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五十(1 / 2)
套路五十
“你认定秦湘?”云浅忍了一口气。
车帘轻曳,扬起一角,露出黑夜一面。
风染着秋色,裹着冷箭,刺入车内。
梅锦衣淡淡道:“尚无证据,待有了证据,再与云相商讨。”
云浅气笑了,“胡乱猜疑毁人清白,京兆尹愈发厉害了。”
“云相,敢问,你没有怀疑吗?”梅锦衣目光犀利,直入心口,话如冷箭般窜入心口。
两人对话间,日暮沉沉,车内逼仄窄小。
云浅被一阵寒意袭击,深吸一口气,难再与冥顽不灵的人说话,起身欲下车,动了腿脚才想起这是自己的马车。
“下车。”
“云相恼羞成怒,殊不知我只是将你心里话说出来罢了。如今翻脸,恰是被我击中心事,毫无颜面。”梅锦衣淡然处之,略掀眼皮,将云浅苍白的面容收入眼中。
“梅锦衣,我不明,你若喜欢她,为何还要推到我身边。”云浅不悦。
梅锦衣冷笑道:“到时只怕你连我也杀了,尸骨丢入荒野,这不正您嫉恶如仇的风范吗?”
云浅错愕,不及多想,反问一句:“曾经保她,如今,又来猜疑她,这便是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不过推理案情罢了。我说过,对方必然是藏于朝堂上,知悉案情进展,试问,还有谁?你?我?顾主事?亦或是刑部其他人?再问,这些人当中可有温孤氏?”梅锦衣神色凛冽,一张面皮在门下烛火中显出几分阴森。
云浅再度沉默,确实如此,这就是她担忧之处,然而秦湘清纯如白纸,做不成这等恶毒的事情。
只凭心性断案,又显苍白。
寂静良久后,云浅无力说一句:“待你拿出证据,我必将她送去刑部,下车。”
梅锦衣被赶下马车,风扬起半边衣袂,露出几分无奈。
她低眸轻扫衣袂,翩然转身离开,拾阶而上,跨过自家门槛,脚步轻松几许。
一轮明月下,白楼内人声鼎沸,客流如水。
秦湘不爱沾酒,这等时刻断然不会碰酒,只拿着茶水作陪,同僚们推杯换盏,意气风发。
酒过三巡,错凰扭着身子走来,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秦太医,该回家了。”
丝滑如水的裙摆蹭向秦湘的腰间,秦湘长眉微挑,深深提醒一句:“您还是注意些分寸,好多人看着呢。”
“看着啊……”错凰低语一句,妩媚般以手挑起她的下颚,尾指擦着她柔软的肌肤,“啧啧啧,秦太医的肌肤,可比奴家好多了。”
秦湘愣住了,皱起眉头,“你东家会生气的。”
“我不亲你,东家就不会生气。”错凰语气染了酥麻,让人心口一颤,引得一众同僚们侧眸。
“掌柜,陪我们饮一杯。”
“来一杯、来一杯,您这么阔气,也来与我说笑呀。”
错凰朝他们呸了一声,“就你们,不配。你们有秦太医好看吗?你瞧瞧这个皮肤,啧啧啧,比我还好,让我摸摸。”
一句‘摸摸’吓得秦湘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朝外走,“我先回去了,先回去了。”
没出息的模样引得同僚们嬉笑,秦湘走出去,又返还至柜台前结账。
出了白楼,月悬星稀,货郎叫卖声叠起,烟火气息涌来。
浑浑噩噩登上马车,不及坐下,就听到一女子的声音:“秦太医。”
秦湘掀开车帘,朦胧灯火下,锦衣华服女子巧笑盼兮,一双眼睛黏在了秦湘的身上。
“襄平郡主。”秦太医颔首致礼,“您也来玩耍。”
“与好友一起过来。”襄平郡主指了指身后大理寺卿妻子的朱夫人,夫人衣着简素,发髻上只一如意金步摇,金光闪烁。
夜幕沉沉笼着几重楼宇,门前锦衣罗纱。
朱夫人朝秦湘行了半礼,秦湘擡首,妇人颜色姣好,眉眼如画。
简单对视一眼后,秦湘催促马车归家。
马车哒哒远行,朱夫人眼眸微闪,“这位秦太医,容色极好。”
“若不好,云相怎么会夺人未婚夫呢。林窈入宫无望,也无人敢娶。”襄平郡主冷冷道。
直白的话最是诛心,朱夫人唇角蠕动,凝望马车远行方向。
云浅不在望澜阁,也不在书房,秦湘找寻了一圈后,提着灯笼去浴池。
池面上波光粼粼,烟雾缥缈,湖面上一圈圈涟漪,眨眼间,池水轻曳,露出光洁白皙的雪背。
与往日不同的是,台阶下摆着一套衣襟,从里到外,小衣都在。
秦湘捡起地上的衣裳,随手放在了屏风后的小榻上。
