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十五)(2 / 2)
秦红意被她的话激怒,“是你们逼迫我的,我知晓秦湘与温孤妩关系匪浅,我一力隐瞒,我何尝不是为你们着想。”
“云相没有对不起你。她留你性命,保全你,你可曾感恩?”陆澄昀激动双手发颤,刀刃轻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剑拔弩张。
秦湘听着两人的对话,知晓了些秘密。
云浅为北伐而背起太后,成了秦红意口中的罪人,这才有今日的局面。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呢……
秦红意争执不休,浑身发抖,金簪插得愈发深,痛意将秦湘从深思中带了回来。
陆澄昀激动得不行,俨然拿不住刀,秦红意面色通红,也沉浸在争执中。
秦湘瞥见一角,搭弓射箭,箭羽直冲自己而来。
云浅的骑射术,一直都是最好的,那颗夜明珠放在夜空中极为明亮。
她闭上眼睛,耳畔响起利箭扎入肌肤的声,她蓦地睁开眼睛,身后挟持她的人倒退数步。
利箭强劲有力,险些将秦红意钉入地间。
秦红意狼狈地跌坐地面上,金簪从她手中脱落,箭深深刺进了右臂中。
云浅趁机将秦湘拉入禁卫军的包围中,以帕子裹住她脖子上的伤口,道:“拿下她。”
陆澄昀崩溃地丢下佩刀,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云浅暗自皱眉,没有理会,言道:“椒房殿送补品的宫娥已招认了,秦尚仪,你冒充太后旨意去送汤,汤内下药,谋害皇嗣,罪责难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红意淬了一声。
秦湘戳穿她:“你方才分明承认了,如今又改口,是想挑拨云相与陆统领。”
秦红意擡首瞪着她,目光阴狠,“说我助纣为虐,你何尝不是呢。”
云浅摆手,道:“拿下去,陛下怜悯,留全尸,赐鸠酒。”
地上的陆澄昀突然站了起来,满面泪痕,看着云相,张了张嘴,本想求情,但见到秦湘脖子上被鲜血染红的帕子,话憋在了嘴里。
她有些暴躁,一脚踢开了掉落在脚下的配剑,“为什么呢、为什么呢、非要置之于死地吗?”
云浅沉默。
秦湘不示弱,道:“因为你们所谋不同,不是她死,就是你们死了。你可以死,百姓交给她吗?”
陆澄昀讶然,泪水横流,她转身看着秦红意,“你怎么就想不通呢、想不通呢,百姓安危、朝堂兴亡在你心里算什么。”
这时,云浅擡手抚摸秦湘的脖子,指腹落在染血的帕子上,“回吧。”
“我来吧。”秦湘摇首,“你二人都不合适,就当我还你替我阻止皇后赐婚的恩情。”
云浅迟疑,而陆澄昀痛哭流涕,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道一句:“剩下的交给你了。”
言罢,她走过去,扶起地上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昀,随我来。”
陆澄昀挣脱她,冲到秦红意面前,“你答应我,隐名埋姓,离开这里。”
秦红意没有理会。
秦湘走过去,将陆澄昀推开,“陆统领,莫要痴人说笑了,她活着,你不怕回家的路上被人捅上一刀吗?”
单论秦尚仪心中的恨意,便难以化解。
有些恩怨,注定难以解开的。
她低看着秦红意,“你愿意离开,去一不认识你的地方吗?”
秦红意侧首,眼皮撩了起来,扫了一眼云浅,道:“云浅,我在黄泉路上等你来。”
云浅面不改色,点点头:“大抵不会让你久候。”
她说完这句,拉着陆澄昀离开,吩咐禁卫军好门,临走前又不舍地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秦湘。
端着鸠酒的内侍走了过来,道:“县主。”
“给她。”秦湘后退一步,腾出位置,她问:“这个酒会很疼吗?”
内侍诧异,没想到还有人会问这个问题,斟酌道:“饮下后半刻钟就会没了呼吸。”
就算是疼,也只有半刻的功夫。
酒放在了地上,秦红意没有去看,而是盯着秦湘,“你为她办事,谋的是什么?”
“家族仇恨。”秦湘坦诚说一句,“其实她不是云浅,我也会帮。因为在我心里,她是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你看似温柔善良,可你所谋,与其他人一样,不为民不为朝堂,为的是所谓是私情。秦尚仪,我感激你曾经对我的帮助,我会让人好好照顾太后。算是我的报答,你的徒弟们安分守己,我便求云相,让她们好好活着。”
“路是自己选的,死了也不要后悔。”
秦湘说完,内侍们蠢蠢欲动,她立即阻止,“秦尚仪自己会来的。”
秦红意低首看着金盏内澄澈的酒液,双颊抽动,她没有去碰,迟疑地看了一瞬间,秦湘又说道:“你不如云相,并非是才学,而是初心不同,士为知己者死,可这个知己是什么样的呢。太后是伯乐不假,云相若无能力,也无今日的成就。她二人不过是相辅相成,太后借着你们这才女官才稳住地位。你们不是单一的帮助,各有所取。”
秦红意扬首,唇角噙了抹冷笑,“你对她当真是死心塌地。”
“不,我对她是赞赏,是钦佩。”秦湘否认秦红意的话,这是一个百姓对好官的认可与好珍惜。
秦红意迟迟没有动,两侧的内侍等不及了,上前便要去灌。
秦湘呵斥他们,“再乱来,我告诉云相。”
以及云浅的名号,内侍们再度后退,道:“县主,与这将死之人有何可说的。”
秦红意在这时端起酒盏,扬首饮了下去,烈酒入喉,辛辣刺激。
秦湘唇角动了动,莫说是与秦尚仪一起长大的秦红意,就连是她,也有几分不舍。
然而,秦红意不死,便会一日不宁。
她深吸了口气,秦红意吐了一口血,单手捂住小腹,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秦湘有些恐惧,不知为何,感同身受,小腹也跟着疼痛起来,好似那杯酒被自己喝了下去。
接连吐了两口血后,秦红意疼得蜷曲在地,五官扭曲。
执刑的内侍见怪不怪,见识的场面多了,并没露出异样的反应。
秦湘死死看着她,喉咙里堵塞得厉害,眼前的场面有些舒服,锥心之痛、濒临死亡的绝望齐齐涌向自己。
又疼、又想活着……
苦苦挣扎,死死闭不上眼睛。
不知是恐惧还是无助,秦湘死死盯着地上颤抖的秦红意,她觉得眼前一幕,感同身受。
她看了许久,鲜血铺满眼前的路,四处都是血。
秦红意疼得眼珠凸出,瞪着眼前,死都没有闭眼。
秦湘忍着恐惧,颤颤上前,蹲下来,伸手去抚上那双不闭的眼睛。
一回、两回、三回后,那双眼睛才闭上。
秦湘看着那张变形的脸颊,久久未语。
内侍们勤快地将秦红意的尸体放至担架上,盖上白布。
方才还是鲜活的生命,此刻已是一副失去生气的尸体了。
秦湘看着她,脑海里浮现陌生的湖面。
精致的殿宇中,嚣张的内侍端来一盏酒,红木桌轻轻晃着,酒液跟着倾斜。
内侍说:“送殿下上路。”
秦湘蓦地回身,努力抛开混沌的一幕,睁开眼睛,不知为何,遍体的疼意将她笼罩起来。
太疼了。
文案中的恢复记忆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