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四)(1 / 2)
前世(四)
期盼那么久,却只见到背影。秦湘难以想象,大概自己早就坚持不住了。
寻常人的喜欢,欢欢喜喜摆在明面上,哪怕得不到回应,也不会觉得窒息。
唯有爱而隐藏,好比官场中人郁郁不得志。
秦湘难以想象,可跟着秦皇后,多日来,她二人感同身受,秦皇后却乐在其中。
孤独的宫廷中,阴域诡异,喜欢云浅当真成了她最大的乐趣。
喜欢藏于心口,装作若无其事,见一面,便会欢喜许久。
再对比云浅对她的喜欢,确实来得太过容易了。
目送云浅离开后,秦皇后高兴许久,甚至以画笔勾勒出云浅的笑容,一笔一画都带着她的虔诚与爱慕。
简单而美好。
秦皇后游走于后妃与皇帝之间,把握分寸,若没有前朝一个接着一个倒塌的世家,她会成为贤良的皇后。
每一个名字,都带着血海深仇,是秦皇后心中的刺,拔了,便会血流成河。
赵唤死后,数人弹劾襄平公主兴风作浪,铲除异己。
皇帝亲自问皇后,问她:“你觉得朕被蒙蔽了吗?”
秦皇后扬唇笑了,“公主杀该杀之人,您之前才是被蒙蔽眼睛,他们没有错吗?”
自然是有错的,哪个世家门阀是干净的,他们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以联姻为纽带,动一人而牵扯数个家族。
红林军暗自搜查证据,掀起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哪怕没有证据,红林军抓了人,不出三日,便会有证据。
有证据在,权势再大,也只能干看着。
皇帝听后,沉默良久,秦皇后又说道:“他们自大,无视陛下,本就是大不敬,襄平公主所为,也算是为陛下出气。再者,若无公主,您怎么知晓李家通敌呢。陛下,您说,是不是呢?”
皇帝并非真的昏聩,有自己的判断,听了皇后言语后,皱起的眉眼松展,道一句:“襄平该选驸马了,收一收性子。李家的事情,朕快亏待她了,这回,定要好好选。”
秦皇后含笑应下,转头给襄平送去消息。
襄平不缺驸马,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果然,襄平不肯选驸马,领着红林军收敛不少,皇帝对此,愈发愧疚,与秦皇后商议补偿。
赏赐金银后,襄平将钱放入红林军里,跟随的下属们得到好处,自然死心塌地跟随。
为此,再度遭到御史台弹劾。
秦皇后又在皇帝跟前说道:“公主舍得家产犒赏下属是她大度,难不成让她小气些,御史台是嫉妒红林军。”
皇帝焦头烂额,秦皇后调制了安神的香,皇帝一夜安睡到天亮。
睡好自然有精神,皇帝对秦皇后也愈发满意,正妻与女儿同没完没了的御史台对比,他自然偏向前者。
御史台弹劾无果后,户部建议缩减用度,减少红林军的人数。
谁知,襄平公主阔气,愿用自己的俸禄养兵,嘲讽禁卫军统领不心疼下属。
这番话传出去后,禁卫军内不平,隔壁小娘子们加俸禄,他们凭什么还要缩减用度。内部不和,禁卫军先闹了起来。
襄平吐槽男子们小气,秦皇后却问她:“云相是何意思?”
