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八)(1 / 2)
追妻(八)
梅锦衣是唯一一个从铺子里买走梨花味香膏的人。
云浅将书信烧了,陆澄昀只当是外面的小事,继续研讨北伐一事。
皇后与太子的态度,大大改变了贵族世家对北伐的看法。
论繁华,南朝胜于北疆,南朝不该被动挨打。
两人商议多时,云浅说一句:“我若随你北伐,京城交予太子殿下呢?”
陆澄昀呆住了,嘴巴张了张,紧张得结巴:“不、不成,我一人去,可以全心全力,你跟着一起,虽说减轻我的压力,但、但、但京城乱了,我岂不是腹背受敌。”
云浅点点头,“我知晓了。”
陆澄昀常叹一口气,“云相,政事是你的强项,你只能留下,这仗非十年八年难以结束,日子长着呢。”
北疆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若不去啃,便会被骨头反砸死。
必须去啃。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傅缨递来账簿,说起加税一事。
傅缨表态:“加税一事,容易让商人对南朝有意见,若是强加,我担忧安州那里会闹事。”
安州是两国的交界处,入安州是北疆。
出安州则是南朝。
“马上就要北伐了 ,你以为这些商人还会冒着战火来回走动?”云浅嘲讽。
傅缨问:“当真要北伐?”
“都准备这么久了,你还问?”陆澄昀不满。
傅缨脸红,道:“北伐劳民伤财,边界百姓遭难,我担心百姓罢了。”
“若不北伐,你该担心你自己了。”云浅合上收账的账簿,账只收上来三分之一,还有许多硬茬。
她合上后,与傅缨说道:“让京兆尹随你一起,她时间多。”
都有时间去挖她墙角了。
傅缨疑惑:“她不是忙着杀人案吗?”
“杀人案是我在查,虽说是三司同查,大理寺与京兆尹都已不过问了,他们忙各自的事情。”顾黄盈大步跑了进来,说完又说道:“云相,京兆尹来刑部接走了阿湘,你要不要去管管?”
陆澄昀似明白过来,与云浅说道:“难怪你让梅锦衣去收账,存了这等心思。她忙,就不去招惹你的安平县主了。”
云浅脸上通红,未作辩解。
傅缨含笑,拉着顾黄盈询问细节。
顾黄盈大咧咧地什么都说了,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人家现在都不理会她了,她不肯死心,上赶着巴结人家小娘子。你说说什么样的小娘子找不到,她就不死心。”
云浅耳根都红了。
“她不要你了,不如我去试试,可好?”陆澄昀不厚道的掺和,“龙舟赛那日,她喊得声可大了,卖力又兴奋。说明她对我们红林军信任呀,这样好的小娘子不多了。”
“跟着你上战场?”傅缨白她一眼,“那样的小娘子貌美,只适合养在云相府里,谁能护得住她?”
女子好看,看似是福,可也是祸。
云浅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
定下梅锦衣与傅缨去收账。
傅缨领命。云浅派遣下属去京兆尹府上通知一声,明日去户部。
任命结束后,云浅回府。
回到府上不久,秦湘跟着过来了。
阿鬼迎着秦湘,笑道:“奴婢以为您不来了呢。”
“答应你来,就一定回来。她今日可喝药了?”秦湘脱下披风,随手递给立在两侧的婢女。
阿鬼说着鬼话,“喝了。”
她说着,看着肌肤雪白的县主,笑得可欢快了。
说谎也是云相吩咐的,若被揭穿了,也是去找云相,不干她的事情。
进屋后,云浅懒散地靠在小榻上,衣裳也换下了。秦湘走过去,认真地打量她的气色,刚想说什么,阿鬼说道:“云相今日敷了脂粉。”
难怪,气色这么好。秦湘收回视线,询问自己的药箱在哪里。
拿回药箱,秦湘打开,想起一事,说道:“云相去洗洗脸。”
云浅挑眉,她渐渐发觉,秦湘说话的语气都硬了,不如以往软绵。
她好奇,“你同其他人说话,都是这么生硬吗?”
秦湘没吭声。
云浅似挑衅般开口:“你同梅锦衣有说有笑的,和我就这么不高兴?”
