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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里。
本应该热热闹闹，群魔乱舞的地方，此时已经被清空了排场，安安静静的酒馆门外守着模样狰狞彪悍的改装人。
但这种布置只不过形同虚设。
在米珈面前表现得温和细致的少年，眼神冷漠地跨过意图限制他进入酒馆的人，身上没有沾上一滴血，冰蓝色的眼眸淡淡地看向坐在角落酒桌喝酒的灰色身影。
“来了啊。”
兰诺擡起头，对对空气中凝重而又血腥的氛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笑眯眯地开口，“抱歉啊，我的手下不认识你，可能以为是什么闲杂人等。”
“你这些小把戏可以收起来了。”
修九没有兴趣配合这些弯弯绕绕的试探，他也不是来和人寒暄的。少年的脚步不徐不疾地走到圆形的酒桌边，声调平静而冷漠，“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身形颀长的少年目光居高临下，看似安静的外表下，凛冽的杀意如影随形。
比起所谓的谈话，他更想杀人。
兰诺眯起眼，像是被这种傲慢的态度刺到。
“琼失踪了。”
明晃晃的实力压迫下，兰诺用舌头抵住上颚，依然在笑，但灰眸中却带着一股恶劣，“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标是她，但可惜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了。”
修九因为这意外的信息思绪一顿，随后杀意翻滚起来凝为实质，却在兰诺说出下句话的时候猛地停滞——
“她对姐姐做的事情，你也不在乎吗？”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
提到米珈，修九眼眸微动，这种明显的在意不出兰诺的意料。
有点碍眼。
“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兰诺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又有一种要掌握主动权的快感，“芯组织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造物的替代品，我和她合作了这么久，知道的东西可比你想象的多，相信我们还是有的谈的。”
思索片刻，修九拉开了对面的椅子坐下，音色冷冽。
“你想说些什么？”
“坦诚地说，我并不知道琼要做什么，但我比你们都了解她。”
灰发灰瞳的少年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酒，“从我见到她开始我就在观察她，她虽然表现得神秘莫测，但那不过是用不老不死的岁月和强大的力量作为底气，而这些优势也助长了她的傲慢。在我看来，她只是个演技精湛但并不聪明谨慎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偏执的疯子。”
“造物没了，但她需要在营地这个足够混乱的地方继续她的实验，而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我们一拍即合，合作也更加深入。”
说到这里，兰诺语气一顿，看向对面的修九。
银发少年似乎对于芯组织接替造物没有反应，只擡眼道：“继续。”
反应这样平淡，不是一直在追杀造物的余孽吗？
兰诺心底讶异一闪而过，不过他不知道，修九只不过是早就已经给芯组织列了死刑，没必要给死人太多的情绪。
“……啧，你可真是冷淡。”
莫名感觉到后背一凉，兰诺眯了眯眼，忽然像是无聊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失去了细说的兴趣，“不过现在那个女人已经失去了和我合作的资格，但现在她跑了，我与她之间可以说是彻底破裂了。”
兰诺的嘴角翘着，灰眸盯住修九慢条斯理地讲道，“不论你信不信，我带走姐姐本来也只不过是赌一把，要是能将你拿下便最好；但是如果失败了，琼就是我赔罪的礼物。”
“现在虽然没有了琼，我还有造物的人和东西，都可以交给你。此外，我还知道一些你从任何人口中都得不到的信息，也不介意帮你们推测一下琼的行踪。”
修九似乎没并没有被打动，只是冷不丁地开口：“任何人？”
“是的。”
“包括那个‘传火者’吗？”修九冰蓝的瞳孔里映出兰诺一瞬间有点扭曲的表情，“他应该也逃走了吧。”
“……呵，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兰诺表情有些不悦，但他并不慌张，“我不知道那老头知道多少，不过我的消息是从‘琼’口中挖出来的——”
底色干净的少年音压低，胸腔回荡低低的笑，“虽然她跑得很快，但她那样失去力量又有秘密的老怪物，我本就打算囚禁起来好好研究，所以在救出她之后，我一直在给她用药。”
“HS-5，这个名字魅楼的人应该很熟悉——”
“最新款的吐真药物。”
让人意志削弱，疲惫昏睡，药物起效时如同梦境，秘密暴露得毫无察觉。
过去像是这种手段自然不可能得手，但刚刚受到重创的琼已经衰败到无法感觉到药物的作用了，又完全落入兰诺的手里，而且她太过大意和傲慢，被兰诺表面上看似依旧忌惮和有求的态度欺骗，殊不知暗地里喝下的每一口水和食物都掺入了算计。
营地的灰兔子不是弱小的兔子，而是一有机会就会将猎物的吞吃干净的豺狼。
琼不会想到，在她如日中天时，黑暗中的盟友挂着温顺互利的笑，对她的疏忽视而不见，只等待着昔日的同伴倒下成为自己的养分，当琼被推下神坛时，第一个下口便是她的同伙。
修九静静地看着眼前笑容可亲的清秀少年对自己发出邀请：
“和我合作吧，我可以告诉你们琼的计划。”
“我们的目标现在是一致的，你想要杀了她，而我对她拥有的秘密很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
银发的少年直接开口打断对方的话，也笑了一声，却没有什么温度，“就算是想要利用我，你多少也得吐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她的秘密和我无关，你那样在意应该看来那个秘密可以给你更强的实力，但我不需要。至于琼的行踪，她失踪之前对米珈动了暗手，显然她的目标还是我——即使我不知道到了现在她还盯着我的原因，但等她找上门，我杀她的时候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我们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我不在乎你想要什么。”
修九周身开始弥漫出渗人的压迫感，“而且，对于可能影响到我的隐藏麻烦，我更乐意提前除掉。”
“将你知道的东西全部吐出，或许可以买下你的半条命。”
——半条命，另外半条还得折掉。
酒馆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守在不远处的改装人已经两股颤颤，身体的零件隐约发出崩坏的脆响。兰诺面色也白了片刻，脸上的笑也在修九的一句句强硬的话里逐渐消失，灰眸死死地盯住面前油盐不进的人，却依旧只见到了平静和冷酷。
不是试探，不是谈判压迫，而是赤裸裸地告知——
他不在乎。
不说也没有关系，那就去死，同样令人满意。他们之间的过节并不至于让修九仇恨到追杀，但只要撞到手上，他也不介意花点功夫弄死——至于转头合作，那没有可能。
“你可真的是，让人感觉麻烦。”
修九不置可否，冰霜已经从地面开始缓慢地侵蚀上酒馆中的死物与活物。
分明屋外还是酷夏，屋内已经堕入严冬。
“……半条命还是太少了，如果之前那些还不够，再加上这个呢？”
兰诺突然笑了起来，打了个响指，昏暗的灯光下，酒馆一道暗门打开，两个改装人拖出一个人影。
修九的目光猛的一凝。
“一只我打算弄死的小老鼠，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