“没表态,不参与。”襄平回了六字,面露嘲讽,又说道:“红林军是她与陆统领一手拉扯起来,如今裁剪人数,她自然不会同意的。若不同意,任由我坐大,她岂会坐视不管,多半还是没有想过办法。”
秦皇后无奈说一句:“她怎么那么固执呢,与我联盟,割了她的肉不成。”
“哪里是割肉,分明是剜心。”襄平冷哼一声,伏在皇后耳畔又是一阵低语。
两人举止亲密。
咬过耳朵后,襄平坐正了身子,细细说着外面的局势。
云浅这回没有表态,自然没她的事情,襄平带来的消息与她无关。
秦皇后神思飘忽,垂下眸子。
襄平自己说了许多话,见时辰不早,不舍般离开中宫。
“你说,她为何没有表态,我是不是将她的心血毁了。”秦皇后自顾自说了一句。
秦湘感觉到了心痛,目光所及,是金砖上倒影的影子,晦涩黯淡。
秦皇后在懊悔自己毁了红林军。
同样,云浅憎恨秦皇后毁了红林军。曾经被视为女子自强不息的红林军沦为了刽子手。
秦皇后歪倒在榻上,良久都没有起身。
秋风渐寒,刮来风一阵冷过一阵,在秋风的召唤下,终于迎来冬日。
又是一年冬日。
秦皇后坐在榻上整理名册,这一年来,她做了许多事情,不再是孤单没有依靠的皇后了,她有自己的人脉与势力。
莫名的,秦湘感觉到了心酸。
许久前,她觉得秦皇后咎由自取,可如今看来,不过是被逼疯的善良人罢了。
秦皇后哪怕在悬崖边缘徘徊,也会时刻保持分寸,不动云浅,不伤害云浅。
人面桃花,心中朱颜。
莫名的,秦湘觉得自己对云浅的喜欢太过淡薄,深不及秦皇后。
接下来,数日不闻云相的消息,禁卫军闹了两回,将提议缩减用度的官员打了,闹到皇帝跟前。
皇帝本就不高兴这些官员的提议,暗地里与皇后笑话了一阵,到了真该处置的时候,不偏不移地处置,罚了打人的禁卫军,又敲打了官员。
不要有事没事的提议,减少你的俸禄,你乐意?
禁卫军的规制都是祖宗传来的,红林军是女子,你们就欺负人家女子,欺负不成,自己挨了一顿打。
别闹了,这回就这么罢了,别再提议了。
秦皇后依旧没见到云相。
她忍不住问皇帝。
皇帝愣了下,“云相病了些时日。”
难怪没有入宫。秦皇后心明,巧笑着问皇帝:“那妾该不该让人去看看,送些补品?”
皇帝应准下来,丞相不喜皇后,皇后一直包容,他会觉得自己选的皇后大度。
回到椒房殿,秦皇后开始挑选补品,一句一句嘱咐代她探望的女官,问清楚云相是何病症。
女官一一应下。
女官走后,秦皇后在殿内焦急的等候,从天明到日落,总是探头去张望。
终于,女官回来了。
秦皇后焦急的询问:“云相如何?”
“臣没问出来,嘴巴可严了。也没见过云相,说什么云相病了不宜见客,补品也没有收下。他们分明是看不起您。”女官又气又委屈,“您说。您哪里对不住云相了。”
秦皇后含笑安慰自己的女官:“云相惯来如此,何必计较,你也累了,去休息,回头送些银子回家去。”
女官还是不服气,张开嘴巴,欲言又止,可看到皇后含笑的面容,到底将嘴里的话吞了回去。
走后,秦皇后敛了笑容,独自靠在迎枕上,嘀咕一句:“她若低头,便不是云浅。这人啊,多半是知晓我利用陆澄昀的事情了。”
秦湘依旧不明秦皇后与陆统领之间的事情。
或许,云浅知晓的故事,与发生的事情不同。
太多的误会。
云相消失数日,除夕夜宴上,身形憔悴。
酒过三巡,她悄然退了出去。
秦皇后与女官对视一眼,女官扶其她,两人追了出去。
照旧是那座亭子,这回,云浅没有深醉,除去染红的面色后,看不出她喝过酒。
扶着云浅的宫娥被女官姐姐喊走了,亭子内只剩下两人。
云浅微醺,神态不如往日冷淡,看向皇后的时候,眼内泛着光,潋滟春光。
秦皇后高兴极了,压低声音问她:“你的病可好了。”
“好多了。”云浅点点头,露出温柔待人的一面。
秦皇后立即挪过去,坐在她的对面,“你怎么病了?”
云浅迟钝,凝眸去想,许是没想明白,面上露出愁绪,摇首。
“你不知道就不问了,你醉了吗?”秦皇后忙换了话题。
“没醉。”云浅双眸目视前方,直勾勾的。
秦皇后掩唇低笑,四周无人,她近距离看着云浅。
多日不见,她对云浅,依旧想念得紧。
夜风轻拂,漾过心怀,激起阵阵涟漪。
秦皇后光明正大的望着云浅,在云浅的醉态中看到了些许笑容。她叹一句:“你也会笑啊。”
云浅回望着她,带着光的眼眸里映着皇后俏丽的面容,皇后一袭凤袍,朦胧不明的光色下,青春靓丽。