药箱打开了,秦湘站起身,望着她:“你很闲吗?”
“不闲,可我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就会头疼。我想让自己高兴些,这样就不头疼了。”云浅坐着发愁,“我错了,她就没有错吗?”
秦湘皱眉,解释:“她是客人,我自该笑脸相迎。”
云浅问:“我去你铺子里买东西,你也笑脸相迎吗?”
“那是自然。”秦湘没多想。
云浅点点头,“我明日去你铺子里买东西。”
秦湘:“……”
“去洗脸。”秦湘的声音更冷了。
云浅瞪她:“我去沐浴,可成。”
“随你。”秦湘不想与她争执。
云浅招来婢女,准备热水沐浴,又让人去了换洗的衣裳。
屋子里的婢女都被使唤起来,忙得团团转,秦湘低眉,看到了药箱里一只白玉瓶装的药。顷刻间,她的脸颊烧红了。
她悄悄站起身,想去关药箱,一只手比她更快,直接将药瓶拿了出来。
云浅嗅了嗅药味,立即明白这是什么药,定下心神后说道:“你新做的吗?”
哪里是什么新做的,之前做的摆在药箱里忘了拿出来。
云浅如稚气的小娘子般拿着玉瓶把玩,眉梢眼角都是笑容。
“挺好的。”她说完,又还给了秦湘,道:“你有很大的天赋做药师。”
秦湘:“……”这人坏透了。
她将药瓶放在药箱深处,冷哼一声,抱着药箱不理她。
云浅去沐浴了。
阿鬼询问秦湘可要用晚膳。
忙碌大半日,还是早上吃了些虾饺。秦湘已然是饥肠辘辘,点点头。
阿鬼又开始招呼婢女去摆膳,院子里都热闹起来,婢女们行走生风。
晚膳很快就摆好了,秦湘拿起筷子,想起云浅,阿鬼忙说道:“您二人膳食不同,您先吃。”
秦湘开始吃了,一面吃,一面想着自己的事情。她有太多的事情做,今日在想要不要去那些人的府上将族人要出来。
然而她无权无势,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让对方答应。
就连云相都不能让他们低头,自己便成了笑话。
秦湘犯难了。
不知何时,沐浴的人归来,翩然落座。秦湘擡眸,一眼看到云浅被热水浸泡发红的脖颈。
屋子里不冷,云浅身上只一件薄薄的寝衣,缎子又滑又柔,松松垮垮地贴在肌肤上,兼之她散漫的姿态,俨然是一副玉骨生香的姿态。
秦湘吞了吞口水,低头扒着往碗里的饭。
“你吃慢点,我又不和你抢。”云浅故意哀叹一声。
烛火晃动。
秦湘放慢了速度,云浅托腮凝着她:“她是不是与你说了梦境的事情。”
“不是梦境,是你们的前一世。”秦湘平静地放下筷子,“我不是皇后殿下,对云相没有那么深的爱意。我确实被你的容貌与温柔所吸引,但我心中一直有杆秤,你是谁,我是谁。我们之间云泥之别,我更知晓有朝一日,你会放开我。”
“我很清楚,我不如皇后殿下那么爱你。所以,我在知晓真相后会主动离开你。我不想做你的玩物。”
云浅深吸一口气,摧心剖肝,她试图解释:“我从未将你当作玩物。”
“不管有没有,我都活在了欺骗的牢笼中,这不过是你蓄谋已久的计划罢了。在这个计划里,我如傻子一般被你戏弄,你是不是时常觉得我就是个傻子,任你摆弄。我从未想过完全占有你,我以为你至少是喜欢我的。”
“云相,女子之间的喜欢没有固定的纽带,靠的一腔情意。你、有吗?”秦湘笑了。
她的笑容带着沧桑与无奈。
确实,女子之间的相爱不如男女之间的稳固。
寻常夫妻恩爱,一纸婚约,父母祝福,亲朋见证。哪怕关系不和,他们会有孩儿来稳定夫妻关系。
且世道不容于女子成亲,剩下的唯有两厢情愿了。
但这等‘情愿’都失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便各自分开,各自欢喜。
没有强求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