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二)(1 / 2)
前世(二)
箭靶后撤一丈,厚胡子一箭射中了箭靶。
云浅随后,不落分毫。
厚胡子面上挂不住了,还要再撤,一直沉默的云浅忽而开口,“再撤,就要出宫门了。不如我们对射一箭,射中眉心,即为胜利。”
后胡子脸色大变,秦湘仰着脸看过去,云浅说话的说话,脸色都没有变。
相比之下,她更像是历经战场而不败的将军。
在对方的迟疑后,云浅接过箭,搭弓,箭头对着厚胡子的眉心。
厚胡子慌了,被迫搭弓,云浅保持不动,厚胡子想要先发夺人,直接射了出去。
云浅松开箭羽。
呲地一声,两箭在空中碰撞,掉落在地。
厚胡子震惊,秦湘没明白,两人的眉心并不是相同的点,怎么就撞在一起了。
她疑惑,皇帝解释道:“使臣先出箭,云浅追着他的箭而射,分毫不差。一息间,凭借的不是惊人的功夫,还有稳重。箭射来,还能追寻而去,可见心思沉稳。”
厚胡子从马背上下来,兴奋地朝着云浅手舞足蹈,大嘴一开一合,云浅慢悠悠
厚胡子再度被忽视,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胡子,说了一句:“南朝的女人可真不好惹。”
散席后,皇帝去寻美人,秦湘目光所及,便是云浅的背影,久久未曾挪开。
她所见所闻,都是随着秦昭仪,由此可见,秦昭仪是喜欢云浅了。
初见便是惊艳,岂能忘怀呢。
回到寝殿,已是更深露重,沐浴后,秦湘久久难以入睡。眼前浮现今日比赛的画面,搭弓、射箭、箭中红心。
沉稳的背影,岿然不动。
秦湘不得不想,云浅不近人情的模样,激发了她的占有欲。
一夜梦醒,秦昭仪开始打听云相。
云浅是谁,如何上位,家族如何。
这些都不是秘密,一问便知,在宫里,有人不知皇后的来历,但无人不知云相的过往。
当听到云相至今没有成亲的消息后,秦昭仪笑了,对着铜镜傻笑。
秦昭仪开始安排人去大殿,听闻云相入宫,便会领着所谓的补品去看陛下,匆匆而至,时而只能看到一抹背影。
仅仅一个影子,就可以让秦昭仪高兴许久。
一日间,云浅离开,梅锦衣匆匆而来。秦昭仪同梅锦衣道谢,梅锦衣拒绝,倒是职责所在。
后妃与前朝朝臣是不可多言的,但两人都是女子,世人便会宽容些。
秦昭仪将带来的点心递给了梅锦衣,感激救命之恩。
梅锦衣本不收,秦昭仪塞给她便匆匆走了。
除夕这夜,帝后领着百官守夜,秦昭仪悄悄来到大殿外等候。凛寒冬日里,她冻得瑟瑟发抖。
秦湘被迫跟随,冻得手脚发麻,本想骂秦昭仪恋爱脑,可见到那抹熟悉的影子后,她也觉得值得了。
云浅似乎醉了,由宫人扶着出来透气,走到半路,宫人回去拿衣裳,云浅寻了亭子休息。
秦昭仪跟了上前,人似醉了,闭着眼睛,双颊粉妍。
云浅单手撑着脑袋,姿态笔直,饶是酒醉也不改养成的习惯。
走上前,近距离看到了云浅的脖颈上的脉搏。
云浅面带醉意,两颊粉妍,面不染胭脂而艳,远山眉淡淡。
秦湘感觉这副身子处于僵硬中,是那种惊艳而不知回应的姿态。
她想起自己与云浅相处时也是这副姿态,原来,自己前后两辈子都是这么没出息。
秦昭仪坐了下来,没有急着要走。哪怕被人发现也无妨,她们都是女子。
女子之间,不会让人猜疑。
半晌后,宫娥拿着披风匆匆而来,见到秦昭仪后吓得止步。秦昭仪接过她手中的披风,慢慢地走到云相身后,将披风盖在她的肩膀上。
双手缓过脖颈,慢慢地系上衣带。
秦昭仪抖了一下,指甲滑过云浅肌肤。
秦湘觉得一道闪电从自己心口滑过,酥麻与恐惧齐齐袭来。
好在云浅并没有醒。
秦昭仪仓皇而逃。
秦湘不明白,等她醒来,说几句话,哪里不妥吗?
