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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九的心情确实不好，见到丘青红后便有股郁气压在心口，眉眼都添了厉色。
回到魅楼茶馆发现米珈不在后，整个人便散发着冷气。
蛇姬只在最初礼貌性地交谈了两句，随后便识趣地自己喝着茶。屋里的气氛低压沉默，直到米珈哼着小曲溜达回来——感谢“友情”，受冻得想去冬眠的蛇蛇又活过来了。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我应该和九九你一起去的。”
米珈语气愤愤不平，明明离开的时候修九状态还不错，还答应回来会带她逛营地，转眼出去一趟却成了这样，“那只兔子做了什么，我都闻到血腥味了，九九你没有受伤吧？”
卷发少女念叨的话不停，松开手又往少年身上摸索去，然后被终于反应过来的修九一把抓住了手。
“米珈，我没事，也没有受伤。”
显然米珈的关切出乎了修九的意料，但银发少年的低气压还是不由自主地散去，甚至有些慌乱，“你别碰……这些血是别人的。”
米珈被这推拒弄得一愣，一旁眼尖的蛇姬却瞧见了少年的耳尖聚起的红晕，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我说妹妹，你们亲亲热热，可姐姐我还在这呀，都不和人家打招呼了吗？”
“啊！”
蛇姬突然开口，把米珈吓了一跳，然后像是才意识到有旁人的存在，米珈脸唰地一红，毁灭证据似地立刻把手收到背后，“什么亲亲热热，我先和九九打招呼不行吗！”
相比米珈的色厉内荏，修九反而迅速冷静下来，面对米珈时的无措全然不见。
银发少年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一片冷然，盯住正嗑瓜子看戏的蛇姬，突然开口，“你知道琼已经不在芯组织了吗？”
突然的消息让在场的人都流露出惊讶之色，蛇姬动作也是一顿，柳眉轻挑。
“这是他告诉你的？”
修九应了一声，冷漠道，“大概率是真的，她也趁着那天晚上的变故离开了，你们也可以确认一下。如果是真的，我之前的委托作废，先找到她。”
“你们接下来可以直接以旧墟为中心，搜索她的踪迹或者一些异常，她会去那里的。之后灰兔子会将造物余孽的名单和遗留物送来，到时候和你们拿到的情报一起给我，其余的东西就是你们的报酬。”
“旧墟？”蛇姬很迅速地抓到了关键点。
“是。”
修九没有什么解释的兴趣，“她确实来自于旧墟，现在失去力量了，回去很正常。你如果还想知道什么，那就尽快找到她。”
该说的话说完，修九也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了，起身拉住米珈离开，留下在茶馆的蛇姬静静地眯起眼，仿佛若有所思。
突然被修九从魅楼茶馆里带出，米珈还有些茫然。
直到出了楼，烈日打在脸上，米珈才回神擡手遮住眼睛，下一刻头顶却已经被盖上了帽子，宽大的帽檐遮蔽下一片阴影。
“你想去哪吗，花揽街最繁华，魅楼的地盘也算比较有秩序。”
修九擡眼看向米珈，少年的靠近让清爽的凉意萦绕上米珈的周身，“广场区也比较热闹，再往外是各个势力的地盘，也各有些特点吧，最外围是些普通人的住所还有矿区。”
和米珈说话时，少年此前的冷漠、郁气和低落都被收敛起来，看起来和往常似乎没有区别。
米珈怔了怔，她没想到修九还记得要带着她在营地逛一逛的承诺，但她摇了摇头，“不了九九，我们先回去吧。”
修九有些意外，在米珈伤好之前，她可是完全坐不住天天嚷嚷着要出去玩。
“比起出去玩，我现在更担心九九你。”
米珈其实思绪还在消化之前修九讲出的话，眉毛皱起，“琼逃跑了，她是不是还在盯着九九你？”
“为什么这样说？”修九眼眸动了动。
“因为，她之前不是还可能对我动了什么手脚。”米珈停下脚步，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看向身旁的少年，眼底忧虑，“之前我虽然被她抓成了神女，但那是为了雪莲。现在远城的事情结束了，她还盯着我，目标就只能是九九你了。”
“尤其，是她这样已经失去一切的人，最后的时间就会想鱼死网破，而她最恨的人大概就是九九你了，所以……九九你现在很危险。”
对她那样的老怪物，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阴招。
米珈又低下头去，踢走一颗石子，声音越发低下去，“之前我一直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对劲，或许就是要等她从芯组织脱身后才会引爆，那我是不是应该……”
“你不用做什么。”
修九直接打断了米珈的话，“不要远离我，也不要想把自己先关起来，我看着你，不会有事的。”
少年语速有几分快，米珈擡头，随后也笑了起来，“好，那我相信九九！我也会注意的。”