她刚转身,水下的人跃出水面,肌如玉脂,三千青丝湿漉漉的披在肩上,那双幽深的眼睛染着水,一滴水珠从额头上滑下,落至精致的锁骨处。
秦湘痴痴地看着眼前一幕,心跳如雷,唇角颤颤,“阿姐……”
水下光景若隐若现,腰身不盈一握,雪山起伏。
云浅没有应声,背过身子,再度入水。
秦湘寻了个地方坐下,望着平静的池面,须臾后,婢女从来酒盏水果。
秦湘将水果接过来,放在壁池上,葡萄青紫,个个一般大,她捉住一颗,心生坏意,砸向了水面。
啪嗒一声,葡萄丢入水中,却没有浮上来。
秦湘咦了一声,下一息,池下跃出一人,唇角含着葡萄,随水流动。
人游了过来,修长的脖颈仰着,葡萄沾着水珠,晶莹剔透。
眼前一幕,令人提了一口气,秦湘感觉浑身麻了一下,迫不及待地跳下水。
含住那颗葡萄。
葡萄汁水多,在口中绽开,舌尖卷住晶莹的皮,抵住唇角。
近在迟尺的凝视,让那张苍白的面容染了红,云浅一手按住秦湘的脖颈,加深了热吻。
葡萄皮被嚼碎,被吞入腹中,略有几分酸涩。
月上梢头,靡靡之音。
近乎子时,云浅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秦湘喋喋不休地数落她,“伤还没好,就去水里,你这膝盖是不想要了吗?”
“你都二十四岁了,怎么比十四岁的孩子还不懂事呢。”
“你瞧,泡了水,更难恢复。”
小秦太医深深叹气,引来云浅不满,“你训我?”
秦湘:“……”完了,要哭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骂你,我是提醒你,你别哭呀……”
“我错了,我说话会小声的,以后再也不大声了,阿姐、阿姐,我真的错了。”
“阿姐,我给你唱歌听……”
“还疼不疼……”
秦湘故意走到了慈安殿前,谎称有人请她过来,宫娥们也没有怀疑,放她入内。
来了三五回,秦湘大致摸清慈安殿内的路子,轻易走到了温孤妩的住处。
她刚一露面,廊下静坐的人就发现了她,立即将人引了过来。
“秦太医,你来做什么?”温孤妩吓得忘了呼吸,着急忙慌地上前。
秦湘终于见到了世人口中的‘温孤氏’,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相貌让她有几分亲切感,然而她没有轻举妄动,谎称自己走错路了。
“那你赶紧出去,此地危险……”温孤妩大胆地打量幼妹的神色,却发现她的唇角破了,红艳诱人。
唇角破了……她恍然明白什么,神色略带几分尴尬,不觉问道:“你与云相感情很好?”
“挺好的。”秦湘神情微凛,不知她为何提起,但还是如实回答。她抓紧时间问道:“你来自北疆温谷?”
闻及温谷二字,温孤妩浑身一颤,明显有些惶恐,摇首不敢承认,“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秦湘莫名失落,想问对方为何姓温孤。温孤一姓不多见,若不是来自温谷,她还想不到哪里还会有这个姓氏。
问不到家乡的事情,秦湘还是不舍离开,而温孤妩催促她离开,又好生提醒:“你这等相貌迟早要出事。”
秦湘眉梢一挑,略有不解。
“傻孩子,你这相貌都不像男人,装也不像,再过上几年,女儿家形态展露,就更不像了。”温孤妩叹气,怎么还是那么傻里傻气,小时候做什么事都慢吞吞,东西被抢也不生气,憨态可掬。
长大了还是这副傻样,幸好遇到云相,不然连骨头都被人吃了。
秦湘慌得拼命眨眼睛,温孤妩按住她的手劝说:“我不会说出去的,速度离开。”
言罢,温孤妩将她往外推,恰好四处无人,一把将人退出去自己的院子,泪水潸然而下。
阿湘活得精致,一颦一笑都可以看出细节,她活得真的很好。
她转身就走,背后传来脚步,她蓦地回身,却见一陌生女人。
“您是?”
“我知晓你是秦湘的长姐。”
秦湘落寞而归,刚进门就被院正揪着耳朵去磨药材。
“白日不见人,你跑哪里去了。宫里是等闲之地吗?就晓得乱跑,在胡乱给人开药生孩子,我就让你滚回家。”院正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耷拉脑袋的小徒弟。
秦湘被骂,同僚们跟着打趣,“秦兄,昨夜可曾吃了闭门羹?”
“你们回家吃闭门羹了吗?”秦湘诧异,“我可没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