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2 / 2)
饭局上的另一人,却露出了几分疲态。
“小林总,你今天喝了不少了吧。”
挨着林陌成坐的,是战略合作商庞舜力,见他面露倦色,又轻声问:“让服务员上壶醒酒茶?”
“不用,没喝多少。”
庞舜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觉得小林总变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旁人依旧会被他不凡的气概所吸引,人也还是那么个人,但老庞总觉得他的眼里没光了。
他忽然又想到了那位姓许的秘书,最后的印象停留在那人离职的事上,心说不会吧,都是陈年旧事了,按说理应翻篇了吧。
一行人从食府出来时,已是月明星稀。
“林总,感谢款待,合作细则下周一定给贵公司答复。”
“好,那下周等中岛先生的回复。”
林陌成派司机将日本厂商送回酒店,庞舜力没喝酒,提议送他回家,他说不用,我叫个代驾就行。
老庞欲言又止,转身对lili黄说:“小黄啊,那你给你们林总叫个代驾吧。”
Lili黄连连点头,“林总,那我给您叫个代驾了。”
夜色中,林陌成摸出一根烟,眼皮都没擡一下,说你们都回去吧,我抽根烟再走。
人群散去,一辆新的黑色保时捷隐在月色中。
他走过去,拉开车门拿打火机,一丝陌生感扑面而来。上周他开车走神与人追尾了,索性就换了辆新的。换车时,销售说要看看其他款吗?他说不用,换个一样的就行。
于是,提了个一样的回来。车还是原来的型号,内饰外观一切如旧,但每次坐进去,还是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他靠在车身上,将烟点燃,神色倏地就阴郁下来。
哪里不一样了呢?
这车没有她的影子。
......
两年后。
浮华依旧,岁月依旧,这一年,距离那场大地震已悄然走过两个春秋了。
“林先生,请问,盦尘基金这次新建的学校是在西部的哪个城市呢?”年轻的记者微笑着问到。
“今年的计划是在西部新建五所学校,更具体的信息,我们会在接下来的拍卖环节公布。”
流光溢彩的宴会厅里,台上那人一身黑色正装,神色淡薄,却器宇轩昂。
“林先生,盦尘基金一直致力于希望小学的建设,我们很想知道,您和您的机构是否想过涉及其他方面呢?例如残障儿童的医疗问题、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问题等等。”
“确实,目前需要帮助的儿童非常多,云达集团也一直希望为社会、为我们的后代贡献一份力量。”
台上,林陌成目若朗星,通身贵气,“目前除了盦尘基金,我们还在计划成立新的公益基金,致力于希望工程以外的社会服务。”
回答完记者的问题,他便被人簇拥着出了宴会厅。人群中,他是那样的英气十足,器宇不凡,只是离去的背影有种肃穆的味道,与他身后的喧嚣热闹格格不入。
时光飞逝中,有些事变了,有些却一直蔓延到记忆深处。
虽然七百多个日夜,只是漫漫长河中一个不起眼的瞬间。
有次他请客吃饭,朋友说,林,你澳门的赌场退股了?他说没,只是很久没去了。朋友说国庆一起走一趟?他说好,思绪极快的飘忽了下,又说算了,你们去玩吧。
林陌成出了宴会厅,便直奔机场,去了南熙市。
许馨安离开后,是他联系上她的家人。
那时,他费了好大功夫,用了非常规手段,黑白两路都让人去查,终于查出了有用的信息。
许母再次见到林陌成时,很是惊讶,她对这个年轻男人印象颇深,以为他是来找许馨安的。
后者说不,说她在怀仓,但我没看着人。
许亚男起初不信,说怀仓?开什么玩笑,那儿不是地震了吗?
他的目光冷下来,沉默了好久。再次开口时,情绪终于有了波动,“也许......是我搞错了,如果她给您打电话,麻烦一定让她联系我。”
机舱里,林陌成回想着最后一次与许母见面的场景,心绪难平。
那次过后,他便再也没去过她家。
有次,他梦到了她,梦里,她的身影有些模糊,站在一个巷子口,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她说你看,这是我小时候的家,但他们都不要我。
他一下惊醒,那之后,就再也没梦见过她。
她是想家了。他想。
于是,他再次启程,去了那个曾用大雪迎接过他的城市。
......
“小林,难得来一次,要不吃了饭再走吧!”
“不麻烦了,一会儿我还有事要办。”林陌成接过许母递来的茶杯,语气谦和有礼。
“那好吧,你下次来的时候啊,提前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做拿手的菜!”
许亚男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模样十分热情,俨然看不出心头失落。
那次林陌成走了后,她才知道原来女儿的这位“同事”,哪是什么普通同事啊,那是金龟婿呀!或者说,已远远超出了她对金龟婿的标准。
这两年,她唠叨的最多的,便是“好好的跑去那种鬼地方干嘛!要是她不死,说不定我们一家早就搬去上海住豪宅了呢!”
她心里觉得可惜,但更多的是埋怨。
埋怨自己没福气,埋怨自己的女儿也没福气,要不然她就能在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面前好好威风一把了。
林陌成一边喝茶,一边听许母诉苦,说我家小安如何如何命苦,早早的就在外闯荡,又没见着最后一面云云。
期间,他看见许母背后的橱柜上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显得有些年头了,里面却只有三个人。
他看着那张全家福,看着家辉站在父母中间,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分外聒噪,于是他打断她的话,说许馨安有什么东西还留在家里吗?
许亚男突然笑的尴尬,摆摆手说:“哎呀,没什么了,搬家都整理掉了。”
林陌成一愣,轻轻说了声“哦”。
在临走时,他又看了眼那张全家福,说不送了,有机会再来看您。
许母说哪里哪里,要送的。于是一路将他送到了电梯口。
从许家出来,林陌成没回上海,而是去了那个他曾发誓再也不去的地方——怀闵。
他本是想去怀仓县的,但想想那里路途遥远,崎岖难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在怀闵市的街头漫无目地走着,心想原来她在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觉得怀仓这个小县城有多么的远,如今她不在了,便觉得那里不仅远,且令人乏味。
极目所见,映入眼帘的,尽是怀闵市某某公司,怀闵市某某大厦的招牌,让人不胜唏嘘。
出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刻意屏蔽了与这里相关的一切新闻,他甚至对这个城市、对怀仓二小产生了一股恨意。
毕竟,如果她没有来这里,没有那场地震,即便他们没有在一起,至少她还活着。
迎面走来一对情侣,男孩搂着女孩的肩,附耳低语,女孩捧着一束花,满脸笑意。
他突然怔住,停下了脚步。
“不好意思,请问,这花哪里有卖的?”
“前面那家花店就有,”女孩指指身后那条路,“走过前面那个路口就到了。”
林陌成朝着路口走去,不一会儿,一家仿古花店出现在道路的转角处。他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店里的双生花。
他眼里蕴出笑意,走了过去。
“先生,需要买什么花吗?”
店员出现在他身后,林陌成收回目光,转身的瞬间,他呼吸一滞,巨大的惊愕让他僵在原地。
突然间,他有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空幻。
又或者,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