见米珈重新笑起来，修九的心头似乎也随之一松，然后又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不用担心我，在我处理了那些造物余孽之前，她不会对我出手。”
闻言，米珈表情好奇又困惑，修九也愿意向米珈解释清楚。
“灰兔子告诉了我，琼的力量来自‘神灵’，神灵在旧墟，而她接下来的计划，是赎罪。”
“赎罪？”
米珈有些不解，“等等，九九你的意思难道是，世界上真的有神灵？琼那种能力，真的是神灵赐下的？”
“我并不清楚，但如果那只兔子不是在骗我的话，至少那个女人是这样认为。”
修九声音有些嘲讽，“她或许真的有个神灵，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过去做的事情却完全不在意所谓的神。”
“那她赎罪要做什么，为什么说目标还是九九你？”
米珈更加困惑地眨了眨眼，偏头道，“难道她要向你赎罪？”
这话说出来米珈自己都不相信。
“不，她是要用我赎罪。”
修九语气平淡，米珈眼睛微微睁大，而少年的话还在继续，“不止是我，还有造物。因为造物的存在、神话计划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她成为神，这才是她认为的自己的罪。”
所谓的赎罪，也不过是销毁罪证。
然后让她可以心安理得再向那“神灵”乞求再一次获得力量。
米珈并不笨，也在一瞬间想通了关窍，却说不出话来。
“这算什么赎罪？”米珈大怒，“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以前米珈只认为琼是个残忍的假神棍，现在她觉得这个人还是个脑回路让人不能理解的疯子！
“这也只是猜测。”
修九看着米珈气得要跳起来了，犹豫了一下，无奈地伸手拉住人，“别生气了，她不值得。”
“我是为了你生气。”米珈声音闷闷，“她真的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还把你当成应该被赎罪的什么，真的太过分了……九九你明明很好，而且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
“不过，九九你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心情不好的吗？”
虽然这件事情让米珈很生气，但是以米珈对修九的直觉，修九似乎没有因为这种事情产生什么大的情绪，所以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少女的敏锐让修九脚步一顿。
“也没有什么，只是我见到了丘青红。”
银发少年敛下眼，烈日下却像一块不化的冰，“那天晚上他被抓住了。”
米珈一惊。
“居然被抓住了啊……”米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修九的表情，“然后呢？”
“受了点苦，今天被那兔子带出来，用那只狐貍的命换他安全离开。”修九语气平淡，“我同意了。”
米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少年表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似乎倔强地想证明自己不在乎，可米珈感觉小狐貍很难过，是会自己缩成团舔伤口的疼。
“毕竟我这条命是他救的，今天之后，我和他就两清了。”
大约感觉到米珈的沉默，修九偏头，嘴角似乎扯出一个很浅的弧度，“不过他也吃了我一拳，可能断了几根骨头，算给你报仇吧。”
少年的笑很浅让人感觉遥远缥缈，让人很想抱一下。
但看着修九一直与自己保持的一人距离，米珈手指动了动，只是擡头朝修九笑起来。
“那我就也放过他了。”
卷发女孩语气欢快，“九九，别在意他了，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的——比如我！唔，不过像我这样的友善又可爱的人还是不多的，但是九九你也遇到了。”
米珈对自卖自夸这种事情一点不害臊，琥珀瞳明亮自信，还朝修九眨了眨眼。
你要是敢说不对我就卖萌给你看！
读出了米珈另类安慰人的心思，修九心口好像暖流划过，因为旁人而变得低落的情绪似乎就这样被人拉起，勉强的笑容也变得真切了几分。
“嗯，你是最好的。”
少年手指摩挲一下，声音平静却认真，像是陈述一件事实，看向米珈目光一刹那有不自觉流露的认真和柔软，让米珈微微一怔。
待她想仔细看时，修九却已经别开了眼，回避视线。
少年侧脸依旧线条优越，雪色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心情似乎有开朗了些，但不多。
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也确实很难让人开心。米珈突然停下脚步，她摸了摸自己放在口袋准备的道歉礼物，在少年疑惑地回头看自己时，忽然有股冲动。
“九九，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