着贺兰柔的尸体和自己一起跑出了春衫阁,寻了个地方立完了碑,又带着自己去了僻静的山野。
男人传授了他的毕生武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说是要锻炼他的本事,结果每回打不过别人的时候,总是男人抄着刀替他出头。
他也渐渐明白,无论对手多么可怕,落下的剑多么锋利,只要躲到男人身后,他就绝对不会受伤,也就什么也不怕了。
“嘿嘿,躲在我身后很安全吧,这样还怎么学好功夫啊——走你!”
“啊!”被推出去的少年,吓得飞出好几支镖:“老东西我讨厌你!”
“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男人不满足于让他躲自己身后,直到数年后瘦弱的孩子终于学成了武艺,便迫着他在江湖上崭露头角。
是夜。
雨下得格外大,放眼望去,一切都变得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路上的情况。
男人在家里等了很久都没等人回来,扯上蓑衣就要往外走,在他转身时,门突然被狠狠撞开。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狠狠摔在了他脚边,男人擡头,只见贺兰尧浑身湿透地立在门外。
“臭小子,得手了怎么不赶紧回来,害得我急……”
“……信任?”
“什么?”
“……你说过,我可以信你。”
望着眼前脸色苍白、宛如幽魂的少年,男人紧了紧喉咙:“对啊,我是你师父,你不信我信谁啊?”
“你骗我。”
少年眸色黑得吓人,苍白的唇一张一合,清晰地吐出字眼:“十两,她在你眼里,只值十两……”
男人呆住了:“你……知道了?”
少年脸上毫无表情,擡手掷出一镖,径直扎入脚下的血人身上。
那人惨叫一声,大声喊道:“是你!当初就是你把那女人卖了的!就是你!我对天发誓绝无说谎!我一人做的事一人担,求求放过我娘子……”
喊完后,那人再没了力气,直接咽了气。
而那少年,在男人一脸惊愕的神情中,转身跑入雨中。
“小尧!——”
身后传来男人不住的哀嚎,少年头也不回地走了,沉重的雨滴打在身上,无助感深深地将他包围。
他终是倒在了滂沱的雨中,鲜血顺着雨水淌入泥潭。
明明是冰冷的雨水,为何会浇得浑身滚烫?
”好烫……”
“好疼……”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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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发,贺兰尧睁开眼,顾长越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顾长越擡手帮他拭去汗,柔声道:“我去开窗,等我。”
他掀开被子起身,绕去炭火边,用钳子减了点炭,随后去开窗,屋外一片雪寂。
才回到榻上,一双手就搂了过来。
“长越。”
顾长越往榻里边挪了挪,让贺兰尧枕在自己心口,他一只手抚上贺兰尧的后背,一只手伸入他的发间轻轻按着:“我在。”
“我膝又疼了。”
贺兰尧放松了身子靠着,任由顾长越把自己翻了个身,侧躺在他怀里,一双手捂上了他的双膝。
“许是方才冻着了,早知道就该把东西搬过来。”顾长越自责地叹了口气,把被子给贺兰尧掖紧。
顾长越给人按摩的手法愈发熟练,不过一会儿贺兰尧便舒服地哼了一声。
顾长越忍不住笑了笑:“方才梦见什么了?”
贺兰尧身体往下滑了一点:“梦见……几个骗子。”
顾长越揽上他的腰,往上提了提:“那一定不是我。”
怀里传来一声轻笑。
“阿尧不信我?”
顾长越俯身凑近。
贺兰尧适时睁了眼,望着他一言不发,随后,他便感觉到身下之人陡然直起了身子,抱着他委屈道:“那我走了,外头雪很大,我就这么走了,马上就冻死在外面,你追我我也不回来,不许拦我……”
他嘴上说着,身体却赖着一动不动。
贺兰尧动了动,他便愈发难过起来,在榻边磨磨蹭蹭地就要起身:“你真要我走?好,我马上就开门,也不穿袄子,冷风一进来我就生病,病了也没关系,我自己能爬走,你千万别拦我……你当真不拦我?!”
顾长越说了一长串,大半个身子还留在榻上,贺兰尧笑了笑,伸手揽上他的肩膀:“外头雪太大,不走了好不好。”
“好吧,既然你这般诚恳,那我也就不推辞了,不过你得让我亲一下。”顾长越麻利地回了榻上,搂着人狠狠亲了几口。
贺兰尧迎上前,轻轻咬了口他的唇,莞尔道:“我信你。”
笑意在眼前荡开。
顾长越紧紧搂住贺兰尧,贴上他耳际,柔声道:“不怕,我永远陪着你。”
“好。”
雕花窗棂落了雪,床帏下二人相拥入眠。
冬夜漫漫,风霜雨雪催人寒,幸有一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