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2 / 2)
关昭想着想着,还来了精神。
等听到第二声“关昭”,她有些傻眼。
这一次,她很确定声音不是源于脑内幻想,而是真真切切从……下方传来。
“见鬼了。”关昭哼哼,开始吸气蓄力。
“关昭!”闫山的声音第三次传来时,比先前更加响亮。
“在这……”微弱的一声回应还算口齿清楚,从闫山斜上方飘来。
闫山手里那根树枝被瞬间攥得树皮发出“嘶嘶啦啦”的碎裂声,随即掉在地上。
他朝声音响起的地方仰头,凸出的一块梯形岩石上,一条腿正搭在外边。
“昭昭!”他手脚并用、半跑半爬地到了岩石旁边。
关昭半边脸贴在冷冰冰的石头上,略擡了擡,实在爬不起来,睁大了没被压住的那只眼睛,看着跟前的人,还是不敢相信,嘀咕了一句:“我真的死透了,这都看见你了,到底是上去了,还是下去了呢?”
闫山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居然被她这一句话气笑了,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关昭,好歹也是学医的,自己是死是活也分不清?”
关昭手掌贴上了初时湿凉,又很快温热起来的皮肤,连上面少量泥土的颗粒感都没错过。
“闫山?”她说话都找不到正确的音调:“真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我来了。”闫山翻过她冰凉的手,在掌心落下个羽毛般轻柔的吻:“我在这,没事了。”
“我叫人来,我们回去。”他伸手要把人抱起来。
“别……”关昭刚显激动的声音霎时萎靡下去:“我不能动。”
“什么?”闫山怔住:“不能动?”
关昭既想笑又想哭,表情扭曲极了:“闫山,我好像瘫了。”
闫山刚触碰到她肩膀的手都跟着抖了一下:“别瞎说,我看看。”
他略微冷静点后,才去看关昭的后背,外套下鼓起个大包,他摸了摸,好像是……背包?
取了腰带上别着的小刀划开外套,他没猜错,底下确实是之前给她的登山包。
不仅如此,登山包和后背的空隙间还有一根,嗯,手臂粗的树枝。
他干脆把登山包的背带也割断了拨到一边,总算看清楚,是根半米多长的树枝穿过了登山包,裂口处参差不齐。他困惑地擡头,上方一人高的位置,少了截枝干的小树斜插在在土石间。
拿开树枝时,有末梢穿透衣料扎在皮肤里,关昭立刻叫起来:“疼、疼!”边叫边要翻身。
她一挣扎,人歪着身子掉下岩石,被闫山一把接住。
“我能动了?”关昭半坐半靠在岩石边上,痛归痛,那种身体不受掌控的感觉居然消失了。
“放心吧,你不是瘫痪。”闫山差点被她吓死:“你是被树枝串起来挂在树上,后面树干大概承受不住断裂,又掉到石头上。你说不能动,应该是因为那根树枝把你衣服、背包和外套勾在一起,你被卡住了。”
“我的腿为什么没知觉……”关昭还没说完就改口了:“有知觉,是麻了,麻了。”
她仍旧浑身疼,但没吐血也没有一反常态精神百倍,神智清醒、说话有逻辑,尽管还做不到自己行走,也让闫山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至少没受什么危急的致命伤。
见到她大概率没事,闫山不顾她此刻像个没晾干的兵马俑泥胚,毫无章法地在人发顶和额头上亲了几下。
“我叫人来。”闫山腾出一只手摁起顺来的对讲机:“呼叫搜救队,呼叫搜救队,两名人员暂时安全,收到请回答。”
对讲机上指示灯闪了几下,先传来的是一阵电流声。
他等待着搜救队的回复,而关昭则紧盯着上方,拼命拽他的衣服:“闫山,我们快走!”
闫山闻声擡头,二人所在的岩石之上,山体不知何时出现了深深裂纹,细小的碎石沙尘崩落几粒。
二次滑坡!
关昭还没恢复行动能力,他在最短时间内做出的最快反应,就是扔了对讲机,把她头一捂,按在自己怀里,一气呵成,带着人纵身跃向侧方。
在两人倒地刹那,裂缝之上的山体压下,崩解成不规则的碎块,赤黄奔兽会吞噬一切敢于阻挡之物。
就算闫山身体素质过硬,但在这么极限的时间内能移动的距离也极为有限,堪堪保证不至于被大块石头砸个正着当场开瓢一命呜呼,却免不了被掩埋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