大抵是近人情怯。
过了除夕,帝后去祭祀,宫里安静下来。
郑景轩派人送了信进来,指使秦昭仪去探听消息。
秦昭仪照办了。
事情办得滴水不漏,秦湘受益匪浅。
上元节,皇帝悄悄出宫去玩,秦昭仪央求,皇帝抛开皇后领着她出宫。
皇帝微服出巡,云相照旧跟随。皇帝在前走,秦昭仪趁机搭话,偏偏云浅不愿搭话,冷若冰霜。
秦昭仪却高高兴兴地说话,到了白楼,襄平公主也在。
襄平围着秦昭仪打量,目光惊艳,道:“云相,这是哪家的夫人?”
“陛下的秦昭仪。”云浅说了一句话。
听着云浅今晚说的第一句话,秦昭仪睁大了眼睛,道:“云相声音真好听。”
“哪里好听,分明是冰柱子一样冷,秦昭仪,我带你去玩。”襄平拉走了秦昭仪。
秦昭仪不舍回首,云相垂眸,早就不看她了。
襄平是活泼的小娘子,哪怕成亲,也带着年少的活泼。
这回换成襄平说,她听。
等回去的时候,云浅已走了,皇帝要回宫。
宫门关上,便难以出宫。
回到寝殿后,秦昭仪枯坐了一夜。
宫中的日子极为枯燥,晨昏定省,没有太后在,皇后身子不好,后妃就显得极为自在。
三月里,皇后突然病了,太医束手无策。
秦昭仪整日惶恐,害怕皇帝会用她的血去救皇后。
实则是自己想多了,皇帝延请许多大夫,从未提及过她,像是将她遗忘了。
这时宫外不断有名单送进来,一份份名单,被秦昭仪疯狂的撕扯了。
秦湘熟悉那些名字,一笔一画刻入脑海里。
秋日里,皇后死了,皇帝病了一场,命秦昭仪伺候。
取血的时候,冰冷的刀贴在肌肤上,又冷又疼。
奇怪的是皇帝再度病愈,立秦昭仪为后。
宫廷传言皇帝为了秦昭仪,早就想废后了,皇后的病来得突然,也与秦昭仪脱不了关系。
这时,大殿的宫娥传话,云相久跪殿前,力劝陛下收回立后的旨意。
秦昭仪、不、应该称呼秦皇后匆匆赶了过去。
云浅跪了很久,无人敢劝。
秦皇后过去,秦湘也看到熟悉的影子,微叹一声,这是云浅行事的风格。
她二人之间,终究是无法共存。
一位带着私仇的皇后、一位刚正的丞相。
如何共存。
秦皇后站着,云浅跪着。
“云相累了,不如去陪本宫喝盏凉茶,去去火气。”秦皇后的声音是那么温柔。
秦湘在想:她的温柔只给了云浅。
云浅却什么都不知晓。
她喜欢是她喜欢,与云浅有什么干系,云浅只是不知温孤惨案。
秦皇后心疼云浅,云浅只当她是妖后。
秦湘听着两人交谈的声音,一个低声下气,一个淡漠无痕。
秦皇后说:“云相如此正直,令本宫夜晚时看到明月就想到了云相,只可惜天色太脏,黑得只能看得到明月。”
“皇后殿下当真是捧着臣,踩了一众同僚。”云浅不接受秦皇后的好意。
秦皇后不生气:“本宫已是皇后,云相跪碎了膝盖也是无用,不如聪明些,与本宫站在一起。”
她低声下气换来云浅的嘲讽:“殿下高看臣了,臣哪怕脱了官袍,也不会与你为伍。”
秦皇后撇撇嘴,“云相可知昨夜,乌云遮挡了明月,下半夜瞧不见明月了。”
云浅拂袖而去了。
秦小皇后久久没有说话,望着茶盏,吩咐人去送伤药,自己将热茶喝了。
她很珍惜与云相的相处,哪怕是一个字,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